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幻觉啊？”周菁芳问道。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道：“具体还不清楚，因为有些野生植物或者药材吃下之后人就会陷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这个时候若是有旁人对他进行引导，他就会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可自己却没有自觉。”
“那么就是说这次是谋杀不是自杀了？”艾虎眨了眨眼睛，非常感兴趣地问道。他以前也见过其他的推官办案，像这种情况的话一般都会被认为是自杀，毕竟从表面上来看，死者附和自杀的所有条件，唯一有些诡异的就是那面带微笑的表情和展昭所分析的手部肌肉的松弛状况。
展昭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当然是谋杀，而且是一起经过惊心设计和策划的谋杀，说的自大一些，如果今天不是有我在场，这个案子只怕已经了结了……不对，如果凶手是刻意想隐瞒杀人的事实，那么他就没有必要修改勾魂灯上面的文字……难道……？！”
“难道什么？”周菁芳看了看那勾魂灯上修改的两个字，这才发现很明显与其它的文字不同，这“怨鬼”两个字被设计成了非常恐怖的造型，就好像是一直在留着鲜血似的，而且还比其它文字要大上一号，就好像是故意写出来给人看的。
展昭许久都没有回答周菁芳的问题，只是拿着那勾魂灯上的条幅仔细端详，时而又转身看看死在地上的黑白无常，脸色变得越发凝重。
“艾虎，去将戏班子的老板叫来，记着就喊他一个来便行了，别人都不要打扰。”展昭突然说道。
艾虎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道：“知道了大人。”
说着话，艾虎已经从戏台上跳了下去，往院中看押戏班子一干人等的地方跑去。
“发现了什么吗？”周菁芳又问道。
展昭默默点了点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两个人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凶手很可能还会继续作案。”
“什么！难道他竟敢在你和包大人的眼皮子地下作案？”周菁芳惊道。
展昭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是难以预料的，毕竟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嫌犯是谁，凶手要想暗中做些小动作根本就是易如反掌，或许他早已设置好了第二起凶杀案的死亡现场和死法……”
周菁芳听得打了个冷颤，像这种精心设计的谋杀案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就是以前做警察的时候也没有碰到过，前两次的案子中也没有这么恐怖的罪犯。
“冷酷的心、超高的智商、精密的安排，这样的凶犯才是最可怕的。”展昭摇了摇头，即便是他，也不太愿意碰到这样的对手，虽然最后仍然可以将案子破掉，但过程中可能会来不及挽救很多人的性命。
“戏班子的人里面肯定有这种人，一查不就知道了吗？”周菁芳也有些急了，忙说道。
展昭苦笑道：“不可能的，这种凶手若是能从外表上看出来，那么他就不值得我如此重视了，我想主要的力气还是用在寻找证据之上，或许还可以尽早将案子给破掉，也能免去许多人的死亡。”
两人正说着，戏班子的老板已经气喘吁吁地跟着艾虎赶来了，他的身体有些臃肿，很明显要追赶身体素质良好，而且又练过武的艾虎相当困难。
“大……大人，您一招呼我……我马上就赶过来了。”戏班子老板王福腆着一张笑脸，仿佛哈巴狗一样说道。
展昭没工夫跟他来虚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王福，这个《勾魂灯》有多少人看过内容？”
王福想了想道：“这是个新戏，所以除了戏班子的人之外也就是当今皇上和公主殿下还有他们那些侍卫、太监们看过。”
“哪个公主殿下？”展昭问道，当今的公主除了赵玉茹之外，尚有仁宗的三个女儿，不问清楚可不行。
王福答道：“就是那个……那个……”
“别吞吞吐吐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展昭正焦急办案呢，哪里有闲工夫听他在那里哼哧哼哧就是说不出话，于是这声音就大了些。
王福竟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急忙说道：“大人，就是那个被称作‘京城魔女’的公主。”
“哈，原来是她啊。难怪你不敢说，好了，起来吧，接着答我的问话。”展昭笑了笑，他是没想到这赵玉茹的威名果真如此吓人。
“是，大人。”王福颤巍巍站了起来。
展昭继续问道：“那两个人的死相你也看到了，我想问你的是这个剧目中有没有类似的死法？”
想到戏曲中黑白无常要利用勾魂灯勾人魂魄，那么就肯定会有不同的人不同的死法，展昭便顺着这个问道。
