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黄,凛烈的寒风还在肆虐着大地。
刘勖回到草堂里,早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了。
大厅里,王越和蔡邕居中而坐,两边坐着四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刘勖在门外抖了抖身上的雪屑冰渣走进大厅。见王越蔡邕正从地那里等他,急忙上前行礼道:“勖儿叩见师傅、义父。”
蔡邕点了点头道:“勖儿去了何处,天色如此晚了才赶回来?”
刘勖笑道:“今日在城中遇见几位义士,一起出去切磋了一下。”转头对门外叫道:“都进来吧,站在外面吹风啊。”
黑夫领着四位义弟走进来,一字儿排在蔡邕王越面前,也不言语,跪下就是磕头,唬得两位老先生赶紧上前扶起道:“义士请起,怎能无故行此大礼。”
黑夫对着蔡邕一揖道:“老爷,我等是公子新收的仆人,我在下叫雷横,这几位是我的义弟,黄猛,李虎、程朔和石豹。五位义弟,过来给老爷行礼。”
王越转头向刘勖问道:“勖儿,你从何处寻得此等勇士?”
刘勖呵呵笑道:“这几位是大青山里的猎户,今日到城里来卖虎皮正巧被孩儿看见,孩儿见他们几个都是身手敏捷不凡的等人,所以接交而来。”
王越哈哈大笑道:“好好,有此等勇士相助,我等何愁大事不成啊。来来,我给你引见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我这几年在朔方收的徒弟,每位都是当地的豪侠之士。”
这时左边第一位站了起来,向刘勖一拱手道:“在下宜梁汤浩汤寿平,参见公子,闻得公子欲起兵保国,特前来见。”
“某安阳魏登魏子荣,参见公子”
“武都唐宇唐正道,见过公子。”
“在下临沃左丘明,字高阳,拜见公子。”
刘勖一一还礼,暗里仔细打量四位。
汤浩身材修长,容貌俊朗,应是陈平一流的谋士。
魏登身高九尺,尤如一痤黑塔,少少年龄便生得一脸短须。此人活脱脱就是一个樊哙转世了,当是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
唐宇方面大耳,鼻直口方,生性一幅憨厚踏实的模样,此人应该是个稳正持重,处事方正的人,用来管理财政内务应该是把好手。
最后一位左丘明生得有点异类了,按说这塞外的人多少都有点胡人血统,生得高大威猛的并不罕见,但像左丘明这样身材瘦小的倒也少见。但是虽然瘦少,却也显得精悍阴狠,应该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此人不适合冲锋陷阵,施政训民,但却应该是个挺好的生意人,如是做间谍一行可能也不错。
刘勖明白,这可能就是自己的早期军事政治班子啦。自己的初步计划能否成功,他们能否尽力相助就是最大的关键了。
当下不敢怠慢,向四人躬身一揖道:“四位兄长能远来相助,实乃刘勖之幸。大恩大德,在下铭记在心,今生今世当与四位同生共死,宠辱与共,祸福相依。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天地共诛。”
四人听了,当下感动不已。本来他们前来只是顾着恩师的面子,对这位王室遗孤还是抱着看一看的态度。
谁知这位公子不但以礼相待,丝毫没有因为他们是塞外之人,白衣之身而有所怠慢。更是立下重誓,那句同生共死,宠辱与共,祸福相依,不离不弃更让四人心潮澎湃。能与这样的人共同拼搏,那是虽死无憾啊。
当下一个个跪下来拱手道:“公子大义,某等实不敢当,今生今世当以公子马首是瞻,不离不弃,如违此誓,神人共愤,不得善终。”
刘勖心里大喜,想不到古人忠义如此,一个誓言就让他们剖心以待了。急忙上前扶起四人道:“我等兄弟,不必行此大礼。”
