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这真是你的主意吗？”鲜于辅目光炯炯的直视着自己的二儿子。
鲜于辅四十刚刚出头，一张相貌堂堂的国字脸，身材颇为魁梧。只可惜略显狭长的双眼稍稍破坏了威严的整体感，不经意间会给人一种阴狠的印象。身为当代鲜于家族的家主，别说蘇城了，就算整个幽州一带，他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连一向骄狂的公孙瓒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
当然，鲜于辅不可能草包到自觉公孙瓒也不是他的对手。整个幽州无人不怕公孙家族，他鲜于辅怕，乌桓人也怕，甚至幽州刺吏刘虞都是如此。只不过鲜于家族世代和乌恒人交好，丘力居、蹋顿这样的乌桓大豪都和他关系密切。如果没有这层相互策应的关系，也许公孙瓒早就把触手伸到了渔阳的铁矿。
对于自己的高明，鲜于辅亦是非常自豪。与其它家族不同，鲜于家族的高明之处在于隐忍。只要愿意，在燕国和渔阳两郡势力根深蒂固的鲜于家族可以毫不费力拿下两郡郡守之位。可这样做真有什么好处吗？无数烦心的政事不说，树大招风的感觉更是不爽。哪象现在，虽然自己只是个小小的蘇城县令，可风风雨雨有郡守顶着，这里发达的制器业和商业却能源源不断的提供财富。虽说郡守渔阳齐周就在渔阳城治政，可谁不知道，真正赚钱的铁矿早就完全落入了鲜于家的掌控，主事的人就是渔阳郡尉鲜于银，他的亲弟弟。
“这。。。。。。”由于积威所至，鲜于明在父亲面前很难抬得起头。
刚从沉思中恢复过来，就见到了这么一个唯唯诺诺的儿子，鲜于辅不由无名火起，当即一把将儿子拎了起来：“你看看你这熊样，还有没有点男人的样？就算冒名邀功又怎么啦，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呢？”
情急之下，鲜于明已是面如土色：“别打我！别打我！”
黯然长叹一声，鲜于辅将他放了下来。虽然有三子一女，除了整天惹事生非，这些活宝没一个能干点正事。对于儿女们一贯的恶行，本来他是毫不关心的，反正百姓的死活与己无关，更何况儿女们的胡来多少还能麻痹刘虞和公孙瓒这两个大敌。可一想到后继无人，他就很难开心得起来了。
换成以前，鲜于明只怕难逃一顿暴打，可这次鲜于辅倒是从他身上看到了点希望。不管怎么说，这儿子终于想到靠家族的资源来赚钱了，而且前几天还能想到孝顺的送自己一张上品熊皮，这是不是他逐渐开窍的迹象呢？
“父亲，要是没什么事，我这就告退了。”发现老爸严峻的脸色有了放缓的迹象，鲜于明连忙蹑手蹑脚的试图离开。
“回来！”
哆嗦了一下，鲜于明只好规规矩矩的站好。
“明儿，你觉得该不该卖铁矿石给异人呢？”
“这。。。。。。”抓了老半天头皮，鲜于明才战战兢兢的答道：“儿臣觉得，这，这法子应该是可行的。”
纨绔子弟虽然是草包的代名词，可这不代表他们真正蠢笨到家，主要原因只是他们平时不需要动脑子而已。因此，偶尔灵光闪现一把也不是不可能，比如现在的鲜于明。从父亲的表情来看，他隐约觉得自己提了个好主意，随即胆气也壮了些，就连陈浩写在信最后的话都渐渐记了起来。
鲜于辅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为什么呢？”
察觉到了父亲脸上的笑意，鲜于明心头大安：“儿臣觉得，做生意一方面要赚钱，第二要安全。而异人非但愿意出高价，实力还是极差，这两点都符合。”
“说得好！”
苍天有眼啊！终于有个儿子开窍了！霎那间，鲜于辅有一种想要跪拜上苍的冲动。他哪里会知道，这些话都是陈浩早早写在信上的，防的就是自己的活宝儿子面对族中长者提问时会一筹莫展。
“明儿，与异人交易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记住，除了官府征用和留给乌恒人的铁矿石，异人想要多少，你就卖给他们多少。如果其他家族的人要买，你就让他们同样将价格加上一成。”
“父亲，那我们要不要将价格再涨上一涨呢？”
这问题同样是陈浩的建议。只要鲜于家族有高人坐镇，他定会知道肆意涨价非但是杀鸡取卵，而且容易引来别的商家向异人出售矿石。
本来鲜于辅还在怀疑儿子是不是只是聪明一时，这问题让他完全放下了心。他当即和颜悦色的解释道：“明儿，涨价看似利益更高，其实未必，一来异人的财力有限，二来别人同样可以卖矿石给他们。若是按照异人的意思去做，他们就会觉得我们很有诚意，再加上我们鲜于家的威名，这钱就可以赚得长久了。”
这个异人也太神了吧，鲜于明不由傻傻的张开嘴巴。唉，他要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有他随时给自己出主意，应付起老头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鲜于辅显然是误会了儿子的表情，以为这是对自己智慧的敬仰。对一个父亲来说，还有什么比儿子的仰慕更好的表扬吗？大喜之下，他干脆一把搂住了儿子的肩膀：“走，咱爷俩喝几盅去。”
这突如其来的父爱让鲜于明同样很是享受。
“孽子，你给我过来！”
本来还好好的，父亲怎么就忽然变脸了呢？鲜于明简直是欲哭无泪。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长公子鲜于聪哭丧着脸走了进来。发现父亲在客厅里和二弟促膝长谈，他本能的选择了偷听。虽说没本事做出点样子给父亲看看，涉及到长幼之争，他的反应倒是异常敏锐。
说起来鲜于辅也是够悲哀的，挖空心思给两个儿子起了这好名字，一聪一明合起来刚好是聪明二字。其实这也没错，这两人智商加起来的话绝对是大于平均水平，凑在一起不就是个聪明人了吗？
“你，你自己想想，心思都放在什么地方了？哼！”
重重一脚将长子踹翻在地，鲜于辅拉着次子就走。
鲜于明心里这个乐啊，对着这大哥，这辈子他就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
反观匍匐在地并且痛哼出声的鲜于聪，如果狠毒的眼神能够杀人于无形，非但是鲜于明，只怕连鲜于辅都会被他杀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