王福想了想道：“有，有，因为人的罪状不同，所以死得样子也有所不同，像这两个人的样子，在剧中是因为见死不救而死的，因为阎罗王觉得这种人麻木不仁，没有资格活在世上。”
“其它死法还有什么？”展昭问道。
王福说起自己的戏曲就来了感觉，顿觉思绪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第一就是‘轻生’，意思是指不关注别人的性命或者自己的性命，地府会判他自杀身亡；第二为‘邪淫’，意指性格恶劣，做些淫邪之事，地府会判他断子绝孙而死；第三为‘偷盗’，这个大家都能理解，地府会判他双手双腿尽断而死；第四为‘妄言’，也就是说瞎话，传谣言，侮辱他人，抹黑他人，地府会判他口舌烂尽而死；第五，也是最后一个便是‘杀生’，也就是杀人了，地府会判他七窍流血而死。”
“居然这么多……好了，我再问你，这个戏曲是谁负责编排的？”一般情况下，许多编剧都会自然地陷入自己所营造的那种虚幻的空间之中，甚至模仿里面的人物去做一些事情，所以展昭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创作这个戏曲的人了。
王福嘿嘿笑了笑道：“不瞒大人，这戏曲就是我创作，如假包换，一点也不会假。”
“你？！”展昭摇了摇头道，“我可告诉你，这关系到杀人凶手是谁，如果你不怕被怀疑就冒认吧。”
展昭之所以不相信是王福所作，并非只是单纯的猜测，那是有相当的根据的，因为王福的性格使然，这样的戏曲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创作的出的，所以创作这个戏曲的肯定另有其人。
“不会吧，大人您怀疑有人按照这戏曲里面的东西杀人？”王福脸上的肥肉颤了又颤，神情极度紧张。
“有这个可能，所以我才让你将看过这个戏曲和里面的死法全部都说出来，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除了已经发生的‘轻生’之死外，其它的四个死法也可能会一一呈现在这戏院之中。”展昭冷冷看了看王福，企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王福此时除了惊慌和恐惧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表情，他整个人似乎都吓傻了，连展昭在一旁问话都没有听见。
“王福！”无奈之下，展昭大吼了一声，这才将王福从浑噩中惊醒过来，可是这家伙一醒过来就抱头大喊“饶命”，仿佛生怕被谁索命一般。
“你在害怕？！莫非你犯了那五个罪行中的其中一个，所以担心被人杀死？”展昭逼视着王福问道。
王福已经是虚脱了，有气无力地说道：“大人，你可得救我啊，我不过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而已。”
“哦，这么说你犯了妄言之罪，只要口舌尽烂而死的？”展昭心中惊喜，没想到居然找到这么个线索，如果能将这王福监视着，那么那个凶手很可能就会露出在他的面前露出狰狞的面孔。
想到这里，展昭在艾虎的耳边说了一番话，而后才又大声对艾虎道：“你赶紧将王福带回去，让包大人好生看管，免得这家伙被人杀了。”
“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周菁芳一直就在展昭身旁，所以展昭低声对艾虎说得话她也听得非常清楚，因此也知道展昭有了另外一个安排。
展昭淡淡道：“那个安排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如果我猜错了，此后的杀戮便不会开始，所以咱们必须得利用现场的这些线索将案子尽快侦破。”
“可是凶手连指纹都没有留下，咱们该怎么查啊？”周菁芳皱眉道。
“这个简单，就从他们体内的不正常元素查起！”展昭看了看勘察箱中的各种解剖工具，神情非常严肃地说道。
“你要解剖尸体？”周菁芳惊道，“这可是宋代，随便解剖尸体是要吃官司的，还是等上报之后再做定夺吧。”
展昭笑了笑道：“我是法医官，在审查命案之上我就是最大的，我说可以解剖就能解剖，连刑部和大理寺也管不着。”
“可是你就不怕这两人的亲人找上门来，说你毁了他们家人的尸体，要到皇上那里告御状？”周菁芳还是劝道。
展昭突然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徽章，上面雕刻着精致的手术刀图案，而且还有几个英文字母，意思是……
“不会吧，你真是死亡化妆师？”以前，就是还未穿越过来的时候，黑猫便多次告诉夜眼说自己是世界化妆师组织中最神秘的死化妆师，是专门替死人整理遗容的存在。
那时夜眼是不相信的，因为这个黑豹已经自考了法医资格证，在警界本身就是一个传说，现在再加上这个身份那岂不是更不可思议了？这叫夜眼怎么也无法相信。
可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黑猫居然真的是一名死化妆师。
展昭苦笑道：“没想到你到如今居然也不相信我说的话，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游刃有余地做卧底吗？其实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经常利用替死人化妆的招数帮助那些家伙逃脱警方的怀疑和追查，所以他们才会对我非常信任。”
