这张大炮名叫张勇,是个急性子,平时与慕容天也自交好。此番领了捕头的话,便一路揣摩着走到了孙家门首,见了院门紧闭,心下奇怪,暗道:“平日里孙大娘总爱拿张凳子在这门首坐坐的,为何今日这院门却是不开?”想着,就把拳头在门上敲了两下,叫道:“慕容兄弟,开门,开门,快些开门。开是不开?若不开,我大炮便要打进来了。”那敲门之声宛如擂鼓,直把两头邻居饶得纷纷探出头来。
张勇天生是个性急咆哮的人。那院子里面孙氏正在厨房烧水,听得有人扣门,忙出来开门一看,见是张大炮,便说道:“我说小张子,你那嗓门真是比放炮还响呢,今日到此有何事啊?”
张勇见了孙氏,忙陪笑道:“大娘啊,你家慕容兄弟真会累人呢,官府差他拿捉人犯,昨天我们一众兄弟约定好今日早晨一齐报道的。此刻众弟兄都已来齐,独有你们家慕容天放刁躲在家里,你看这日头都老高了,众人也等得个个心焦。王头儿这才打发我来,看看情况的。”
孙氏道:“原来为此,阿呀,小张子,你是不知道,我家慕容天昨日回家,面上浓霜重重,头晕眼花,开不出口,痰中口口带红,连饭也不吃,茶也不吃,就睡在床上发起寒热来了。所以我此时心急得不得了,正想找人前去府衙请个假期。小张子,既然你来了,那就请你费心帮我去府衙捎个信。我儿若得好了,来日定叫他好好答谢你一番。”
张勇听了,疑惑道:“慕容兄弟昨夜不好好的吗?怎的一日不见,却就病了呢?”
孙氏道:“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不测祸福,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谁个说得准哟。”
张勇道:“那明日要去捉拿人犯,没有孙兄弟如何使得?”
孙氏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说不得只好担搁几天,等我儿病好了再去捉拿人犯了。”
张勇想了想,笑道:“大娘,这如何使得,事关州府血案,非同儿戏,官令如山,何等要紧,你是知道的,一月限期是违逆不得的。不知他的病几时才好。我也知道的,慕容兄弟肯定不是真病,是想避差诈病。”
孙氏听了,面色微变,怒道:“小张子,你这说的是那里话?我家天儿自进衙门,大小一切公事,从无规避,难道你们众弟兄不知道的么?而且此番捉着了那人犯是有大赏赐的,为人谁不贪财?说什么避差诈病!何况我儿素性无私,铁睁睁的一个小英雄,今日真是有病,身不能起,并不是他装腔哄你。”
那张勇是个直性之人,听了这几句言语,又见孙母的神色,便信以为真,也不多说,道声失陪,转身就走。孙氏便闭了门,忙向儿子说明了。
慕容天听说便放了心,坐起来,叫声母亲道:“张勇既然已相信了,便决不会再有人来扣门的了。”
孙氏也赞成,便说:“快点起来洗脸,吃一点茶饭。”慕容天应了声,自去洗漱。
暂且不表慕容天家里的事情,再说那张勇一路回到班房里,见了王剪,说道:“昨夜慕容天染了寒热,今日躺在床上爬不起,他母亲现在正急得团团转呢。”
王剪一听,略一思虑,便两目圆睁道:“慕容天有病?你这糊涂虫儿,这肯定不是真的,你快快告明了本官,再去验看。倘若是假病,我就把他依法办理。”
下面众人一听,便议论开了。先前那个管事对着众人说道:“你们不要夹蚌炒螺蛳,这种事情不能如此解决的。”
他话刚说完,就有人说道:“那依班头的高见,这事又该如何处理呢?”
那班头左右看看,便说道:“我想此番这人犯定是大有本事的,那么多官兵尚且不奈何他,我等去了定个屁用。如果慕容天不来,我看眼前弟兄虽多,也只好平时捉捉偷鸡贼什么的,那个又能有这本领能捉拿这人犯袁达的呢?”
班头说完,众人多是附和,其中一人道:“班头这说话说得到也不差。如若真的往上告官验看,是真病自是不必声张,若是假病呢?难不成真要把慕容兄弟也办了?那到时我等这酬劳可也就拿不成了!”
这人说完,又听一人道:“说得是啊,倘若真个把慕容兄弟拿了,那这硬卵人犯谁去捉,我等兄弟手上有多少斤两我们自己心里都明白,别到时酬劳不曾拿到,反把性命儿丢了就得不偿失了。况且,真要拿慕容兄弟,谁又拿得住,怕是比那人犯更难拿吧!他那手上的功夫,身上的力气,谁人不知?不要说打得过他,只要被他捏一捏,都要捏得头昏眼花的。”
这人说完,立即一片共鸣。大家都说:“说得不差,说得不差。”
王剪此时也回过头来想想,也是如此,不禁心下有些犯难,便问那班头道:“陈兄弟,你说得有理,那据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呢?”
班头见王剪询问,不禁挺了挺了胸脯,左右看看,便走到王剪身旁,附在耳边道:“头儿,只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就可以了”
王剪听了,哈哈笑道:“妙啊,好你个陈妙算,真是绝妙之策。陈兄弟识见甚好,我们便依计而行吧。”这边商量停当,便约定今宵在王剪家中大家相会,不许一人走漏消息。
众人一番计较不提。等到了黄昏时分,众人先后来到王剪家中,一共有三十六人,大家吃了王剪的夜饭。等到了二更时候,便开始收拾起来,但见一个个通身扎束青布包头,明火执刀,悄悄的来到了慕容天家门口。
王剪左右看了看,便大喊一声,众人也一起跟着吆喝,打门进去,一起喊道:“我们大王来了,还不快快献出钱财来!”
那慕容天本已早睡着了的。孙氏尚坐在灯前做针线活儿,忽听见打门声,顿时吓得胆碎魂飞。出来一看,只见满院子的火把刀剑。孙氏一妇道人家,几时见过这等场面。这一惊不小,忙转身来就往里边跑来,浑身发抖,到得慕容天床前,便叫道:“啊呀,我的儿啊,快些起床,大事不好了!外边来了数十名强盗,个个拿着到剑,如狼似虎的,已经打进门来了,人人喊着献上财宝的话。我儿快些起来,赶忙去报官去。”
此刻,慕容天正在睡梦中,听了母亲的话,忙坐起身来穿衣。不笑片刻,一切停当,也不去报什么官,反身拿了根大木棍,便气昂昂地走出来,往门前一站,吼道:“那里来的强盗,竟敢在你家太岁头上动土?”说罢,便将手中木棍打去。那些捕快见是慕容天,躲还来不及,那敢还手?此时,又见一方邻居们蜂拥进来,拿棍的、拿菜刀的、还有拿着锅瓢的,大家一起大喊,要捉拿‘强盗’。
看着周围群情激愤,王剪此时不禁有点傻眼了,暗骂那个该死的陈班头不已。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