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雄连连点头:“若按慕容将军所说,这场仗真是拖不得,可是,要想速战速决,又绝非易事。看慕容将军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不知慕容将军有何高见?”
慕容兰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一个女性可爱的一面,微笑道:“高见谈不上,大家都是吃着朝廷俸录的,这为皇上分忧的事,可不是我慕容兰一个人的事。大伙都有什么想法,今天不妨都说出来,集思广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话虽如此,慕容将军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高山。速战速决的提议是他最先提出来的,既然摆到了台面上了,可不能让他再藏着掖着了。
帐内之中都是老兵油子了,极为乖觉,如何看不出慕容将军的意思?没头苍蝇般的议论了一大通,最后选出了一个代表来和两位主将对话。
这个代表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名叫张定弦,一张国字脸始终板着,为人处世极为稳重,在军中很得人心,打起仗来也勇猛无比,就连慕容兰也极为看重。最大的妙处就是此人不会溜须拍马,当了二十来年兵了,还是一个中级军官。
受到了大伙的重托,张定弦不敢怠慢,咳嗽了一声,越众而出,道:“这一次交趾国犯我大宋,明显是有备而来,我等奉命御敌,本应该献计献策的,但是军国大事,不是儿戏,能力所限,实在不敢妄言。一切指挥调动,还请左将军和慕容将军示下。”
高山微微一笑:“这个家伙说起话来滴水不露,把皮球又踢给了慕容兰。”
情不自禁的多打量了他几眼,正好张定弦的眼睛也投向了他。两个人四只眼睛对视了几近十秒钟,最后的结果是张定弦脸上浮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微笑,结束了对视。
慕容兰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事实上她说这些话,只不过是给高山出头做一个铺垫而已。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再出头说话,秀眉微蹙,道:“难道大伙就想不出一个好办法么?”
众人脸上均是微微一红,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这也不能怪他们,自古以来打仗就是高级军官决策,中低级军官执行命令。虽然这些中低级军官也有可能变成高级军官,但是起码现在头上还有两位主将压着,不在其位,自然不谋其政。
慕容兰叹了一口气,又站了起来,走到高山面前,说道:“刚才大伙在议论的时候,只有高统领一语不发,看起来比我心里还有数。现在张将军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思,难道高统领就没有什么话要说么?”
高山听了她的话之后,暴汗不矣,心想:“我什么时候比你心里还有数了?”明摆着这个死丫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摆自己一道,硬逼着自己发言。虽然是培养自己的一个手段,但是这个手段未免太激进了一些,如果一个弄不好的话,让韩文欣记恨在心,回京之后再向上面进点馋言,自己想要出头可就难了。
偷偷看了韩文欣一眼,只见这位韩大人貌似漠不关心的看着自己,可是眼神却明显的越来越恶毒,看来无论自己怎么做,在他的心里,自己也是和他站到对立面了。
心中叫了几声苦,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道:“其实小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卒,对于这件事,实在不敢有任何意见。总之诸位将军怎么定,小的就怎么干。”
慕容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高统领何必如此过谦?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高统领不住的喃喃自语,好像在研究当前的形势,怎么现在就不敢说出来么?”
高山心内大叫冤枉,这个丫头撒谎连草稿都不打,而且不分场合,满嘴放炮,明摆着是要钉死自己。刚想分辩两句,却听慕容兰又道:“现在的形势如此严峻,高统领却还在那里藏头藏尾,不肯献计,难道非得等到大伙全都战死沙场,高统领才肯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么?”
