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处处,喊杀震天,此时王大当家等人在四周的房顶上,也都遇到了阻拦他们的高手。
这些人正是随陈大人一起来的那些神策军军尉,除去埋伏在另一边的神射手牛勖和刚刚救下张磷的赵珂之外,还有神策军兵马使张承范,王师会,罗元昊三人。
再加上高骈手下的横刀军校尉张杰、王殷等一众高手,虽然王大当家等人都是河南道绿林中首屈一指的豪杰,一时间也被杀的暗暗叫苦不迭,无法脱身。
他们在房顶上蹿来跃去正杀的难解难分,那名伪装成张磷随从的猥琐男人,已拖着被张磷和赵珂连手击杀的寨主走到了高骈和陈大人马前,然后将尸体往地上一放,双腿一弯,似乎要单膝跪倒行礼,却突然怪笑一声,纵身跃起,同时手臂一振,左手在高骈坐骑头顶一按,右手握拳前冲,直奔高骈胸口猛击!
蓬!
健马哀嘶,此人看似轻飘飘的一按,居然令高骈的坐骑前腿一屈,栽倒地面,但是高骈却似乎早有察觉,不等坐骑摔倒,身体已经离鞍后跃,不仅没有乱了身形,而且还躲开了对方这凶猛的一记直拳。
“好胆!”
旁边的陈大人一楞之后,立即回过神来,怒喝拔剑,正要刺向对方,此人一拳没有击中高骈,身体却在空中风车般打了个旋,双脚连环踢出,铛铛两声,正中陈大人手中长剑剑脊,他只觉右手一麻,长剑居然被踢的脱手飞出丈余远,脸色顿时大变。
“快保护大人!”
他们三人虽已交手两招,动作却快如电光火石,直到此时,四外的官兵才惊醒过来,纷纷大喊着向这边冲来。
此人却并不退却,借着踢飞陈大人长剑的反震之力,身形向前急掠,直奔正从空中落下的高骈而去。
高骈知道如果继续后退,气机牵引之下,失了先手的自己,必定难以逃出对方后续的攻击,所以双脚刚一落地,立即弓步挺腰,吐气开声,双拳鼓足内力,呼的向前击出,对方眼中却显出一丝略带嘲讽的冷笑,双掌如刀,劈空便斩!
劈山劲!
高骈心头巨震,却已来不及收拳,尚未接触对方掌刀,一股雄浑的气劲已经摧枯拉朽的震散了他布在拳上的内力,并沿着经脉逆袭而入,顿时狂喷一口鲜血,委顿在地。
猥琐男虽然也受了他的内力反震,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却继续猛催内力,在空中翻身变势,双拳向下继续向他胸口击出!
嗡!
埋伏在屋顶上的牛勖急忙引弓劲射,眼看就要射中此人脖颈,他的颈骨嘎巴作响,已诡异的侧到了一边,雕翎大箭顿时落空,却将一名正要冲过来救援的军士钉在了地上。
不过那陈大人此时已劈手从一名军士手中夺过一柄横刀,双脚一点马蹬,长啸一声,双手握刀凌空怒斩!
猥琐男无奈之下飘身退走,然后双脚在地上重重一顿,激起一圈圆形尘爆,顿时逼退了冲上来的军士,跟着扭身射月,一拳正中怒斩而来的横刀刀锋。
“当啷!”
拳刀相击,传出的竟是金铁之声,陈大人只觉一股如锥的劲气随对方拳势激射而来,手中精铁打造的横刀居然受不了这道劲气冲击,被一拳击为两段,劲气余波不止,又将他使出的流云劲一举冲散。
不过对方也不好受,硬被震的身形暴退七八步远,沉声低喝道:“好一手流云劲,你是田令孜的从弟陈敬碹!”
“不错……噗!”
