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西门豹与晋宇子所想,上党的确是一个绝佳的阴谋之地。
上党郡是一个敏感所在,韩赵魏三国无论哪国在此地驻军,必然会招致另外两国的敌视。韩候得到公孙鞅的述说,心知魏国内乱之时,也正是打击上党郡的大好机会,只是韩国却不愿独自行事,树赵魏两个敌人。他立即派人前往邯鄣,劝说赵韩两国一起出兵,拿下上党郡。
对韩赵两国来说,魏国两公子争位,这确实是一个大好时机。此时正值魏国最为强大之时,兵精粮足,非任何一国可以比拟,若无好的契机,没有哪一国想无端的招惹魏国。但此时却又不同,攻打公子罂,料定公子缓不会派兵救援,正是用兵上党的最好时机。赵国欣然同意与韩国共同出兵攻打上党。
公子罂在武候积威之下,不得已依诏而行,此时刚到上党。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子仲司马耕等人。武候下诏,安邑又有宇子和西门豹坐镇,子仲两个地仙级别的高手也是无可奈何,好在只要公子罂还在,儒门在魏国终归会有翻盘的可能。为保公子罂平安,子仲两人便也跟随他来到上党。
公子罂到上党的消息很快传到韩赵两国,两国同时各派十万军队分左右直奔上党而来。
上党郡驻军主帅兼郡守是将军翟成,直接掌握的驻军有十多万人。
韩赵两国联军进攻上党的消息报到公子罂那儿,令从没经过战阵的他十分惊慌。刚到上党,便有两国联军来攻打,而且兵力是己方的两倍,他一边紧急向都城发信求援,一边召集翟成等人议事。
“韩赵联军是我军的两倍有余,硬拼肯定不是敌手,我们只有坚守待援,等援军来到再里应外合,将敌军击溃。”翟成久经阵仗,提出的意见算是比较保险。
公子罂点头,认同翟成的说法,“硬拼的确不行,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对策。”
“公子,我们恐怕是等不来援军的。”子仲在一边说道,“现在都城已为公子缓所控制,他巴不得公子打败仗,为韩赵所掳,哪里还会派援军前来,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我们现在唯有想办法自救,击退韩赵联军,别无他法。”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公子罂虽与自己兄弟争位,但武候尚在,也还没把公子缓当作真正的威胁。听子仲一说,这才认清止前面临的形势,想起自家这个兄弟正与自己争位,又怎么会来解救自己呢。
然而,如何自救?面对两倍于己的敌军,公子罂依然是苦无对策。“看来只好秘密发书大司马,让他想办法派出援军了。”公子罂说。
“恐怕司马现在也很难调得动军队。不过也并非是没有办法。”子仲分析王错现在很可能已被公子缓派人监视,根本就不可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哦,先生有何办法,不妨说出来听听。”公子罂急忙问道。
“我去把他们的大小将军全都杀了,没有统帅,他们自然会退兵。”没等子仲答话,旁边司马耕看几人商量了半天还没定论,心中十分急燥,大声说道。
几个人都看着司马耕,虽皆无言,其实也都认可了他所说的话。
子仲也看了看司马耕,暗道这师叔祖今天还真蒙对了,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让他先说出来了,“师叔祖所言正是,我意也是如此。只要韩赵联军没有地仙高手随军而行,以我两人之力,自可诛杀将帅,使他们军心大乱,翟将军再乘乱挥军进击,定能大败韩赵联军于上党。”
匹夫不可夺气,三军不可夺帅,否则就有可能陷于混乱,不知所从。就是再强大的军队,在混乱之中也难以抵御敌人有序的攻击。
夺帅,这与许是目前公子罂一方最可行的退敌之法了。
很快,子仲司马耕二人便飞至韩赵两军的军营,而翟成则率大部分的军队随后悄悄而行,只等子仲两人击杀联军主帅,扰乱军营,便一涌而上发动攻击。
韩赵两军相距不远,二人分别悄悄接近敌军营帐。子仲在离营帐尚有数丈远时,一声大笑轰然传来,“果不出所料,公子罂会派人前来偷袭。”大笑声中,一名中年壮汉腾身而起,出现在子仲面前。
此人名叫韩阗,是韩国宗室,也是一名散修的地仙级别高手。数年前,天下有名的刺客聂政在韩国行刺侠累之时,便是他及时出手,救出侠累,并将聂政格杀当场。
韩阗手中拿着一把长刀,挥动间隐隐有风雷之音,他长刀一挥,便与子仲战在了一起。
同样,在赵军营帐,居然也有一名地仙级的高手升空截住了司马耕。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韩赵两军,在两名地仙高手分别截住子仲和司马耕后,一声令下,杀向尾随而来的几万魏军。而对几倍于己的韩赵联军,魏军没过多久便土崩瓦解。韩赵两军一直开到上党城前,与城内残留的魏军对恃。
原来,公孙鞅从安邑而来时,便已知道跟随公子罂前来上党的还有子仲司马耕两人,在说服韩候之时便告之了此事。韩赵两国同为七雄之一,国内自然也是供养有一些高手的,于是便在联军之中,安插了高手同行。在上党境内,公子罂闭门不出,韩赵两军便逐步造势,逼迫公子罂等人误判形势,出城与联军决战,从而一举消灭公子罂的军队。否则攻起城来,会多出许多的损伤。
果不其然,就如先前所料,魏军一战大败,缩入城内的,也只三两万魏军而已。