众人听了之后,心中更是恍然大悟。慕容兰做人一向低调,平时很少做出这种反常的举动,现在如此推崇一个人,分明就是要让高山树立起威信,看来以前的传言大部分属实,起码在慕容将军的心里,这个小卒子的地位相当的不简单。
韩文欣又是冷哼一声,道:“既然高统领和慕容将军已经商量出了妙计,不妨说出来让大伙听听是否可行。”
此言一语双关,恶毒无比,明着是说高山和慕容兰已经商量过了,暗地里的意思则是挑明了高山和慕容兰的关系与众不同。而这样说的目的,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是想离间左天雄和慕容兰之间的关系。
偏生左天雄连瞎子也不如,听到他的话之后,极为兴奋,伯乐的虚荣心又冲上脑门,竟然完全辜负了韩文欣的一番美意,走到高山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帐中之人,全都是咱们的戈袍兄弟,你若是如果有什么想法,尽管放心说出来。”
很明显,到这个份上了,高山再不简单说几句根本就过不了关,只好干笑道:“各位的作战经验都极为丰富,高山实在不敢班门弄斧。”
八成以上的人心里都长长的“哦”了一声,心想总算是知道这小子叫什么名字了。
张定弦道:“高兄弟莫要客气,日前我们已经听说了,高兄弟领人强渡盘龙江,不但成功的深入敌后,还大破胡人的骑兵,这份胆识和手段,我张定弦就自认为没有办法和高兄弟相比。现在仗打得越来越辛苦,士气方面已经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如果不想个办法及早的打退交趾人,大伙可真没有脸回京了。”
这个马屁拍得相当的到位,高山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极为受用,嘿嘿一笑,道:“我在回来的路上想了一下,现在咱们人数占优,武器、粮草方面也比他们强了不少。在盘龙谷内,敌我双方各占一角,僵持不下,并非是我军战力不行,而是有些时候,咱们打得过于保守。”
众人一听,几乎把舌头都吞下了肚子。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怎的会有如此大的口气?历来双方交战都是他攻我守,现在左天雄听从了慕容兰的建议,带兵出关迎敌,已经是打破传统的创新之举了,很多人都感到太过冒险。这小子居然还说打得保守?
江文碧站在慕容兰身后,见高山夸夸其谈,心中极为不忿,一连白了他好几眼,肚子里叫了无数遍熊包。
左天雄被自己亲手选出来的千里马直斥打得过于保守,心里颇为不快,道:“那么依高统领之意,这仗又该如何来打?”
高山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悦之意,索性豁出去了,道:“将军身经百战,想必知晓一个道理,那就是若是我众敌寡,则是战略决战的最后时机。现在双方主力都集结在盘龙谷,我军背依关隘,补给方面极为充足。而敌人若想补给的话,还得渡过盘龙江,再越过盘龙口,才能到达盘龙谷,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我觉得咱们应该利用这个优势,和他们作一次战略决战。”
一连串的新鲜词甩了出来,帐中大部分的人都遇到了语言障碍,幸好高山的话还算是浅显,众人又都是聪明人,思忖了一番之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左天雄被他这番大胆言论吓了一跳,他和慕容兰碰头了之后,虽然急于结束战争,但是却从未想过进行战略决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让这小子闭嘴了。
只听得高山又道:“单从补给上来讲,咱们的便利条件,敌人的不利条件,就注定了我军是集中兵力,而敌人的兵力则是分散的。另外我们本来想掏他们的老窝,但是无意中破了胡人的骑兵,这样一来,他们就起不到奇兵的作用,局势对我们更为有利。种种有利的局势都在我方,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他总算是说出了心里话,慕容兰相当的满意,却故意沉下脸,说道:“战略决战,这个提议虽然不错,可是兹事体大,如果没有一个周密的计划,恐怕吃亏的还是我们。”
韩文欣连连点头,道:“正是,现在双方在盘龙谷的兵力虽然是我方占优,但是一直没有打退他们,就是因为他们所谓的补给并没有断,兵员粮草随时都能得到补充,杀敌一万,我们也要自损八千。高统领的提议,有些太过于草率了。”
这一次就连左天雄都站到韩文欣那一边了:“韩大人所言极是,此事干系太大,不能不仔细斟酌。”
高山点头道:“正因为此事干系太大,所以才要上下一心,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小的的想法只能算是空想罢了。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指挥方面,如果指挥得当,也未尝不可能。”
说到这里,高大统领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慕容兰将他的话接了过来:“只要指挥得当,战略决战完全可行,战斗力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仗应该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