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真田幸隆的见面非常的顺利。在处理完军粮等事之后,闲之助借着军粮的机会带着我面见了真田弹正。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了这位在日本战国史上比较著名的牛人。
真田弹正幸隆有着一股很纯粹的日本武士的味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实在形容不上此时和我并排说笑的这个男人。很常见的“地中海”头,一身标榜身份但又不奢侈的武士服,虽然比我矮一个头的样子,但是处处都显得很精干。嗯,具体该怎么说呢,老人精吧。虽然他才40多岁。
此时他正吹嘘到如何如何用计不费吹灰之力的攻下的户石城,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陪笑咯。不过我也很郁闷,也许我的天性使然,我这个人就是不爱怎么多说话。大概是怕自己惹出祸来,也许也是常年保护自己很深的缘故,我说话基本上也是点到即止。
从闲之助他们那里我曾经了解到真田幸隆的一个秘闻。说是秘闻其实也不怎么神秘,就是他们的这位领主大人,对于各种新奇事物都非常的有热心,就算是途经领地的浪人,流民他都经常宴请一番,顺便听听这些人的见闻见识。虽然这个习惯造就了山本勘助晴幸和他之间的一段故事,但是这个习惯并没有在他重新获得真田乡,这个世居之地之后改变多少。你看,他现在吹嘘完自己之后,不是正在问我么。
“对于大人的武勇和智计,在下拍马不及。但说到各地的见识,却敢豪称大人不及在下。远及萨摩,西至长门出芸,近到界町近畿,在下都有涉足。不知大人具体想知道哪些?”虽然我没去过我刚刚说到的这些地方,但是我准备以后世所知道的经验来忽悠眼前的这个猛男。
“哦?如此那就得邀请你常住一段日子了。美芽,快来给客人敬上茶奉!”真田幸隆在听我这么一说之后,双眼放光仿佛看见了肉的饿狼一般朝里间喊道。
“那是2年前的事了。说到萨摩这个地方,历年来就是流放囚徒之所,但就是因为这些囚徒来了之后,使得萨摩这个地方顿时民风变得彪悍起来。为什么呢?因为内要镇压这些暴徒,外要参与征战。说到这里,这就不得不说萨摩的岛津十字。岛津忠良大人,哦,现在应该叫岛津日心斋大人了。这位大人是位好大人啊,由于常年风暴,这位大人经常拿出粮食来救济贫困领民,而且还捐出许多衣服来让人御寒,又让人请来京都的一些师范来教导领民强身之术。哎,说到这位大人,有关他的奇闻趣事,可以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啊。”为了使我在真田幸隆的脑海中印象深刻一点,我准备套用一些名人的典故在这岛津身上。
“哦~~,这位岛津大人倒是一位大贤人啊。可惜了我的真田乡,由于土地贫瘠,种不出多少粮食,所以领民多有吃不饱的时候,但是这里却是一块很美很肥沃的牧场。你知道么,全日本有两大产良马之地,一个是在奥州,另外一个,就是我信浓啊。说到我信浓的良马,我可是不会承认输给其他地方的哟!”真田幸隆说到自己的骄傲处,顿时一把激动的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你呀,还是和以前一样,想当年刚刚认识山本殿下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激动的握住了山本大人的臂膀,虽然后来我们辗转到了上州,但是你还是一直念念不忘自己的家乡。现在终于回来了,啊~~终归还是家乡美啊!这位大人,请您原谅我家大人不周失礼之处。”在放下端上来的两碗茶之后,这位名为忍芽的妇人朝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见架势我连忙回敬,同时嘴里说道:“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夫人如此大礼,在下惶恐啊,在下怎么能和武田家的军师相比呢,在外间,武田家本就是让诸多浪人羡慕的显赫家名,而一介浪人之身能得武田家督赏识成为武田家军师的山本大人又是多少人的榜样,在下区区一介普通浪人,实在是不能相提并论啊。还请夫人莫要如此夸奖鄙人,那实在是……实在是太折煞在下了。”
听我这么一说,这个叫忍芽的妇人倒是掩面“噗嗤”一笑,对着自己的丈夫说道:“你看看,还说要我不要相提并论,你看就连跪地的姿势都和山本殿下一模一样,口吻也差不多,怎么天下的浪人都这一般么!”
“是啊,这到真是差不多,想当年那情景还历历在目,真让人怀念啊。不过美芽,你说天下的浪人都这一般这句话就大错特错了,天下间无德无能的浪人也许千千万万,但是象勘助和忠兵卫这样的人才,可就实在是太稀少了。”真田幸隆笑呵呵的回答了他妻子的话之后,放开我的手重新坐回了主位上。
此时我也重新坐正面对着真田幸隆了,在鞠了两躬之后,腰明显有点不适应。倒不是不适应鞠躬,而是不适应这种要求近乎脸要趴在地上的鞠躬,平时也没特别注意这方面的动作,所以在刚才朝美芽敬了回礼之后,我的手不由得在腰上锤了两下用来缓解肌肉劳损。
当然这一小动作也被幸隆给看到了,他询问我道:“是不是腰不舒服?”