陈敬碹刚刚开口,就觉得真气突然逆卷,原来此人刚才的拳势里还附着了一道暗劲,只等他被引诱的开口说话,立即沿经脉冲了上来,顿时将他震的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
原本以他的功夫,本不至于如此不济,但他在山里和黄大少交手后,已受了些内伤,随后又带着手下连赶了近百里路,一刻都未曾休息,现在身体疲乏,内力只有平时七层左右,所以立即被这道暗劲震的经脉紊乱,无法聚气行功了。
情势如此危机,两位大人居然同时受伤,不能行动,随时都可能被刺客袭杀,一直在房顶上与王大当家等人缠斗不止的军官们顿时纷纷放过对手,一起向长街扑至。
猥琐男见此情况,眼中精光连闪,扫了一眼委顿在地的高骈,冷哼一声,抽身便走,周围几名军士竟不敢上前阻拦,等一众高手护在两位大人身前时,眼前早没了此人的踪影,连王大当家等人都趁机逃的看不见人影了。
张磷肿着半张脸匆匆将高骈扶起,连声急问道:“大人,你怎么样,大人,你……”
高骈这次可真是浑身无力了,只能勉强道:“咳咳,还好,要不是本镇见他没有割下刺客头颅,却抬着尸体过来献功,于是心中有所警觉,只怕刚才已经没命了。”
陈敬碹此时已暂时调匀了真气,带着手下正想过来看看他的伤势,长街上突然驰来一匹健马,马上一名差役打扮的人边跑边喊。
“陈大人,防御使大人派出的人手来报,码头附近有船离开,船上的人似乎就是您要缉拿的要犯!”
陈敬碹顿时大怒,一边带人向差役迎去,一边愤愤的道:“混帐,他怎么能放船离开,他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那差役一边跳下马,一边喘着气道:“防御使大人派出的人手,被对方一连射死好几个,那伙贼人实在太厉害,他们拦不住啊。”
陈敬碹懒的和这差役多说,一边带人往码头急赶,一边心中暗骂,什么拦不住,根本就是不想出力。
陕虢防御使属于南衙镇军系统,和他们北司神策军互不统属,而且向来不和,巴不得看他们的笑话,能过来通知一声,已经算不错了,陈敬碹现在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还能赶的急。
现在不只是他们在往码头赶,王大当家等人也在往码头赶,他们今夜不但刺杀失败,而且还中了高骈的埋伏,除了死去的那位寨主,其他人几乎人人带伤,加上突然出现了不少以前从没见过的军官高手,还以为高骈从什么地方又找来了帮手,吃惊之下,怎么敢继续待在弘农,所以也没去黄大少暂住的院落,而是直接潜往码头,找张胖子借船来了。
等他们一到河边,却见一条船刚刚驶离河岸,而船头上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弓搭箭的黄大少,虽然他们心中有些奇怪,但现在逃命要紧,也顾不得多想,纷纷站在河边高呼。
“黄兄弟,等等我们!”
黄大少下午的时候,听王大当家还要在晚上刺杀高骈,为了不沾他这趟混水,便连夜找张胖子要了条船,并让他安排了几名熟悉河道,能夜间行船的水手,本想立即就走。
谁知道河边竟然有官兵的探子埋伏,于是站在船头射杀了几个,刚将其他人吓跑,王大当家他们竟然到了。
既然被他们看到了,不救人可不行,所以只得将船向岸边靠了靠,让他们跳上船来,水手们再次将帆升起,正行到河中,就听岸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陈敬碹等人也追到了。
黄大少看着这些追杀了自己一路的高手,现在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站在船头大笑了起来。
“陈大人,多谢相送,黄某这就要走,你们都请回吧!”
陈敬碹等人见船此时距河岸并不太远,正打算跃上水面追击,黄大少一扬手中弓箭,顿时令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船渐渐顺流向东远去。
陈敬碹不禁怒火中烧,大声怒吼道:“逆贼,今后你千万别来长安,不然老夫定要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船上的黄大少听到他的喝骂,迎着水面长风,突然豪气狂升,冲岸上众人一阵冷笑后,朗声吟颂出一首绝句。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陈老贼,少爷我一定还要再进长安,到时候真要看看,究竟是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开这还是第一次坐船,而且又是后半夜,所以一直迷迷糊糊的泛着困,可一听完黄大少这首诗,顿时双眼圆睁,小嘴大张,口水横流,浑身乱缠,心肝乱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大喊,苍天啊,不会吧,黄大少,俺的黄义父大人,他、他居然就是黄巢!
这、这,虽然迄今为止,这是他转生之后,出现的第一个熟悉的历史人物,可这震动实在太大了,所以他此时的心里,根本没有半分欣喜,只有无尽的吃惊,黄巢是个大反贼,自己这算不算认贼作父啊!
“反诗,这是反诗啊,哈哈,逆贼,老夫一定会把此诗呈给圣上,你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
陈敬碹一听黄巢吟出此诗,先是一惊,随即不怒反笑,带着手下转身而去,在田府上偷走那件东西,他们无法声张,只能暗中追捕,可有了这首反诗,从兄田令孜就可以怂恿圣上下旨缉拿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