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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城的眼力倒比洪青云强一些，先给高乡长的玻璃杯里续满开水，又把自己没动过的杯子倒掉一半换上热水递给母亲，看两个人的脸色却都很正常，也不知是在那么火暴的气氛下他们怎样保全了自己，还是酒量实在太厉害了。
“嚯，我还想介绍呢，原来已经看上了”，高乡长拿起李青城放在桌子上的材料掂一下，“刚才已跟秀雪透过大致的意思了，我就长话短说”，然后端起自己的杯子使劲的吹着气喝几口热茶，再抬起头时，李青城终于从他迷离的眼神里看出了浓浓的醉意。
“青云公司在县里建设奶源基地，上面很重视，也给够了优惠，但乡里人的财力、眼力都有限，所以想看一下你们是不是有兴趣’’，高乡长说完又去低头喝水，然后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叠已卷边的文件递给卫秀雪。
卫秀雪只翻看一眼便转手递给边上的李青城，原来是省市两级政府对奶源基地建设提供资金和政策扶植的红头文件，规定由政府财政出资建养牛场，养殖户免费入住，同时提供饲养、挤奶、治病的统一管理，并对引进子牛的农户按比例补贴。
李青城翻来覆去的翻看半天，心里来回翻腾着河套里遍地的牛羊和几乎全都砸在自己手里的西瓜，看向边上的母亲，正捧着杯子悟手，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意思，突然一下汽笛似的鼾响，惊的几人都抬头去找。原来是高乡长正襟危坐的瞬间打了一个盹，猛的睁开眼后见三个人都在盯着自己，略微一愣就又变得若无其事的急问一句：“怎么，打好主意了”。
当天李青城母子俩又留了下来，把奶牛场重新转一遍，并各种经营细项也都问的仔细，高乡长懂的细务不多，虽有洪青云帮衬也有些招架不住，一声令下原本都喝的希里糊涂准备找地方倒头大睡的几个乡经委、农委的干部都被喊起来，召集到刚才吃饭的会议室里陪同、咨询。
又过一阵儿重新回到洪青云住的单身宿舍，母子两人的问题就更深入、具体，高乡长看到了希望心里高兴，出去透口气的机会着人把在其他点的青云乳业公司的技术组长H县政府项目办的一个副组长全都接了过来。
天快黑时李青城才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个洪青云给的练习本已记录的半满，算是基本弄清了Q县奶牛基地建设项目的梗概和高乡长招商的意图。
县里给西孝村养殖点下达的第二批引进子牛的指标仍是一百五十头，因为附近几个村村民的财力和见识的原因到现在只安排下去一半，乡里没办法出台了鼓励大户的政策，给李青城的承诺是一次投资三组、六十头以上的奶牛，就按比县里规定的平均水平高出百分之三十，既每头八元的标准进行补贴，而且是在购牛时一次兑现到位。
李青城有些心动，但卫秀雪不再帮他拿主意，中间时就和二姥姥一起回了家了，前怕狼后怕虎的晚上的饭吃的也不香，夜里仍住在老妗子家里，二老爷被赶出去自己找宿，卫秀雪和老妗子住外屋，李青城被安排到里间。
新拆洗的被褥，烧的滚烫的炕头，大概是习惯了睡床板的缘故，十多点钟琢磨完事躺下后，李青城就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没办法又把被窝从炕头挪到炕梢、再头尾倒过来、靠墙立起枕头仰躺着发呆，摸黑坐起来捶下困的发疼的脑袋，拿出枕头下的手表看一下过半夜一点了，懊丧的想到自己怎么这么不禁事，还不如昨夜在野地里过的舒服。
手往下撑按到了记录资料的练习本，想到反正睡不着还不如索性起来转悠一会儿，可又怕惊醒了外屋睡觉的人，正犹豫间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接着一个人影进来，叫声“青城”，伸手拉开了电灯。
李青城被刺的忙去捂眼睛，已知道是母亲过来看自己，缓过劲来后忙往炕沿上蹉几下要下炕，见母亲一身白地碎花的加厚睡衣，上身还敞披着件二姥姥白天穿的大棉袄。
“睡不着？”。
“睡不着”，李青城老实的回话，见她侧身在炕沿上坐下来，忙又动几下地方让她到炕上靠坑头坐好，再撤过去小半的被子盖住她的双腿。
因为睡别人的被褥不习惯，李青城仍穿着秋衣秋裤，这时也把自己的羽绒服披起来，靠里面的窗台坐了，盖住下半shen的被子下面正与母亲双脚搭在一起。
两人斜侧着对望一眼，都想起这样的场景该是好多年前李青城儿时耍赖时才有，就不由的一起微微一笑。