转身拉过雷横五人道:“你等跟随于我,也无主人仆人之分,以后大家就是兄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这里没有仆人。大家以后也不要叫我公子主人的,称呼我世平即可。只要我等兄弟一心,必能在这乱世之中搏得功名,光宗耀祖。日后封侯拜相,也非不可。”
雷横等人热泪盈眶,从小到大,他们就是生活在别人的歧视冷眼之下。此时方才感到,自己活在世上还是能有所做为的。
十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大声喝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蔡邕王越也是对刘勖刮目相看,料不到刘勖有此接交之术。片刻之间,就将一群互不相识的人聚拢到了自己身边。
蔡邕道:“众位义士,即然大家已经决定同干一番事业。那我们就商量一下怎样组建这支义军吧。”
王越也过来道:“如今已近七月底了,离鲜卑入侵的时候也越来越近了。照往年所看,鲜卑蛮夷一般都是在八九月份入寇并州,留给我们时间只剩下一两个月啦。”
汤浩心里盘算一番道:“我家一向做的是贩马生意。如今秋高马肥,我家驯养的上万匹大漠名马正准备向幽冀等地出售,明日我向家父申请,献出一千匹良马予世平兄组建义军。另挑选家将五百加入。”
刘勖大惊道:“抽调五百名家将,势必影响寿平家生意运作,此事万万不可。”
汤浩哈哈大笑道:“世平兄也太小睢我宜梁汤家了,这贩马生意本就是极为凶险的勾当。我家蓄养家将数千,这区区五百之数却是伤不筋骨的。”
刘勖释然道:“即然如此,明日小弟当亲往汤府拜谢伯父。”
魏登大声喝道:“某家祖上以贩卖粮食而起家。小弟献上军粮一万石以助世平兄,另组家将五百调入义军以供兄长驱使。”
“弟献布帛五千匹,金五十金相助世平兄,另选家将五百以供驱使”
“在下献铜铁五万斤,长枪利刃各三千把,金五十金以助,家将五百随时可供调用。”
唐宇家做的是布匹走私贩卖,左丘明家是偷运盐铁,都是家资世富,听得两位兄长都是倾囊相助,哪愿落后,纷纷上前表态。
刘勖对着四人一一道谢。
“在下五人身无分文,愿以这百把斤的身子以献公子,但有刀山火海,箭雨枪林,尽管驱使,如皱了一下眉头,便是他妈的乌龟王八所生。’
雷横五人见得大家都有贡献,唯独自己兄弟只身单影。急得没法,只得想出这卖身的办法了。
众人听之,轰然大笑。
…………
三天过后,宜梁县乌托草原。
初雪已化,艳日高照。草原上人喊马厮,呼朋引伴声不绝于耳,场地上一片沸腾。
这片草原是宜梁汤家的产业。汤家以贩马起家,数十年来北购南售,幽、冀、并、兖、青诸州都是他们的售卖范围。大汉良马奇缺,售价极贵,几十年来汤家积得资产无数,说产塞外第一大户也不为过
“唏律律……”
远处一声马嘶,场地上群马顿时安静下来。
蹄声踏踏。一行数十骑驰上场中的点将台。
最前一骑正是刘勖的闪电墨麒麟。身后紧跟着汤浩雷横等九骑。再随后就是各家家主和护卫家将。
今天是义军成军的日子,各家的家主都应邀参加。顺便也来看看儿子交口称赞的这位小王爷有何表现。
“咚咚咚……”“呜……昂……”
战鼓铿锵,号角悠扬。群里各豪侠义士逐渐安静下来,慢慢的整整好方队。
刘勖纵马出列,手持一红旗,旗卷未开。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片人马。
人人都是身高八尺,身材粗壮,孔武有力。但却是队伍不整,衣甲不正,刀枪剑戟五花八门,有的负在背上,有的扛在肩上,更有的就放在脚边的地上。
这哪是一支军队,简直就是一帮土匪帮众嘛。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啦,想整合这支队伍靠常规的训练是不行了。刘勖告诫自己。
场面渐渐地安静下来。大家都抬头看着这位年经的统帅。他的一些身份来历大家也从四位少主的仆人那里打听了一些,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年轻。
刘勖将手中的旗杆一举,鼓声顿止,号角停呜。
刘勖朗声道:“众位兄弟可知为何召集与此?”
