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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五、人字结构

苏珊醒来时,已是五分钟后,看到的是站立在满地铁蜘蛛残骸中的白朗,不知道该不该用巧合来形容,最后一个铁蜘蛛成为碎片正好他的激光剑能量耗尽。

“该起床了。”白朗向她伸出手,苏珊别过脸去不想理他。

“我已经启动了自毁装置,你不会想留下来一起同它爆炸吧。”白朗收回了手。

苏珊跳下床:“蕾莎他们还在里面。”

“他们会找到出路的。”白朗拉起了她。

蕾莎等人的经历像一出肥皂剧,他们找寻仓库的过程中一度遇到防御体系重新开启,大门关闭,然后听到震动,歌声。不久以后又重新开启,随后他们发现一辆已经设定好行车路线的悬浮车,把他们带到总控室。奇怪的是,包括医疗床在内的所有的物资都在这儿而不在仓库,上面还附有贮物胶囊的使用说明书,好像专程等他们来拿一样,然后听到了飞船自毁装置的启动声,时间也刚刚好,他们刚逃离飞船就开始爆炸,冲出飞船发现外面有铁蜘蛛战舰,可飞船自毁爆炸却影响了它们的队形,看似是无意中设定好的精准定向爆破,让冒险者号从容逃脱,总之,一切有惊无险。

雷区附近,白朗和苏珊放弃了观察者战机,又回到他们的无名战舰上,远远看着一截截炸毁的运输舰火光中,冒险者号冲出重围,南面和西南面铁蜘蛛战舰乱成一团。苏珊倒吸一口凉气:“滴水不露。”

“你是指什么?”

“你的安排。”苏珊看着他:“太完美了,你设定这么周密的计划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知道你也参与了?”

白朗说:“还不够完美,你还是知道了。”

“那你肯定会要求我不透露出去,如果我说不呢?你会杀我灭口?”

白朗神情淡漠:“我无所谓。”他启动飞船开始返航,无名战舰比冒险者号速度要快,从雷区穿过路程也短了许多,很快甩掉了蕾莎他们一大截。

苏珊仍在问:“告诉我,为什么?”

白朗说:“我欠你们的,还清了。”

“不是这个理由,你费尽周折就是为了还人情吗?以你的能力,还这么个人情你有很多方法。”

白朗沉默了一会,“两年前,我在中途岛殖民星球执行过一个任务,狙杀十万人类平民。”

“你是说……人类?”

“他们落在虫族的势力范围内,那时中途岛战役到了关键时段,如果这批人被劫走,虫族会用他们来壮大自己,上级下令,截杀他们的运输舰,炸毁整个红十字救助站。”

“然后呢?”

“然后我成功了,成功之后我才知道,那十万人都是孩子,从殖民地带撤走的第一批难民。”

苏珊张大了嘴,良久,她苦笑了一下:“想不到你干上这一行还挺有良心。”

“我不是自愿干这一行的。”白朗不再说话,远处,像地球一样蔚蓝的孪生子星已遥遥在望。

一小时以后,整个红城一片欢腾,带回了医疗床和大批物资的蕾莎他们受到全城平民英雄的礼遇,人们把他们扛在肩上,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红城人少有地吃了顿饱饭,有了这批物资,不必再为明年的医药和食物发愁了。

在蕾莎他们到达之前,白朗和苏珊提前悄然回归,把无名战舰放回了工厂,还花了点功夫改成从前的模样,两人分手时什么也没说。苏珊回到住所,望着下面欢腾的人群,静静的思索着,脑中不断浮现白朗那冷峻但总有些伤感的脸。

白朗刚回住处,还没坐下来,兴高烈采的黛丝给他送来了精美的地球食物,连比带划地告诉他蕾莎他们回来了,还带回来许多好东西,她专程给他拿了可口的地球意大利饭。

“我也有份?”白朗接过来,看着黛丝明亮的眼睛,黛丝用力点头,向他做个信心十足的手势,欢快地蹦跳着去参加外面的全城庆典。白朗望着她单瘦的背影,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到晚上,阿庄没有回来,白朗从门外人群的议论中知道,丽娜被医疗床治好了,并向阿庄献上了香吻,阿庄幸福得脸发红,所有人都为他们鼓掌,抱得美人归,看来,今晚他是不会回来了,反而是黛丝又来了,给他带来一张苏珊的纸条。

白朗打开来,上面写着:如果你要离去,一定要让我知道。

短短一句话包含着别样情怀,白朗把纸条撕碎了,他不想有牵挂,未来的路,他必定要独自走下去。

不过他还没出发,突然,两名红城士兵手持武器来抓他:“中士先生,请跟我走一趟。”看样子来者不善,白朗知道原因,他默默地随他们来到了蕾莎的办公室。蕾莎和亨利在他进门时都用别样的眼光看着他。

蕾莎沉吟了一会,挥手让士兵出去:“白朗先生,今天是好日子,可你干了些不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打晕修理厂的士兵?”

白朗说:“我想你知道原因。”

“也许,你还是想离开,甚至动武要抢我们的飞船,可你为什么又没走?”

