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娄难雄回到白狼谷北口的时候,大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天。望着谷口熊熊燃烧的大火。伊娄难雄知道自己的大军全完了,这把火绝不是自己的人放的。汉人的大火既然能从后面烧起,前面绝对不会给部落的勇士们有什么好的出口的。
这一万多大军一完,自己的部落也就完了。在草原上,没有雄厚实力的部落都是别人口里的粮食和干活的奴隶。伊娄难雄顿时脸色惨白,空洞的双眼透着灰蒙的死色。
拓拔诘汾冷冷地看着刚才还是牛皮吹得震天响的伊娄部首领。鹰隼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毒残狠的光芒,朝着边上的侍卫一摆头。
侍卫二话不说,骤马上前,锋利的马刀闪过一道黝黑的残影。伊娄难雄的丑陋的髡头拖着那根黑黄的猪尾巴在地上骨碌碌地滚跳着,腥臭的污血冲天而起,诡异的躯体尤如一根被锯断的朽木,瘁然掉下。
拓拔诘汾阴冷地看着统治伊娄部几十年的大首领的无头尸体,嘴角扬起一丝魅笑。对于那些失败的人,他很愿意去帮助他们管理手下的奴隶、帐里的女人和成群的牛羊财产。伊娄部的几万女人和奴隶还是能够给拓拔部落带来很大的帮助的。
背后的将士一阵骚动,拓拔诘汾猛然一勒马头,霍然转声,望着身后的将士。手中的长枪缓缓地挑起地上的头颅,红黑色的血浆一滴滴地砸着冰硬的地面上,啪啪作响。一股阴森森的肃杀之气从拓拔诘汾的身上弥漫而出。
“呼噜噜…”
一匹战马不安的甩了甩头,打出一串响鼻,四蹄不停地在地上踏动。马上的骑士死死地勒住座骑,黝黑的双手青筋暴挣,豆大的汗水顺着脸庞濑濑而下。
拓拔诘汾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这群士兵,阴阴地喝道:“鲜卑狼神从没有失败的子孙,大草原从不护佑残弱的野狼!失败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手中的大枪猛地往后一甩,伊娄难雄的大头呼啸着飞向熊熊的大火中。拓拔诘汾的大枪指向火焰冲天的山谷,厉声喝道:“一个时辰之内,扑面大火,冲出山谷,否则全部就地格杀!”
一位千人将狼嗥一声,带头率领手下人马对着山谷狂飙而去……
…………
红黑的火焰吞噬着谷中的一切可燃之物,呼啸的寒风从北口狂灌进谷内,潮湿的茅草冒出黑烟填满了整个山谷,厚厚的石炭在火油的帮助下散发出红亮的光芒,在黑暗的谷中狞狰地闪烁。山谷中一片鬼哭狼嚎,狼奔豕突,刺鼻的皮肉焦臭味弥漫在山谷上空。
伊娄木奴两眼熏得红肿如桃,难以视物。背后的兵士死命的朝前挤压,看来大火应该是先从谷口烧成来的了。如些一来,退路也就等于是被封死了,要想逃命就只有突破前面的关口。
“呼…呼…”
一阵令人胆颤心惊的破空声响彻山谷,在鲜卑兵呆若木鸡的惊愕之中,一坛坛的瓦罐就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稠浊刺鼻的液体沾满了他们的身体和身边的草地。
伊娄木奴顿时魂飞魄散,这些东西对于久与大汉作战的他来说并不陌生。曾经多少的兄弟手足就死在它的手下。伊娄木奴狠狠地用刀扎进座骑的股上,厉声嚎道:“火…油…,快跑!”高大的马匹在吃痛后一声惨嘶,扬起四蹄向前狂冲而去。
“轰…轰…”
一个个用茅草、藤条和枯枝编成的火球从谷底飞砸而下。火星飞溅,山谷内顿时火光冲天。鲜卑人尚未从浓烟的熏燎中清醒过来,更大的灾难就已经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幽红的火龙顺着地上的火油横无禁忌地肆虐着,推毁着一切存在的物体。深藏在茅草下的石炭也露出了他恐怖残忍的身影。
鲜卑兵无助地嘶吼着,滚腾着,惊乍的战马疯狂地四处冲撞、践踏着。
唐宇站在山顶,漠然地看着尤如修罗地狱般的山谷。不出一个时辰,谷里的万余条生命就将消失在这天地之间,虽然太过残忍,但这是对侵略者最有力的回答---敢犯大汉者,死不足惜。
崎岖溜滑的山路上,一小兵急步而跑来:“报统领,将军有令,命狙击营将士全力焚烧山谷,阻止敌军向山谷突围。”
唐宇心里一凛,将军下此令,必是山谷出口遭遇强力攻击,否则不会特别下令让他加强阻击力度。不由得急问道:“谷口处境如何?将军是否要求我部前往增援?”