台下一片喧哗,他们只是豪户大家里私养的家丁。平常日就是帮家主护送货物,看家护院的。这次被安排到这里,也没人跟他们讲什么理由,反正拿人钱财,替人挡灾,老爷有什么交侍就怎么去做了。
也有大胆的扬声喊道:“杀胡夷,建功业。”
刘勖手一抬,台下再次安静下来。刘勖再次喝道:
“这位兄台说得对,杀胡夷,建功业。”
“各位兄长都是豪侠武勇之士。大丈夫生于世就当提手中三尺青锋,荡平世间不平之事。征战沙场,保国安邦。博个拜将封侯,名扬天下,封妻荫子,光耀祖宗,此方为大丈夫所为。
“如若只想苟安于三餐温饱,衣食无忧。整日浑浑噩噩,尤如行尸走肉一般。那又生有何意义,不如寻得个三尺白绫,自行了事,也免得贻笑世间。”
“在下也只言尽于止,想扬威立万、创不世之功业的人站到将台的左侧。不想去世间闯荡一番,只想在家里睡热炕头抱着婆娘生娃的站到右边去。待会发放路费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概悲歌之豪侠义士,何况这塞外朔方之地。台下之人多有胡夷血统,生性爽直豪迈,羁傲不驯,重武义讲名节。当下闻得刘勖此语,哪愿走到右边,毁得一世英名。再说一直以来过得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为谁卖命不命不是卖,如真能上天开眼,落个一官半职,却也风光无限,光耀门楣了。
这时,汤家家主汤仪出来拱手道:“众位义士请放心,只要加入义军,拼死杀敌,诸位家人妻小我们四家都会保证衣食无忧,望诸位悉心杀敌,保家卫国,建不世之功业。”
众豪侠闻得此语,哪还有什么犹豫,“呼啦”一声都站到台左去了。一个退缩的人都没有。
刘勖大喜道:“好,即然众位大侠愿意加入义军,那在下也就把各位当自己人看了。眼下已近深秋,这鲜卑狗贼也该快要南下啦。能否保得你们家儿老小安全,保得此地百姓无恙。就要拜托各位了。”说完,朝着众人一拱手。
众大侠赫然应道:“谨遵公子将令。”
“善骑射都出列。”刘勖一声暴喝。
一千余大汉急踊而出,在将台中间集结。等候将令。
“场边马厩里有千里良马,边上有木制刀枪。尔等可自行前去挑选马匹刀枪。鼓响三通之后务须在此集结。鼓止不到者退列。义军只须五百骑兵,兵饷每月十五贯,乃义军中之最高。能否在这五百之内,请各位好自努力。”说完,大手一挥。
大汉们汹涌而去,十贯钱啦,平常做家丁一个月才三贯而已,有此等饷银,大家还不是奋然争先。不会骑射的也是懊恼不已。
鼓声毕,一千大汉全部集结完毕,无一掉队。
“场地西边有一白线,先到前五百名者加入骑兵队,后到者淘汰。行进途中,可以用木刀木枪相互攻击。但不得伤及马匹,违令者斩!”
