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1701
0066章反游击
韩石头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在寒风刺骨的大冬天，冒着落进冰海的危险发动军事行动。在他指挥下，预备军挽马队拉着各式各样的马车和雪橇，运送了一大批干柴和火油，送到了一处新建的特殊营地。这里他看见了好几百个脸上带着麻子的倭人，正在堆积如山的十几处灰黑色的堆积物上面的梯子爬上爬下，不断把一捆捆干柴送上去。当韩石头看清了那些堆积的东西，不由得一阵阵干呕，从马背上翻下来，蹲在旁边。一个负责指挥倭人的宪兵连忙跑过来，看见韩石头骑的高头大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物，急急忙忙叫了几个小兵，把还在干呕的韩石头送到一旁的休息帐篷。
北海夏军从正式建国后，各兵种的制服和兵种色开始有了比较明显的区别，韩石头隶属预备军，因此军服为灰色加暗红色兵种色，宪兵则是全黑色制服加明黄色兵种色，猎兵营是灰色加墨绿色兵种色，掷弹兵营是灰色加草绿色兵种色，炮兵是灰色加黑色兵种色。兵种色在领边、袖边、裤缝，和领章、臂章的边缘。预备军的军官和士官，基本出身于庄不鸣的近卫和执法中尉，就是平时相当牛气的宪兵，对于预备军的军官也有三分忌惮，尤其韩石头骑着少见的高头战马，负责管理倭人的宪兵小头目不敢怠慢，派了几个手下服侍，自己可不敢离开执勤岗位。韩石头毕竟是下士军衔，虽是新兵，不过比起眼前的几个三等兵，那自然是地位高出不少。
韩石头总算从恶心中解脱出来，拿着小兵殷勤送来的热水杯，喝了几口，稍稍稳定了精神，问道：
“怎么那么多？”
刚说一句话，心里又是一阵烦恶，赶紧大口喝了几口热水，才压了下去。
旁边的宪兵只能苦笑着解释：
“没办法，猎兵营先登陆，刚到岸边，就发现几乎整个海湾的岸边，都飘着一层死尸，好在天冷，没怎么臭。后来派人在周围搜索，招募当地人，结果找了方圆十几里，就剩下外面那几百个人，其余的都死透了，有的已经烂掉了，只能就地掩埋，还有很多外面这样冻得黑乎乎的，必须收集起来集中焚化，我们这队这些天收集了差不多有三千多吧，天太冷，土冻硬了，很难挖动，这才让你们的马队帮着拉木柴和火油。”接下来几个宪兵诉苦不迭，韩石头自然理解，任谁摊上这个活计，都够恶心一阵子。几个人谈谈说说，相处颇为融洽。
韩石头说了几句话，心头好受很多，毕竟是年轻人，心头的这阵阴霾也就渐渐淡去。此后几天，韩石头分派他的挽马队四处奔波，自己忙着照顾辛劳的骡马，再也顾不上细看那些冻尸堆积的小山。在北海夏军的登陆场扩大中，像这样处理的尸堆还有几处，在他们以后的行程中，见过的更多。韩石头问了负责处理尸体的宪兵，在登陆主力离开登陆场后，这些病死的尸骨才会开始焚化，不然焚烧的恶臭难以控制，反正这些天的气温都在零下十几度，多放几天也无所谓。
确实如此，在倭国的天花扩散后，庄不鸣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当临近年末，在新建的北海城行营，召集众将官进行了细节的讨论，决定在新年前正式派兵进入最接近的弘前藩。根据侦查，弘前藩的藩主津轻信寿，因为居城相对较为偏远，藩国内发病时间较晚，因此提前做了隔离准备，属下的武士和家眷龟缩在弘前城，控制了不大的一片隔离区。不过他的领地居民，在天花袭来的时候，死亡极多，很多纷纷乘船向北海逃跑，结果大多被拦截击沉，经过这么几个月，弘前藩本就不怎样的实力更是弱小，因此选择在这里登陆，不仅航海距离近，而且弘前藩的抗登陆能力可以忽略不计。