传令兵道:“谷口正遭遇鲜卑骑兵全力冲突,健步营将士死亡贻尽,魏登统领重伤,现正由汤统领的骑兵营和侯将军的麾下将士接替防务。将军指示唐统力于谷口偏南处尽力攻击,延阻谷内贼骑突到南口。”
唐宇朗声道:“回报将军,狙击营誓将贼骑截于谷内,如有遗漏,军法处置!”
传令兵应喏一声而去,唐宇对着正在编织草团的兵士大喝道:“所有草木无须编成团,全部投于谷口南端,全力烧之。”
……
白狼谷南口,堆积在土墙下的尸体在火油和柴木的燎烤下,渐渐的燃起了幽蓝的火焰,霹霹啪啪的油渍爆烈声不绝于耳,焦臭的皮肉烧烤味更是充满整个空气之中。墙上不少兵士都是呕吐不止。
刘勖田丰望差面前的一番骇人的景像,心惊胆战冷汗直流,望向审配的目光更是充满了一种难以置信和惊惧之感。万万想不到这厮貌似儒雅斯文却有着如此心恨手辣的举措,如此烧尸阻敌的阴招也想得出来。
在汉代,儒家的文化影响着天下众人的思想和行为。所谓死者为大,对于死者的尸体进行亵du是一种不仁不义的行为,与儒家的仁义之道大相悖违。历来的战死者都是由胜方负责掩埋,一来防止因此而产生瘟疫,二来也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所以当审配实施这个用火油和木柴引烧谷口尸体来阻止谷内鲜卑骑兵的进攻时,更双方交战将士所带来的心里恐惧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
审配脸色如昔,就好像面前在熊熊燃烧的不过是一堆枯枝烂草般,镇定地指挥侯成的军士拆下大营的栅栏,将一切可以点燃的物料投入到谷口。
谷内,已经完全被烈火浓烟所掩蔽,只听到满谷的渗嚎呼叫声。田丰轻轻地走到刘勖的身后,道:“刘将军,天色已晚,谷内万余鲜卑胡贼也已无生路可逃,不如整军撤退吧?”
刘勖点了点头道:“田先生所言甚是,刚才北口左丘统领遣兵来报,拓拔部主力大军已经赶到谷外,我军已不宜再驻守此地啦。”
转身叫来赵岑道:“赵兄弟,速速护送两位先生和高将军等人退回光禄塞,我聚急大军随后便来。”
田丰审配急忙道:“将军差矣,自古行军那有主将殿后,而部将先退之道,吾二人宜与将军一同后撤。”
刘勖有点惊讶,这二人观念好像有点转变了,居然以部将相称了,莫不是有想投靠自己的想法了。呵呵,即然如此,那就更要好好表现一下给二人看了。当下哈哈大笑道:“勖让二位先生先行退回,实有要事交待,事关光禄塞能否守住之成败,切莫以为是吾有慢怠二位先生之意。”
田丰审配二人肃然道:“即如此,请将军明示。”
刘勖道:“据左丘统领的探马来报,此时驻于白狼谷北口的鲜卑贼人约有三万余人。我等此次弃守白狼谷,鲜卑人必分两路而进。一路过固阳经满夷谷而进剧阳,以响应东路鲜卑和袭扰五原郡侧后,一路顺大道进寇光禄塞。如不出我料,胡虏必以主力强攻光禄塞,而以偏师偷袭满夷谷。所以我军此次撤退,将不会撤回光禄塞,而是直接前往满夷谷。所以烦请二位先生相告文老将军,派遣援军和粮进辎重赴满夷谷相接应。”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布囊交给审配道:“此为勖今日苦思所得的守城之策,请二位先生到时作为参考。”
审配田丰二人接过布囊奋然道:“将军放心,吾等二人必坚守城塞以待将军归来。”拱手一礼,在赵岑等人的护送下,携着高顺等伤兵纵马而去。
此时,谷内大火已整整焚烧了约两个时辰。谷内的惨叫声也渐渐趋于平静,望着那黑烟滚滚满目疮夷的山谷。刘勖心里也不由的一阵胆寒,此番虽有攻于社稷,却也是有违功德有伤天和啊,想起《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以至于英年早逝,生怕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