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八月,天启帝,明朝着名木匠皇帝晏驾,身后无有子嗣,遗诏以皇弟朱由检嗣皇帝位。在张皇后的支持下,信王朱由检立即登基亲政,年号定为崇祯。
就是,历史上明朝的最后一任皇帝,南明小朝廷谥其为明思宗。只是不知主角的成功穿越附身,这朱由检的谥号,是否还会谥为“思宗”。
九月,册周氏为皇后。
同年十月,就在崇祯继位两个月后,亲定逆案,罢黜阉党,谪魏忠贤出京去守凤阳皇陵,不久即赐缢死。
十一月,裁撤各处监军太监,并禁太监擅自出京,干预政务。
十二月,崇祯着手除恶治乱,整饬朝纲,大量起用被阉党所废黜的大臣,会推阁臣,以枚卜方式选任钱龙锡、李标、刘鸿训等6人为内阁大学士。
崇祯元年五月,焚毁《三朝要典》。
经此革故鼎新,朝局为之清明,阉党力量大大削弱,为加强辽东的防御力量,被阉党迫害而辞职归乡的袁崇焕,也被重新起用,被诏任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
崇祯元年六月,下旬某日,崇祯旰衣宵食,批阅疏折,废寝忘食,虽是年轻人精力旺盛,却也经不住如此打熬,初时受凉,然并不甚在意,终至高烧昏迷;虽经太医调制,高烧虽退,却仍是昏迷不醒。
同时天公也不作美,京城内外狂风大作,乌云压城,雷电交加,眼见得就是一场暴雨。明朝的北京城中,最高的建筑物,就是紫禁城的皇极殿了,其次就是皇帝居住的寝宫乾清宫,砖木结构的宫殿高耸,直插云霄,引得一道道闪电炸雷急至。
终不知是哪一道闪电,趁着崇祯皇帝最为虚弱的空当,接引得世外游魂,这才引出了前文的一段故事。
不提北京紫禁城里的风雨雷电、翻天覆地之变化,却说京杭大运河上一乌蓬小船。
这艘乌蓬船的隔舱外间,几个中年儒生正而论谈,但从神情气质来看,却皆无任何迂腐之气;尤其是正中坐这人,面色微黑,身躯虽是瘦削,眉宇间却透着刚毅果断,隐然有丝杀伐之气,独具威严。
船家正在后面一橹橹地摇着,此时还在运河的最南端杭州段,船来人往的,运河上好一派繁忙景象,乌蓬船穿行其间,坚定地向着北方前进。
船舱四周的隔窗都开着,微风和水汽穿过舱室,虽是盛夏季节,倒也不显憋闷。
“袁兄,此去辽东赴任,是临危受命,怕是前程艰难啊!”韩润昌慨然叹道。
“润昌兄此言差矣,今皇帝陛下能接连两番圣旨,诏请袁兄出山,授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比之先前的辽东巡抚,哪里是连升了多少级啊,已达武阶之最高,这是陛下何等的信重,且观今上与先帝绝不等同,魏阉权势滔天,却被陛下两月即以雷霆手段罢黜,这是何等的英明。”邓桢左右看了看,心下对此次进就面圣还是很看好的,好整以暇地泯了口茶。续道:“有陛下对袁大人的如此信任,何悉辽东之事。”
舱中间是一张方茶几,新被任命的大明朝兵部尚书袁崇焕独据一侧,面色沉稳地听着几位同乡好友的谈论。这几人既是自己的同乡好友,又将是此去辽东赴任的下属与幕僚,去年受阉党打击迫害,连累得同在辽东抗击建奴的这几位知交好友,也不得不弃官与己同归故里。
袁崇焕对此次赴任,感到肩头沉重,只是国难当头,不容得自己推辞,同时也确是感受到朝廷对己的信任。听说新皇登基后,旰衣宵食,勤勉政事,是大明少有的明君;从铲除阉党后的朝廷人事变动来看,起用了一大批正直忠贞之士,朝局为之一新,倒也颇有些中兴之相。