鼓声起,众人驰马而出,中间有掉马者,有被打伤者,人喊马厮,喝骂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刘勖冷然,他没有办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各项兵种都要挑选最好的,来不及训练,就只能竟争上岗啦。
接下来,用此种淘汰制的方法,刘勖组建了骑兵营,阻击营,游击营,特种营和步战营。
骑兵营五百人,汤浩为主将,雷横为副将。选拔之人皆是弓马娴熟,骑射出众之辈。人人配铁甲,持长枪大刀,配备是各营中最好的。
阻击营三百人。个个都是能开三石弓,百步穿杨之射手。人人配轻甲,持长弓短弩各一,长箭五筒,短弩三筒。以骑射技术最好的唐宇任主将,程朔辅之。
游击营一百人,皆选机灵敏捷、视眼开阔、精明能干之徒。挑选最好的马匹装备,配长剑、短弩各一。以汤浩之弟汤淼任主将,石豹为辅。
特种营一百人,俱是身材矫健,善穿爬攀附,潜伏突击之侠士。配短刃短弩各一。以最为精明强干的左丘明为主将,黄猛为副将。
剩下的千余人全部编为健步营,有刀牌手,长枪兵等等,以最为凶猛剽悍的魏登为主将,李虎为副。
分派完毕,各自主将带着自己的队伍立于将台之前。
刘勖手持旗杆,立马阵前,大声喝道:“吾等以忠义报国之心起军,旨在保家为国,杀敌建功,故此军名曰义勇军。精忠报国,勇往直前!”
众人齐声高呼:“精忠报国,勇往直前。”
刘勖手一举,平息众人声音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无规矩不成方圆。今与众将立义勇五律二十四斩。望诸位引以为诫,不可轻犯之。”
“闻鼓不进,鸣金不退。旗举不起,旗按不伏,令行不遵者。斩!”
“点名不应,违期不到。欺上瞒下,喧哗营房、驰突军门者。斩!”
“凌虐百姓,*妇女。窃人钱财,冒人军功,装神弄鬼者。斩!”
“散布流言,拉帮结派。聚众闹事,私探军机。贪脏枉法者,斩!”
“观贼不审,察敌不明。行伍不遵,谎报军情者,斩。!”
刘勖报完军规。冷冷的目光扫过全场,道:
“如有犯此五律二十四斩者,本将一律定斩不饶!”
众大侠一向都是天马行空自由自在之行,哪听得如此多的条条框框。见着刘勖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倒也一时噤若寒蝉。
刘勖大喝一声:“雷横!”
“末将到!”黑塔似的雷横虎喝一声,昂然而出。
“受旗,以后你就是义勇军的掌旗官,人在旗在,人亡旗倒。你可听仔细了!”
“人在旗在!”
雷横大吼一声,跪身从刘勖手中接过大旗,迎风一展。
烈烈朔风中,红旗哗哗做响。旗中斗大一个黑色的“義”字龙飞凤舞。旗底五律二十四斩赫然在目。
受旗完毕,各营将官领队回营。
刘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是自己将来部队的基本框架啦。别人一穿越都是收得良臣猛将无娄,自己没那福气,只能从兵员素质下手啦。
刘勖正沉思间,背后传来一阵赞叹声。
“贤侄统兵有方,布置有序。虽孙武再世,吴起重生,也不过如此耳!”
刘勖急回头,只见四位家主纵马而来。急忙下马行礼道:
“诸位世伯盛赞了,勖儿米粒之光安敢同日月比辉。全赖各位大伯鼎力相助,方能成今日之军。勖儿在此,叩谢各位世伯大恩。”
“各位家主就不要再夸赞他了,这样会宠坏勖儿的!”蔡邕在一旁劝道。众人闻之,一阵大笑。
刘勖上前对着左丘家主左丘贲道:“左丘世伯,勖儿近日想了几件作战器材,恳请世伯能帮助制作一些。待得这场战争过后,勖儿再当酬谢。”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叠图纸,呈给左丘贲。
左丘贲大笑道:“贤侄无须多礼,帮义军也就是帮我左丘家族。想我家族百年来只能在这塞外作些走私贩卖的勾当。他日吾家子弟如能博得功名,光宗耀祖,还是贤侄的功劳。些许物件,何须挂齿。”
众大俱都大笑,个个称是,于是一齐纵马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