“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能量也不够到我的目的地。”

蕾莎拍案而起:“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同我们商量一下,我们不会拦着你,甚至可以给你提供帮助,难道你习惯这种强盗行径了?还是现在的地球流行这种手段?你让我很失望你知道吗?”

白朗沉默着。

“你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吗?”

白朗摇头:“或许我一时冲动。”

蕾莎见对话陷入僵局,长叹一声:“那么作为红城的市长,我不得不宣布,你,白朗先生,已经成为一个不安定因素,我们不得不把你暂时关起来,我们会提请议会决定对你的处理方案。”

两名士兵进来,把白朗押往他们的牢房,白朗毫不反抗。

看着大门关闭,蕾莎望向亨利:“你为什么不说话?”

亨利眼神闪动一下:“我没意见。”

红城有监狱,但这里的人们迫于生存压力,同时也由于蕾莎领导有方,基本上安分守己,仅有的二十个铁栏牢房,白朗成为这里七名囚犯中的一个,由于是深夜,囚犯们都睡了,牢房黑暗、安静。

白朗扳了扳铁栏杆,这比起他从前呆过的监守处,实在有天壤之别,进出这种牢房对他来说比走菜园子难不了多少,他打定主意,一会就破狱离开,再次独自踏上旅途。

可是,不一会一名狱警来提他,说有人来看他,白朗心想不知是苏珊还是黛丝,或是阿庄,然而到了见面室,却看到是亨利。

亨利向狱警打个手势,狱警知趣地关闭出去。亨利打量着他,向他伸出手:“谢谢你。”

白朗没有握手,只是盯着他。

亨利叹口气收回手:“我刚才去了修理厂,发现你从前用过的救生舱有改装的痕迹,还有它的表面与大气层曾产生过高速磨擦,我检测过,上面化学成份产生的时间正是我们离开红城后不久。”

白朗低头咬着手背。

“其实当我发现我们运气好得像圭图拉(圭图拉,25世纪著名文学作品《好运小子》中的主人翁)一样,我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相助,这也许是我的毛病,我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但我觉得我个人在这一点上受益良多。”

白朗还是不说话。

“我尊重个人隐私,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讲,什么样的举动都是可以理解的,你背负的东西太多,不是吗?”

白朗抬起头:“你来就是为了同我道谢?或许你该同蕾莎去商量。”

“没必要,蕾莎能坐到这个位子可不是因为她笨,她只是要想的事情太多,迟早她会想到的。”亨利摸出一包香烟,递给白朗一支:“战利品,你也有份的,来一根吗?”

白朗接过来,亨利为他打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两个男人之间萦绕着。

亨利吐出一口烟来:“不必担心我会问你些无聊的问题,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现在你要是离去是很不明智的。”

“为什么?”

“这个监狱当然关不住你,你也一定认为自己有独自处理自己困难的能力,但关键是:一个人只有一条命。”

白朗笑:“你认为我会在冒险的途中丧命?”

“什么时候丧命只有上帝知道,蕾莎总希望人们能以诚相待,我倒觉得这样的为人方法用在你这种人身上未必管用,这也许是她的错,我猜想,你也许更愿意做个交易。”

“我的确更相信生意人。”

“那我们就谈生意。你要找的东西一定在孪生子星上,别的事情不敢说,但找东西人应该是越多越好。”

“我不想牵扯太多人,而且这很危险。”

“正因为危险,所以你要付出代价。”

“比如说?”

亨利一字一顿:“带我们回地球。”

白朗咬住了香烟:“这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并不要你独自负担,我们要的是帮助,明白吗?”亨利把帮助两个字说得特别重。“我们帮你,你也帮我们,你也许不适合当保姆,但你能找到机会。”

白朗沉默了一会,摁灭香烟:“我会考虑。”

亨利站起来:“你是中国人,你们汉字的人字结构就是相互支撑,在这里,也许在任何地方,单枪匹马都不适用了,我相信你需要一个团队,你也要相信,我们不是乌合之众。当初你刚来时,所有人都在你身上看到回归的希望,但你让人失望了,现在,我好像又看到希望,你的确很强,我们都是为了回归,目标一致,看起来应该走到一起的。”他拉开门:“考虑吧,英雄!”

他正要出去,忽又掏出盒东西:“差点忘了,私人赠品,我不会让帮过我们的人饿肚子的。”

亨利离去了,白朗哑然失笑,他留下的,居然也是一盒意大利面。

回到牢房,白朗真的在考虑,亨利的话的确打动了他,其实他并不是喜欢独来独往,只是他习惯了与他同样强大的人配合,像从前的队友,但事事渴望尽善尽美似乎也是徒劳的。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亨利的话:“我们都是为了回归……”

他靠在墙上,盘算着利弊,脑中的天平慢慢向亨利这边倾斜。他喃喃念着:“人字的结构,就是互相支撑……”

这时,忽然隔壁牢房传来一声呻吟:“我饿啊!我饿啊!”

白朗扭头,借着昏暗的灯光,这才留意到旁边牢房角落的乱草堆里趴着一个人,在慢慢拱动着,他脸扭过来时,看到白朗手中的意大利饭,发出狼一样的目光,白朗吃了一惊。还真是有缘,又是那个孩子。

那个自称是偷吃东西是因为他是个灵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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