韩润昌与袁崇焕最是知己,邓桢、梁稷等是袁崇焕所雇请之幕僚,精通兵法,无不是万历年间的文举或武举人,此次随己同船而行。两月前广州饯行宴上,另有数人应自己所请,同往辽东,只是还有家事料理,需耽误半月。
“诸位,此次赴任,某虽是位极朝廷重臣,但陛下期待怕是更重,而辽东局势更趋艰难。自王之臣接管辽东防务后,弃守锦州,锦州城现已被建奴拆毁,再想筑起又是耗费钱粮啊!”袁崇说到这里,轻轻一叹,煞是感慨当年将士的血是白流了。
接着又道:“自接任命诏书以来,某与诸位对辽东军情商议多次,对那平辽五策还有何想法,趁这十来日坐船,咱们再来议议。”
袁崇焕自接旨以来,妻儿俱留家中,只带侍妾阮氏随行。同行的还有几位知交同道,一路上舟车劳顿,走了近两月,才从广东赶至杭州,这才坐船直赴京师。想想自己,这大半年来,还真是个劳碌的命,刚自辽东巡抚任上辞职,走了近五个月的路程才返抵乡里,居家不足三月,还未洗去多年来的征尘气息,就再次领旨赴京,真是世事多变化啊!
“袁兄——,袁兄”
“啊”袁崇焕自沉思中惊醒,见是韩润昌在叫自己。
“这平辽五策,大体已经议定,只是细余枝末节尚待完善。只是……”韩润昌说着,有些犹豫,怕是打击了众人的信心。
“说吧,你我知交,有何不可直言,但说无妨。”袁崇焕道。
“好吧,我就直说了。咱们这五策定得再好,就算有陛下的信任,但朝中难免会有小人掣肘,天长日久地在陛下面前谗言,怕也会蒙敝圣听。前方军情复杂,瞬息万变,又怎能一一解释于陛下,万一如前朝那般,我等努力岂不再次付之流水,那时怕就不会是请辞这么简单的了。”韩润昌知道袁崇焕决心早下,已不可能悔改,还是再次劝说提醒。
“韩兄所言,接领诏书之前,我已想过,今时不同往日。只是陛下两次下诏,这又哪能辞得;再者,我辈习学文武艺,不就为报效朝廷,拯救黎民百姓,国事为重,我又岂能推辞!”
说到这里,袁崇焕想起,在这短短的一年当中,朝廷的政局巨变,而自己家中同样是遭逢巨痛。父亲子鹏、胞兄崇灿、亲叔子腾、堂兄崇炜,在短短一年中,先后辞世;而父亲生前不能尽孝,死后夺情不能守丧;更目睹贫穷惨淡的家境,自己却因清廉而无财物,愧对妻儿老小;想想别人做官求富贵,而自己无钱贿赂阉党,被罢职回籍。
至今,仍是孑然一身,了无长物,袁崇焕的心中,感慨诸多,忍不住赋诗一首,聊表心迹。
《到家百日即为崇祯元年诏督师蓟辽拜命入都》诗:
耳边金鼓梦犹惊,又荷丹书圣主情。
草野喜逢新雨露,河山重忆旧功名。
痛心老母牵衣泣,回首全家忍泪行。
只为君恩辞不得,未曾百日事躬耕。
袁崇焕在这里,壮志豪情,慨叹人生之际,却不知即将赴任督师山海关内外,形势已发生了重大变化,情形远超其所作的最坏预计,正孕育着更大的一场危机。
关外满目疮痍,辽河以西七百里边城俱毁为煨烬,几成异域;山海一关,止有残兵五万,皆敝衣垢面,城垣失修,低薄塌圯,不堪一战。
已经数月未发兵饷,近几年的辽东地面天气越发寒冷,好不容易支撑过新皇登基的这一寒冬,现已入夏,而薪饷仍是渺无音讯。前方的溃兵、逃民,集聚在仅剩的几座大城之中,坊间流言四起,一日三惊,早已没有了去年宁锦大捷时,斗志昂扬的民心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