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以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不论是熟知汉末历史,还是喜欢看三国演义的人都知道这四句话意味着什么——大汉帝国的丧钟敲响了,一个曾经辉煌无比的帝国即将终结。
天下大乱,刀兵四起,血流飘橹,生灵涂炭。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城头变换大王旗,梦里依稀慈母泪……其状之惨即是铁人也凄惶。
这是大汉民族黑暗历史的开始,一个民族的哀歌唱开了序幕。
…………………
“将军。”
赵风轻声问道。
行在队前的赵风见吕彦突然独自驻马立在风雪中,脸色异常难看,连忙赶来询问。
“告诉吕布先行带队出城,找地躲避风雪。你去将雯烟、麝菲、绦容叫来,随我走。”
吕彦深深吸了口气,沉声回道。
“诺。”
赵风应了一声,掉转马头直奔吕布而去。
………
洛阳城外,十里山坳,小坡村。
小坡村是一个很普通的村落,男女老幼,青少妇壮,人口全算上也不过寥寥百多人。可是这一天,小坡村的村民却突然增加了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黑压压的一片,略数之下不少于五百人,并且无一例外的全部头裹黄巾,腰间扎着黄带子。
这些村民乱哄哄的聚集在村落中心的打谷场里,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是两眼却迸射着饥饿而狂热的光芒,这眼神儿好似绝境中野兽眼瞳里的凶光,另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吕彦等人也混在人群中,吕彦和赵风,雯烟、麝菲、绦容早就换了衣服,改变容貌。雯烟、麝菲、绦容出身王越门下,改容易貌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三女只是奇怪,吕彦为什么突然对一群穷苦的流民产生了兴趣?
很快,三女也发现了这群流民的不正常之处。这些人不是流民,而是一群暴民!
吕彦等几人谨慎的聚在了一起,相互以目光示意。
蓦地,人群外一声大喝。
“黄天降!”
呼啦,喧嚷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纷纷跪拜在地,不断的叩首,口中乱七八糟的叫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圣人降世,大贤良师。”
吕彦等人无奈,也只得随着众人趴在雪地上,悄悄窥视着场外的来人。
沉重的脚步声中,一个黑脸大汉从人群外大步走入,这人身材不高,但极其粗壮,犹如半截铁塔。寒风大雪中,这人只穿了一件黑色单衣,额头束着一条黄带子,外面披着一件黄色的披风,袒露着毛茸茸的胸膛,黑黢黢的胸膛好似生铁铸造一般,丝丝横肉在寒风中不住的跳动。
黑脸大汉的身后跟随着几个精壮的汉子,各个身怀利刃,目光凶狠,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黑脸汉子一步跳到了场子中心的石墩子上,目光炯炯的扫视着人群,嘿的大笑起来,声若洪钟。
“俺不是大良师,俺是大贤良师座下黄天护法,奉大贤良师之命前来为乡亲们舍粥;乡亲们都起来啊,嘿嘿,都起来喝粥啊…”
黑脸汉子非常和气的说道,说着,跳下石墩,弯腰拉起了一个跪在前边的老村民。
“多谢护法大人!”
“多谢大老爷!”
“噢,喝粥喽”……
村民乱哄哄的应和着,纷纷起身,互相拍打着身上的落雪,喜笑颜开。
这时,一声尖利的叫喊在人群外响起。
“黄天降,大良师到!”
呼啦,刚刚起身的村民们又跪倒在地,纷纷叩头。
“大良师?这又是哪位尊神?”
吕彦躲在人群后面,心里好奇。刚刚见识了黄天护法,那人形容威猛,好似金刚,确也称的上护法,不知这大良师又是什么样子?吕彦猜测着,抬头看去却差点儿笑出声来,“屁个大良师,丫的就是一神棍。”
只见一人手舞足蹈着从人群外跳了进来。这人披头散发,全身黄衣黄袍,一手挥舞着木剑,比比划划,另一只手里捏着几张黄纸,口中念念有词,悠地跳到场中心的石墩子上好一阵上窜下跳。
村民们一脸虔诚的仰望着神棍,时不时的应和神棍的念咒声叩头、礼拜。而黑脸汉子却一脸不耐烦的冷冷扫视着那装神弄鬼的家伙。
折腾了一柱香的时间后,神棍才算结束了仪式,高举木剑,长啸一声:“奉大贤良师令,施神水,普救万民。奉黄天者得长生,奉苍天者化齑粉。”
神棍话音未落,黑脸汉子猛地震臂大吼:“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黄天当立!”
