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在连府门口还未停稳,我就从轿子里跳下来,撞开了来开门的下人,在他的目瞪口呆中一头冲进了大门。
连月歌飞快地从马上跳下来,口中呼叫着我的名字追了上来。我猛地回头,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紧紧咬着下唇冷冷地瞪着他。我想如果我手里有剑的话,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向他刺过去。
连月歌看到我回头,忽然呆住了。他张着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望着我的眼睛里漫起浓浓的愧疚。我看到他掩藏在愧疚之后的哀伤,不知为何,心中的恨意稍减,只剩下委屈和羞辱让我觉得无颜见人。
我不再理会傻傻站着的连月歌,以袖掩面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一关然后扑在了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肆意的发泄。
天哪,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叫我以后怎么见他?
我忽然发现自己最在意的,是今天的那一幕被那个名叫百里风的男人看到了!我无法想象那个男人会怎么想。但是当时,他说话的语气听上去是那么的平淡,平淡到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感觉到他那种事不关已似的淡然,我的心中似乎更加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要在意他的想法?我不是应该更在意呤秋姐姐或者是百里雪的感觉才对吗?我忽然有些迷茫,只觉的脑子里越来越乱,后来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惊醒。
仔细听了听,似乎还有珠儿姐姐有些焦急的叫声:“青儿,青儿开门!青儿你没事吧?”
我睁开眼,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被子已经湿了一大片,而我的脸上,则似乎还留着未干的泪痕。
也许是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吧,我听到门外有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听到了连月歌的声音:“二娘,让我把门撞开吧?青儿她……她别是出了什么事……”
我一惊,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可是我只来得及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还没来得及去开门,“喀”的一声,门栓已经被人震断,门也被人从两边推开。
我呆呆地望着门外站着的几人,而门外的人在看到我后也有些发愣。看到我没事,娘亲脸上焦急的神色稍缓。她走到我身前,轻轻地将我揽在怀里。我闭上眼,幸福地享受着母亲的怀抱。
多久了?有多久娘亲没有抱过我了?从前的我只能得到她淡淡的笑容,听到她轻柔却似没有感情的叮嘱。她不知道我曾经多少次地渴望着她的怀抱!但是她的身边却总似环绕着冷冷的死寂,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无法亲近,好似走近了,也只会看到一片空洞。
轻柔地抚着的我的头发,娘亲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青儿,今天的事娘亲都知道了。”
我的身子一僵,忍不住睁开了眼,只觉得脸上如同火烧,心中的委屈好似潮水般涌起。我狠狠地盯着那个站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的人。
“月歌,你过来。”娘亲道。
连月歌答应了一声走到了娘亲身边站住,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我。
“娘亲……”我有些瞒怨地叫了声,不知道娘亲叫他过来做什么。
“好了,娘亲已经知道了。”轻轻叹息了一声,娘亲似乎也有些无奈。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连月歌对我说道:“他今日做了错事已是心中懊悔,就让他给你赔个不是吧。”
连月歌听了连忙说:“对不起青儿,我……我不是故意的……”
又不是故意的?我霍地坐正了身子对他怒目而视。你这算什么倒谦?根本就没有一点诚意!
“我不想见到你!你给我出去!娘亲,让他出去!”我忽然发起飙来。
娘亲看我这样,只是轻叹了口气让连月歌先出去。珠儿姐姐在连月歌出去后也跟了出去,于是房中只剩下了我和娘亲两人。
“娘亲,我们为什么不离开连府?”沉默许久,我终于咬牙问出了这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你想离开连府?”娘亲没有回答我,只是淡淡地望着我反问道。
“我看得出您和继父之间还很清白……我们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你不喜欢这里?是因为月歌?”
我沉默。过去的八年里,我不只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因为和娘亲的疏离,让我觉得无法开口。最近倒是没有再想这个问题了,甚至觉得生活终于有了些色彩。可是今天这件事,却让我的心中充满了不安,隐隐觉得连月歌变的比过去还要可怕。
“好吧,如果你想离开。不过我得去和你继父说一声。”娘亲望着我微笑着说道。
我没想到我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真的以为娘亲会愿意带着我离开连府,娘亲居然真的答应了!一时间,我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不想见到连月歌,晚饭我没有去和大家一起吃,只叫珠儿送到我房里自己吃了。等到她来收拾碗筷时,忽然奇怪地告诉我说连昊天找我,让我去大厅。我有些迷惑,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
刚到大厅外,就听到大娘尖利的声音叫嚷着道:“是她们自己要走,你干什么打我儿子?”
接着是连昊天强抑怒气的声音:“你还说?看看你儿子做了些什么?要不是他,青儿怎么会要搬出去?”
“你自己的儿子你还不了解?他怎么会是那种人?肯定是青儿勾引了他,他才会犯糊涂……啊,你居然打我?”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大娘凄厉的哭叫道:“你,你好狠心!无论你想要多少女人,我都不会多说一句话,因为那是我的本份。可是为了婉娘,你已经让我放弃了尊贵的身份和地位,成了一个商人妇,现在你又为了她的女儿打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你可真对得起我们娘俩!”
“住口!你……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枉你也算是出身名门大族知书达理。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事来,你不思自省教子无方,反而怪责别人?你……你给我待在一边消停些!”
“爹、娘,今日是孩儿的错,请你们不要吵了。只要青儿消气,无论让孩儿怎样都行!二娘,您的病一直不好,不能断了药物,便是青儿的身子也一向很弱,在府里还好照顾调养。如若出府,首先二娘和青儿的身子就让我们担心。而且外面又有许多危险,上次青儿就被一个采花贼给盯上了。二娘,你们不能搬出去啊。”
连月歌惶急的声音哀求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惊慌如此无措的声音。不由有些犹豫,不知道此时是否该进去。
“师兄,你也不要怪姐姐。我相信月歌所说是情不自禁无意而为。我们都是过来人,都有过像他这样的年纪。只是是否要留下来,还得问过青儿。如果她一定要离开,我会带着她走的。姐姐说的不错,师兄确实亏欠了姐姐许多。当然,婉娘更是亏欠了师兄一家太多,今生无法偿还,只好来生再来偿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