经过慎密计划，这次登陆作战取得初步成功，建立了稳固的登陆场，用预制材料建立了三个临时码头和两个木制栈桥。但是北海夏军的新问题出来了，因此不得不暂停向弘前藩的进攻。这就是四处散布的病死尸骨。尽管北海夏军全部接种了天花疫苗，对天花有着免疫力，但是大批死尸的出现，严重影响了参战官兵的士气，毕竟对于瘟疫的恐惧十分强烈，第一批登陆的猎兵营向上级表示了极大担忧，这是北海夏军中很少遇见的临战抗命，因此庄不鸣不得不下令暂停后续战斗部队的登陆，不仅派遣了一批有处理战场经验的宪兵，还把韩石头的挽马队派了过去，提前运送大批干柴和火油，本来这些是准备用于后续部队登陆后的取暖物资。北海夏军不得不改变了行动计划，先收集这些病尸，在处理后再派遣后续登陆大队。
韩石头成为了这段时间的明星士兵，他擅长驯马养护的特长得到充分发挥，在白天零下十几度，甚是零下二十几度的严寒地区，指挥几十个手下，细心呵护这些军方宝贵的军马军骡。在这种天气，在倭国的崎岖山地，指望人力步行运输，代价太高，只有这些任劳任怨的骡马，才能有效的提供补给，小型马车，雪橇成为最好用的运输工具。韩石头的挽马队不仅大批提供各种燃料，帮助收集运输病尸，还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建材的陆上运输。北海夏军以往十分依赖近海船只的补给，一般很少脱离水运补给线。即使在北海、库页岛、外东北，参与运输的骡马队一般很少遭遇敌人的袭击，在北海和库页岛，实在是对手太差，拥有武装护卫的骡马队完全可以自卫，在外东北面对哥萨克骑兵的战斗烈度大一些，但是毕竟对方人不多，偶尔的遭遇战损失还能承受，尤其哥萨克和罗刹殖民者，往往拖家带口，带着大批马队和大车，相比之下，北海夏军轻装上阵，目的就是主动攻击，这个地位有很大区别。
但是在韩石头离开登陆场，给外围的斥候和先锋运送补给，略微脱离登陆场的武装护卫，就有零星不断的小股倭人明抢暗夺。这些袭击者往往在山区的某些有利地形设置埋伏，隐蔽得非常巧妙，在韩石头的挽马队经过时，在很近的距离突然用竹弓和投矛发起急袭，然后一哄而上施行抢劫，抢了少数粮草补给四散逃走。这种袭击倒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绝大多数被韩石头和手下们及时反击击溃，但是经不起这种袭击从头到尾不断的发生，任谁也难以承受这种没完没了的突袭，毕竟一个人的精力不可能始终高度警惕。虽然给韩石头不断增加了武装护卫，但是没完没了的袭击和抢劫总在发生，总有一些倭人得手而去。韩石头和护卫的猎兵队也是非常头痛，毕竟是运送补给品，如果押送的护送队伍太大，成本那就太高了，等大队人马把补给送到，光护送队就要吃喝用掉不少，如果护送的武装略少，很容易被埋伏的倭人钻空子，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抢劫得手的倭人会向嗅到血腥的鲨鱼，招来更多的抢劫者。
韩石头也抓获到一些倭人活口，经过审讯，令他和登陆场指挥官以外的是，这些袭击挽马队，抢劫补给物资的不是弘前藩或其他藩主的武士，只不过是些附近地区濒临饿死的倭人平民和农夫，听说北海夏军在青森招募流亡，送来粮食衣被，但又信不过这些北海夏军，不愿直接在夏军的营地干活，因此铤而走险，干起拦路抢劫的勾当。这些人很多生长在山村，常年在这些山区活动，因此相当熟悉地形，而且练就一身冬季在严寒中活命的本事，看起来又瘦又小，没有几件御寒的衣物，但是居然能够在这种山区潜伏，在大冬天的冰雪中攀爬，确实一般的北海夏军的士兵难以相比。