“你是个卧底，居然真的去帮黑社会办事。”周菁芳对此难以理解，以前是，现在还是，这也是以前两人关系密切，但却没有成为恋人的重要原因。
展昭淡淡道：“事实上他们全部都被我送进了监狱，一个也没有逃掉。反观其它卧底，不是被杀就是没能做到尽善尽美。”
周菁芳叹了口气道：“唉，你总是有理，不过或许你说的真正很对。算了，这些事情讨论多了也没意思，还是赶紧展示一下你过人的化妆术吧。”
“这么说你不再反对我解剖尸体了？”展昭笑着问道。
周菁芳点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我的看法，不过你既然这么问了，我就表示一下吧。只要你能将尸体解剖后进行还原，我还担心什么？”
“之所以在意你的看法，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在关心我。”展昭笑了笑，双手已然握住手术刀，在眼花缭乱的刀技之下，死者被开膛破肚到重新缝合，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也就是两刻钟的功夫，四分之一个时辰。
“看到了吧，解剖后的皮肤仍然光滑如初，一点也没有被伤过的痕迹，这就是死化妆师的恐怖之处。”展昭指着方才解剖过的位置说道。
“你用的什么材料弥补欠缺的？”周菁芳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以前听过死化妆师，可是从未见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厉害。
“一些人造肌肉和硅胶，都是从地宫中找到的。因为以前就担心会需要解剖尸体，所以这些材料我一直带着。”展昭一边将从死者胃部取出的未消化的食物装进除菌塑料袋中，一边对周菁芳道，“你帮我去检验一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有没有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存在，我再看看附近有没有其它的线索。”
周菁芳点了点头，为了能够更好的帮助展昭，她在出门时也带了一个勘察箱，不过里面放的东西却大多不同，都是些试验的药剂和器具，专门用来进行化学测验和物理试验的，甚至还能做一些现场还原模拟试验。
她就在戏台的一旁进行检验，展昭则专心致志地在戏台周围寻找有用的线索，因为照他的想法，凶手必须要引导这两个死者自杀，所以当时戏台上一片漆黑的时候，他就应该在上面了。
在漆黑的环境之中，凶手可没有红外夜视镜可以使用，所以必然会留下什么线索，只要仔细寻找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距离两个死者大约五六米的地方，展昭发现了一些白色的小颗粒，虽然很少，而且只能用放大镜看到，但那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展昭利用粘球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白色的小颗粒放进试管之中，然后滴了些测试药剂进去，结果发现那东西居然就是厨房中少不了的调味料“盐巴”，而且颗粒还很新，应该是今天掉落在戏台之上的，所以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至关重要的线索。
能够进入厨房的人很多，有杂役、有贪吃的家伙，当然最值得怀疑的还是厨师，因为一般人很少回去碰盐巴。
不过这些猜测总是没有根据的，所以展昭打算到厨房去勘察一番，看看那里有没有留下指纹或者脚印等东西。
然而就在他想要动身去厨房的时候，天空忽然间雷声隆隆，月色完全没入乌云之中，一时间狂风乍作，戏院的院子中根本就无法再待人了。
无奈之下，包拯将所有戏班子的人都押进了屋子，一起关在一个比较大的室内戏场里面，只不过这里因为比外面小了很多，而且错落有致，有人在底下做些什么小动作都很难看到，这为本案无疑又添上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菁芳，要下雨了，赶紧走吧，小心被雨淋着。”展昭看了看天色，感觉到已经有细小的雨滴掉落了下来。
“尸体怎么办？难道就那么放在戏台上吗？”周菁芳收起了试验用具，将那从死者胃部取出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勘察箱里面。
展昭则从附近找了一些防雨的油布盖住了尸体，然后又用石块和转头押着，这才与周菁芳一起往屋内跑去。
因为戏场经常会碰到这种天气，特别是夏天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会在台子附近放块油布，这倒是给展昭制造了不少方便。
“血！你衣服上怎么有血！？”刚刚进到屋中，周菁芳便惊叫起来，因为展昭衣服下摆已经完全被血布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