国家之战不同于两人撕杀,人数与策略往往是决定局势的要素。何况即便是单人撕杀,公子罂这边也不占优势。
城内,公子罂与匆忙退入城中的翟成子仲等人一筹莫展。敌人兵力数倍于己,又有两名法力与子仲司马耕不相上下的地仙,打又打不过,一直对恃也非长策,迟早会被敌人破城而入。
就在此时,五错派人送来一封信,更是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武候已逝,在公叔与西门豹等卿士贵族的辅佐下,公子缓顺利即国君位,为魏昭候。但王错因事先得知了消息,于公子缓即位之时偷跑出京,奔向了魏国东部的大梁郡。
大梁是魏国在东部的重心,与楚郑等相邻,常年驻有重兵防守,而郡守兼主帅便是王错提拔的门人。王错还在信中提议,让公子罂寻隙赶往大梁,到那儿再商大事。
情势如此变幻,一时之间,一众人等全都默默无语。
似是知道了魏国的情势,韩赵联军只是围着公子罂等人,似乎并不急于攻城。公孙鞅却是心急如焚,唯恐形势发生什么变故。他数次催促韩军攻城,但由于韩赵两国对战后上党的分配未达成一致,攻城的时间却是一再地拖了下来。
然而,公子罂的转机却是到了。
这一天,两名儒门地仙级高手被从齐国派到上党。城内的高手一下子增加一倍,变成了四名。四比二,韩赵两国已经抵挡不住子仲等人的突袭。
赵军营中的那名地仙高手是个墨家弟子。
一直以来,儒墨两家针锋相对,互为仇敌,双方谁也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对方的机会。如今儒门方面占据了绝对优势,又怎么会错过这大好时机呢。当即由子仲去拖住韩阗,而司马耕等三人则直接去了赵军营中,要将那名墨家弟子围而诛之。
赵军营地上空,三名儒家高手将那名墨家弟子远远围住。
一直以来,墨家最为擅长的便是炼器,各种武器,防御的,进攻的,不一而足。但墨家所炼,无一不是上上之选的汪宝。见到三名儒门高手围住了自己,这墨家弟子知道难以善了,第一时间祭起防御法宝将自己周身护住,同时拿出用以加速飞行的法宝,随时准备乘隙逃命。
下面赵军统帅见到三人围住了随军而来的老神仙,立刻明白情势有变,他立刻整军退后,呈防御态势缓缓退出上党。
这名墨家弟子名叫鱼季,是墨子的徒弟,鱼季深知儒家门人与墨家的仇恨,也不多话,趁三人尚未及近,当先一招“兼爱天下”,长剑划出一片剑影,分攻三人。
三人早有准备,各出招式,挡住这迅雷一击。同时三人刀剑齐出,一起向鱼季砍去。
以鱼季修为,强接三招齐击之下,难免要受重伤。他不敢接招,将防御法宝护住周身,急速下落,任三招砍径直砍在法宝形成的护壁上。
法宝当即损坏,但鱼季却借反震之力,疾速落在了地面上。
“不好,快拦住他,他想用土遁逃跑。”一个儒门地仙急急大喊一声。
然而已经晚了,鱼季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木水火土,五行遁法是墨家的保命之术。三人不会土遁,无法追赶,只好垂头丧气的转回去了。
听闻赵军撤退,公孙鞅心中明白终如自己所料,联军没有及时攻下上党,这形势如今已经发生了变化,致使功亏一溃。而此时的韩军,没有了赵国同盟,又面对对方四名地仙的绝对力量,与赵军一样,不敢再在上党停留,在韩阗的掩护下,一路退出上党。
儒门四仙达到了退兵的目的,况且城中魏军也所剩不多,也就没有追赶,任由韩军安然退回韩国境内。
对公子罂来说,来自韩赵两国的威胁解除了,然而,来自魏国内部自家亲兄弟的威胁却依然存在。公子罂知道,父亲武候死而公子缓在安邑继任候位之后,自已要么是府首称臣,要么就是和公子缓兵戈相见。这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恐怕韩赵上党退兵的消息传到安邑之时,就是公子缓开始对付自己之时。
上党虽是魏国重要之地,但也是个敏感之地,这里要时刻承受来自三国的压力,何况这一战之后,上党如今是兵疲民弱,翟成所部也只剩下三万多人,又无险可守,并不足以自保。而王错现在所在的大梁郡在处中原,民富兵强,又远离安邑,是一个绝佳的拥兵自重之地。公子缓左思右想,决定听从王错的建议,远徙大梁。
决定一下,为防安邑方面派人阻拦,随即子仲等四人以法力带着公子罂先行飞往大梁,其它人等再陆续赶往大梁。
王错料定公子罂最终会来到大梁,早已在大梁等候多日。见到公子罂前来,而且还带来了四名地仙级高手,王错心中十分高兴,本来有些不牢靠的计划变得万无一失。
安定之后,王错参见了公子罂,说出自己的一个大胆的计划,“大梁地处中原腹地,自古便是王气汇聚之所。如今缓在安邑继候位,公子此时之路要么臣服于缓,要么自立门户。而此时周王室已不存在,公子大可不必理会周王室所封之爵位,正好在此时称王,然后传谕各诸候国,迁都大梁,并封缓为昭候。此一可正天下之视听,二可正公子正统之名位,如此一来,缓虽继候位在先,却先机已失。况且大梁如今兵强马壮,并不怕安邑来伐,等时机成熟再一举将缓等拔除。则魏国可定,天下可安。公子以为如何?”
王错不愧是做了几十年的六卿重臣,所提计策老辣异常,步步先机。这一计策得到包括公子罂在内的众人一致赞同。
很快,公子罂在大梁称王,号魏惠王。同时宣布迁都大梁,并封公子缓为昭候。
天下大势,自公子罂称王的那一刻起,便开始发生了另外一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