“作买卖没有只赚不赔的，你爸爸开始自己跑的前几年也常遇到，你大概记不得了有段时间家里剩的钱只能每天喝两顿粥”，卫秀雪嘴里述说着过去的苦难脸上却仍带着笑意。
“现在总结着事情要干好先得选对行，市场大了机会就多，当然最好的就是有国家的支持”，卫秀雪说话慢条斯理的在启发李青城，说完了却是面色一顿，李青城当下也被带的气紧，过一下明白过来，老李家的产业可不是兴也在这里败也在这里，两下相对就都有些黯然。
卫秀雪首先解脱出来，微微打个哈恰用手捂住，撩开被子下炕，“困了，赶紧睡吧”，到屋门口时又回过头用无所谓的语气对李青城讲：“反正考虑半天也只是对、错两种结果，不论干与不干我们家都还耗的起，就当给自己找个营生，别费太大心思了”。
第二天李青城就与高乡长按乡里提的方案达成了初步的意向，不过两下都还有许多细节要处理，也没当下签了协议，李青城和母亲上午便回了县城，他们的职责主要就是筹集款项。
七十五头牛以小牛和青年牛为主，齿龄和成色搭配都有固定的标准，按青牛公司优惠和本地政府补贴后的价格一共近二十余万需在牛到后全部结清，再加上从投入饲料到能够依靠产奶自我周转，一年左右的时间里还需要十来万的垫本，虽然其中有十头算是二姥姥和粮囤家的，但说好了所需款项也是由李家给一起给垫上，这是由卫秀雪首先提出来的，条件是他们家的劳力要负责一起照看所有的牛。
正好年前李换臣也给算过来了祁山县煤矿的分红，除去年中的一些花销还净剩三十二万元，就托他从银行里一次汇了过来，最大的问题得到解决，李青城的心里又变的格外轻松，心想养牛即便败了还抵不上煤矿一年的收成，当初知道再多要一些牛就好了。
只是不知道这养牛的买卖有没有挖煤赚钱，但可以肯定养牛不会轻易死人，想起西福煤矿矿难后那一排焦黑的脚丫就感到胆颤，自己是永远不会去碰那些东西的。
春节前七天县里召开了奶源基地建设表彰大会，包括高乡长在内的一批人作了典型发言，并现场由业主代表和青云乳业公司种牛场签定了购牛协议，第一批预付款打出去后就等着过年后接货，这个过程中将一直有县政府的派出的专人监护，出不了问题。
李青城的心情终于完全放松下来，这一段时间因为两人都有事忙，和薛美娜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许多，开完会还不到中午，就开车去了薛山的服装摊上，趁着买卖暂时不忙，两人抓了机会上车便走。
薛美娜已彻底领会了坐车的惬意，将出风口转向自己，很享受的吹会儿冻的通红的小脸，才瑟缩着摘下手套，转身把冰冷的双手按在了李青城挂挡的手上，娇嗔的责怪他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接自己，等身体慢慢的暖和过来就解开了围巾和防寒服的衣扣，露出里面粉红色的毛衣，还转过虽然不大但仍鼓囊囊的胸脯让李青城看，说是跟哥哥要的帮着卖衣服的工钱。
李青城一只手与美娜拉着，车开的有些三心二意，路上闲转一会儿准备回家吃饭，美娜想起学校早通知放假前让过去一趟，到学校后却是大门紧闭，喊两嗓子门卫出来，打开侧门后让进去，让随便拿了一摞书签个字就打发了出来。
探着身子往后备箱放时，李青城打量几眼见是《乡土地理》、《植物病虫害防治》、《平菇栽培》、《微生物初步》等书籍，知是美娜下学期上学时用的课本，心想这也太不搭配了，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扭头与美娜开玩笑，让她过年后与自己一起去养牛、种地，算是学以至用，而且比上课还要长知识。
美娜听了也不言声，一双美目斜侧着撩过来，嘴角翘起呆半天象是才下了好大的决心，上半身探过来双手按住李青城的大腿，整个人几乎要扎进他的怀里，眼里透出期待和兴奋的光亮，又矜持一下后终于鼓起勇气，告诉李青城家里在帮着找人，准备要去当兵。
“嚯，女兵！”，李青城知道这个词的杀伤力，更知道其中的艰难，据说一个省每年也没几个指标，为送走个女兵的打破头的事常有，看来十有八九是个玩笑让丫头白高兴一场，也不知是不是哥嫂的主意，打的什么算盘，心里想着顺手在美娜的脸上摸一把，“好啊，到时候我就随军，做你的家属，跟在你们的部队边上养牛”。
“讨厌，跟你说正经呢”，美娜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甜腻让人心中发痒，李青城手上一颤放开了手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