很显然，拥有丰足粮草补给的北海夏军，既可以用口粮招募一些投奔的倭人，也招来了更愿意抢劫的倭人游击队。如果北海夏军继续深入，所面临的这种尴尬情形会越发严重，很明显，北海夏军是外来者，当地人既有愿意投奔合作的，当然也有作对为敌的，合作者可以收买，但是敌对者就不一定收买得了。如果在不适于小股袭击者行动的冬季，没有解决倭人游击抢劫的好方法，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这个问题一定更加严重。
在应对倭人埋伏袭击中，韩石头不断总结经验，提出了一些经过检验的小手段。首先，运输队的指挥官必须相当熟悉即将经过的地形，如果经过没走过的新地区，必须派遣经验丰富的细心老兵为先锋，对沿途可能的设伏点记录下来。从预备军集训中学到的五个侦查问答，被大力推行到每个参加探路侦查的士兵。“何时，何人，何事，何地，何法”，其中何时指侦查时间，何人指哪个人进行的侦查，何事指侦察到的对象，何地指侦查的地区范围，何法指采用的侦查探路的方法。这个五条问答经过全面推广，的确很有效，它明确了参与任务官兵的作战目的，而且对于普遍文化水平不高的官兵而言，培养了对任务认识的条理性和准确性。倭人往往派特别能吃苦，能很好隐蔽在山林中的人作为观察哨，事先摸清挽马队的运输规律和行进路线，这些倭人往往比较熟悉附近的地形地貌，在这方面占了北海夏军不少便宜。
在挽马队接近埋伏点时，突然四处现身，有些用假人和破衣服经过伪装，让遇袭的运输队和猎兵一时摸不清主攻点。然后一些擅长射箭的倭人在很近的距离水平射击，倭人的竹弓的确不擅长远射，其有效射程比起猎兵装备的战斗霰弹枪和预备军装备的双管猎枪差一点，但是在这种很近距离的预设埋伏，在护卫队反应过来之前，几口气的时间，熟练的倭人弓手可以速射五六只箭，一旦射中韩石头属下的人马，立刻就会引起运输队骚乱，然后这些弓手迅速转换阵地，再次发起射击。如果韩石头和挽马队的侦察兵不能提前发现这些埋伏的倭人，一旦仓促交手，运输队总难免伤亡，尤其挽马一旦受创，惊恐的马匹很难制服。在这种交火中，战斗霰弹枪的连发威力就显现出来，不需要精确瞄准，只要枪管概略指向就能创敌，而且战斗霰弹枪装备的刺刀还能支持近战肉搏，虽然比起大刀长矛不够专业，还是能用的。相比之下，预备军的双管猎枪战斗持续能力就差多了，而且不得不另备顺手的家伙自卫。
韩石头就很喜欢自制的狼牙棒，也就是挑选过的半截枣木棒，前端七零八落的有百十个长铁钉，尖端还有一个钢制的短矛头，这种半长不短的家伙，既可以双手挥舞，也能单手打击，制作简易，价格低廉，抄起来扁人十分顺手，对付这些拦路抢劫的倭人匪徒非常好用。这些倭人大多并非专业武士，因此身上多是几件麻衣，顶多有件破皮衣，连品质拙劣的竹甲都没有，当然也没有头盔之类，手里的家伙，除了竹弓令人忌惮，一般拿的刀剑品质拙劣，毕竟不是武士家，有把刀就不错了，很多还是削尖的竹竿。对付这类倭人，韩石头的狼牙棒威力无比，既能前刺，又能打击，挥舞起来的控制范围比劣等的倭刀还大一些，上面的钉子扩大了杀伤范围，对手一旦受伤，其战斗力就会大减，毕竟那种裹着肠子酣战的猛人并不多见，尤其油浸的枣木又硬又韧，就是用倭刀中的上品，在格斗中劈断这种枣木棒也很不容易。看到韩石头的狼牙棒威力无穷，很多挽马队的手下也自备一根合手的仿制品。
在多次这种反游击，反埋伏的战斗中，韩石头用了一种打草惊蛇的战术，在怀疑有埋伏的地点，派小队人员做出突袭的架势，向假想的敌人首先开枪，当然这种方法大多数不过是一场虚惊，不过有时候埋伏的倭人的确以为被发现，匆忙起身，因此被韩石头和猎兵们一通猛揍。韩石头的这种战斗中的体验差不多有个把月，终于等到了新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