见他这么关心我,我只好随口说道:“在下虽年轻,但是常年在外行走,即使见到一方大名,以浪人身份也可以躲而不见,即使躲闪不及也不曾象刚才那样施如此大礼,浪人也有浪人的好啊,自由自在。哦,所以呢,刚才的回敬之礼,在下并不擅长,而且以前也不曾有过,所以一时这个腰,有点受不了。”话说完,同时用手指了指那酸痛之处。
幸隆见我这么一说,果然很开心的用手拍着大腿笑道:“木曾殿下说你非常的有意思,果不其然,他推荐让你到我这里来当一名足轻,我说他怎么那么小气,刚才我还在想让你做什么好,现在我则想到一个非常适合你做的事。喜兵卫,喜兵卫,你这个死小子给我进来。”
在说笑间,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这可真是一个小男孩,高不及腰,即使我现在坐着,他也才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显示着这个小男孩又是那么与众不同,也许见到有陌生人在,行动有些拘谨,但是紧缩在袖子里不停在动的手,还有在绕着我们走来走去的脚,完全体现出这个小男孩并不惧怕陌生人,而且他还相当的顽皮,仅仅,也就仅仅的只是有点不习惯陌生人的存在罢了。
据说国人众一般都比较排外,外人要融入到国人众的生活当中去非常的困难。说到统治他们则又更加难上加难,所以这个时候,我对于武田晴信有了更加想要见上一面的兴趣,同时也在感慨这真田幸隆果然是个异类。
幸隆在抱住自己的儿子,束缚住这个顽皮的小家伙之后,手压着这个小家伙的头,让他朝我敬拜了一个大礼。我是莫名其妙,刚想不情愿的回礼之时,幸隆朝我摆了摆手,说道不用。
看着我很疑问的样子,幸隆对我解释说:“小太郎活到现在,从最初的追随岳父大人,到后来跟父亲流落到上州,浪人乞丐武士,到现在的城主,我什么都做过。如今我也四十有三,即使是当时同为浪人的勘助,我也从来没见过象你这般的浪人。淡然处事,恬静中不乏有冲动的一面,刚强而不自卑,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沐春风,仿佛大热天跳进山中小溪般的让人觉得身心都很畅快。我虽不消,但到现在也有了三个儿子,大子信纲勇武和他爷爷有得一比,二子昌辉也不差,但这些我都不怎么中意。唯独这第三个儿子,从小顽皮捣蛋,颇有我儿时风采。这么说,也许你不明白。我想请你帮忙的,就是希望你能成为我这幺儿的傅役。不想教导他成为如果威猛的大将,做父母的只希望你能把他教导成为象你这般的人物。武勇不失冷静,智慧不显张扬,恬静天地中自有我的存在。”同时,幸隆和忍芽,也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之后,朝我跪拜了下来。
看到这种情况,我脱口而出:“这可是一件大工程啊!”说完,我就后悔我嘴巴贱,怎么那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
三人相视一笑,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当我例行每天的“广播体操”时,就发现这个叫做喜兵卫的小家伙一声不吭的立在我身后看我做广播体操。当我做到一半的时候,这小家伙走上前来指着我说道:“你就是父亲为我找的老师么?”
虽然对于小家伙的兰花小指我并不是很介意,但是为了改掉这一坏习惯,同时也起到身为老师的责任,我迅速的抓住了他的小指头不让他缩回去,同时回答他说:“我就是你父亲为你找的老师。明国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做了你的老师,那么我就该起到父亲的作用,你这小子用手指你的父亲,这是为人子该有的礼貌么?就算你父亲不介意,但是如果让外人看见,虽然不会指责你的不是,但是谁都会说你父亲没教养。为什么?因为他儿子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知晓,子不教,父之过么!你就这么希望你的父亲被人辱骂么?”
也许牵扯到了自己的父亲,也许联想到了自己最亲的父亲被人骂的样子,抑或者这样确实让自己很委屈,这小家伙不一会就眼泪横流起来。不过还算有好的一点,就是即使在哭,也没用手擦过眼泪,还是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和我僵持着。我见他哭了,心一软,松开了手,不过同时也厉声询问:“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声音有如苍蝇般嗡嗡直叫。
“这天气这么热,果然蚊子很多啊!”我半开着玩笑说道。
“扑哧”一笑,这小家伙立马就被我的玩笑给弄笑了。同时也大声的恭敬向我回答:“我知道错了,老师!”
“很好,记住,下不为例。有很多事情,这辈子永远只能做上一次而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不要以为自己是武士之子就觉得永远比别人高人一等,时刻保持自己的心平静的犹如一块镜子则会比别人占据更多的优势和主动。好了,过来跟我一起做广播,呃……,做健身运动。记住,这健身运动每天都要在起床之后做,对你的身体很有好处。”我转过身,继续做起广播体操来。小家伙在看了两眼我的姿势之后,生疏的也跟着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