“黄天当立!”
“黄天当立!”
顿时,村民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随着黑脸汉子嘶声狂吼。
“杀尽贪官!”
黑脸汉子再次震臂大吼。
“杀尽贪官!”天下大吉!”
“杀尽贪官!”天下大吉!”
“杀尽贪官!”天下大吉!”
“杀尽贪官!”天下大吉!”
村民们沸腾了,跳起身来,挥舞着黑黢黢的双手,眼中腾的燃烧起狂燥的火焰。
“这些乱民,要造反了。”
赵风心想,脸色肃冷的望向吕彦,只待吕彦稍一点头,便冲出去抓捕乱民。在赵风眼中,这些乱民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草鸡瓦犬,根本不堪一击。
吕彦微微摇头,赵风只好低下头,摸了摸怀里的短刀,向吕彦凑了过去,悄声问道:“将军,小人是否回去通告官府?”。
“不必。”
吕彦回道,默默的叹息一声,也不多说。
“喏。”
赵风略一迟疑,点头应是,退到吕彦身后,冷冷藐着场中那个神棍和黑脸大汉。
场中的黑脸汉子用力的挥了挥手,村民们的呼吼声渐渐平息下去。
“舍粥!”
黑脸汉子大喊道,喊声中,几个汉子抬着大桶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大桶里热气腾腾,翻着黄澄澄的粟米。
“粟粥啊!”
“有吃的啦!”
“让开,给我吃一口。”
“啊呀!救命啊!”
瞬间,现场大乱,村民们玩命的冲向那几只粥捅,挤成了一团儿,互相撕扯、践踏、吵骂着。抢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那些个青壮;老人、妇女,孩子被挤在了外面,无奈的哀求着,但软弱的哀求声很快就被吵嚷叫骂声湮没。
偶尔间,抢夺吃食的青壮之中有人被扔了出来,满脸的鲜血,而脑袋上却还扣着一只木碗,或是一只瓤瓢,热腾腾的黄米粟粥混着鲜血从脸上淌下,那样子,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别抢!别抢!他奶奶的,都一个个来!”
黑脸大汉大声吆喝着,可是嘴上喊的虽然凶,却站在石墩子上连动都没动,铜铃一样的环眼目光灼灼的盯着人群最里面,最靠近木桶的几个拳打脚踢的青壮村民,黑脸汉子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恩,这几个家伙还凑合。”
很快,舍粥结束了,空荡荡的大桶歪斜在场地中心,抢到粟米粥的村民已经躲到了外围,只有那些老弱妇幼们还在不舍的刮着桶边儿,老人在叹气,妇幼在嚎哭,饥饿迫使他们争先恐后的将头颅伸进捅里,拼命舔着残余的米汤,尽管那里连米汤都不剩。
饿啊……
“可怜…”
雯烟、麝菲、绦容眼中泛起了雾气,悄悄拭了拭了眼角。
“哇…娘,娘!我饿,我饿……”
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趴在女人的身上拼命哭叫着,推着她冰冷的身体。女人已经死了,在抢粥的时候被活活打死了。
雯烟忍不住心中的哀伤,慢慢走过去,抱住了孩子,从怀里掏出一块肉干塞进孩子的嘴里。
“这有吃的,有肉啊!”
几个眼尖的村民发现了这一幕,张牙舞爪的叫喊着冲了过来,满脸的贪婪之色。
“快走!”
吕彦见势不好,大吼一声,跳起来拉着雯烟就跑,赵风等人纷纷亮出短刃冲了过来。
轰!人群大乱。
“不得恋战,快走!!”
吕彦大吼着,拔出短刀,挥刀剁翻了几个拦路的倒霉鬼,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