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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刚过四点多钟，李青城被卫秀雪唤醒，匆匆的洗漱一下穿整齐衣服，将鼓鼓囊囊象个棉花包的羽绒服搁臂弯里夹紧，与母亲一起下楼，准备到厨房里下碗昨晚擀好的面条，吃了后去赶早班的长途车再回祁山县。
几天前家里商量买柜台的事，出呼李青城的意料都被卫秀雪一口否决了，后来大概是看李青城心思热切便建议他可以先做趟买卖试试，转回头一讲倒是与薛山一拍即合，议了几次后就决定去祁山县贩西瓜过来卖，那里的瓜一斤不到两毛，而这里随便一问都低不下七、八毛，批发价也在五毛以上，算起来只赚不赔，顺便还可以吃个肚儿圆。
又湿又透的寒风几下就使李青城精神起来，当先下到一楼的走廊上，见客厅里已亮起了灯光，知道是舅舅、舅母早起为自己准备吃喝，果然掀开厚重的棉门帘进去，茶几上已摆了一碗热汤面、一荤一素的两个热菜，听到脚步声舅母从里面的厨房里拐出来，手里的擀面杖上挑着两张刚出锅的面饼，嘱咐边上的舅舅去看一下里面烧开的热水，就招呼李青城快吃。
李青城也不道谢，接过大饼放下，又给舅母搬了张椅子，就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大吃起来，卫秀雪则把已沏好的热茶倒在一个玻璃杯里，又用另一个杯子折几下各剩一半儿晾着。
李青城心急，匆匆的吃个大饱，便将装了干粮、苹果、水壶的挎包背好，敞披上羽绒服，又回头灌几口热茶，温度合适却不敢多喝，到了车上尿多麻烦。
临到出门又按舅母的提醒在胸口上按了一把，贴身的衬衣口袋里装着作买卖用的一千五百块钱，另外的一百多零钱放在外面。
小胡同里寂寞无声、黑古隆冬的吓人，望着远处大街上昏暗的路灯光象一团团的鬼火，李青城壮着胆子越骑越快，觉着工夫不大就到了长途汽车站，看下时间，差十分钟不到五点。已提前打听好，汽车站五点开始售票，五点三十五第一趟也是开往祁山县的班车发车。
汽车站临着大街，院子的大铁门关着，边上的候车室里也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儿动静，反倒是街边上的两个早点摊子开始支桌子、生火，准备一天的买卖。
燃着的劈柴上捂上烟煤后风机咆哮起来，大股的浓烟裹着阵阵的雾气在地面上盘旋直冲人的鼻子，扫看会儿后李青城便躲的远些，按原先约好的办法把自行车存到车站对过的一个小旅馆里，天亮后再由舅舅过来骑回家去，然后便守在车站门前等着一起作买卖的薛山赶过来。
眼巴巴的又等了十几分钟，边上摆摊的一个老太太几次凑过来劝李青城过去喝碗热呼呼的老豆腐坐着等，说是汽车站从来没有按点开过门，李青城不信，想她是为作买卖骗人，心中有些厌恶的躲的更远些。
可眼看着时间过了，站门也没开，自己旁边过来等车的人渐渐的多起来，还是不见薛山的影子。好容易块到五点半的时候，候车室的大门才从里面“咣当”一声打开，外面站了半天的十几个人一起涌了进去。
候车室里的面积很大，十几个人进去仍显的空荡荡的，大概没有取暖的设施，里面象是比外面还冷，排在人群的最后从跟拳头一样大小的售票口买了两张票，接着往后院去的小门打开，有人开始大声吆喝着去祁山县的剪票。
李青城先上车占了两个座位，就看着时间在车门和剪票口之间来回转起圈来，等着剪票员回身关死铁栅栏上车点人数时，李青城开始犹豫自己是先退票还是一个人去，才见到薛山迈着大步悠闲的踱进了候车室，手里还拿着几跟油条正往嘴里赛，身上一件油渍抹和的军大衣，头上围着一条老娘们才用的花头巾，听了李青城拼命的叫喊才快步跑起来，在汽车滑动、车门开始关死时终于冲了上来。
李青城忍住肚子里的气并没有抱怨，长途车一路走走停停，才在下午一点来钟的时候到了祁山县城，早得了信儿赶来接站的李换臣正等的心焦。
路上李青城有些晕车，带的吃喝都便宜了薛山弄的大饱，下了车仍是脸色焦黄，蔫蔫的没有一点精神，死活不愿再上李换臣开的破桑塔那车。李换臣无奈只得叫了辆三轮，三人一起坐上去往批发市场赶，一路上给两人解释批发市场的买卖多在早晨和上午做，去晚了老板离开就只剩看摊的也作不了主。
果然到地方后就见诺大的市场里冷冷清清的，进出的行人车辆很少，门口停下会齐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李换臣给两人介绍是自己的老伙计，市场里干撮合人几年了，自己特意叫过来帮着掌下眼的。
等到了十几个瓜摊儿跟前一问价，李青城有些傻眼了，上次来时还不到两毛，没几天的工夫就都两毛五六了，心中不信再问，告诉报的就是实价没有商量的，边上跟的老头给解释，现在天气冷的厉害，水果、蔬菜这些时令东西都是一天一个价儿。
李青城拿不定主意，只得拉着薛山退后低声的合计，薛山做过买卖认老头讲的道理，对李青城讲做买卖就是高来高去，只要没弄错行情就不怕亏，李青城听的心里稳一些，仔细的掂量掂量，临来时Q县问的价，西瓜零买六七毛，批发量走五毛一斤还有一半儿的毛利，这里长价只是少赚些罢了。
又拉着李换臣帮着参谋一下便打定了主意，不过保险起见，两人还是决定先少买一些，原先打算的五吨改成三吨，宁愿少赚些，第一次先趟下路子。
然后就挑了一家买相好、价儿低的谈下来两毛四一斤，随便拣一个瓜打开验货，香甜可口，买瓜的已招呼来伙计装筐上称，按规矩要先付货款，李青城先取出自己身上的钱垫上。
接着又与闻讯围上来的几个司机砍半天价，挑一个谈好了130客货把三吨的瓜运回Q县三百二十元路费，其他的人就都一哄而散。不大的工夫司机把车开过来，一看是为运菜专门改装过的，车厢上装的巨大的铁笼，后面和侧面开门。
司机停车吆喝两个伙计一起上去，把里面的几条巨大的棉被在车笼的四壁上搭起来，上铺、下盖的也都留出富裕，俨然弄成了一个被窝，然后就由西瓜摊上的伙计把过了称的西瓜一层层的码放进去。
李青城盯称还要防止里面混上烂瓜，薛山看着装车不能磕碰，一会儿李青城看出了蹊跷，问李换臣西瓜运回去后是不是也得用棉被保温，边上陪着唠闲嗑的瓜摊儿老板听了眼光就有些诧异，告诉这瓜不仅得用棉被遮挡严实了防冻，还得隔几天里外、上下的翻堆，免的有的瓜压烂或生熟不均。
李青城看出给西瓜用的被子比自己用的大、粗拉，索性继续不耻下问的请教这东西哪里有卖的，瓜摊儿老板没搭话，使劲的抽几口烟把烟屁股掐了扔掉，又看稀罕似的把李青城打量几眼就跳到跟前的一辆三论车上，向远处猛喊几嗓子，当下一个专门买棉被的过来，谈好了长宽四米乘两米五的帆布棉被四条，每条五十五元。
薛山倒是有些犹豫，建议回去后找些家里用过的破烂凑合着用，李青城则主张既然干这行就先置下些家底，还想下次从Q县来时先打听下那里的车价，便宜的话就直接从那里带过来，还省了两个人坐长途车的麻烦。
最后还是按李青城的主意办，钞票交清，西瓜装完，两个人挤进货车的驾驶室里开始往回返，一路上看着司机倒是干这行的老手，逢沟过坎都开的格外小心，但车速也就比来时的长途车快不了多少。
晚上快十点时他们才来到了Q县的蔬菜批发大棚外，走时已提前订下了里面的一个摊位，每天四十元，可到跟前一看却是大门紧锁，下车去拍打半天倒把一边饭店里的人招了出来，告诉大棚晚上七点静场，因为各家的货都是在里面现摆着，所以除了里值更的人外没有谁能在这功夫进出，要卸货最早也得等到明早六点开门后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