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的北京是看花的好季节,随着夏日的临近,仿佛是在一夜之间,花开遍了京城。墙边、野地等都有花在招摇,整个城市完全包围在花的海洋之中,桃花、樱花、海棠花、玉兰花、月季、丁香……和风微拂,草长莺飞,还有那满眼的花团锦簇,这个季节,赏花实在是件美事,一时之间真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香山,一位于北京西北郊小西山山脉东麓的小山,距京城不过20公里,是一座著名的具有皇家园林特色的大型山林公园。香山公园始建于金大定二十六年,在明朝时已然是游人乐去之所。尤其在春秋两季,更是游人如织。
一行人正闲庭散步于香山小径当中。当先的是一个年逾二十的年轻人,旁边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两人衣着华丽,边走边聊,看来游兴颇高。在他们两人身后则跟着两名精壮青年,看来是两人随从,旁边林间隐约有人影闪现,但当先的两人却是毫不在意,只顾指指点点地观赏着似星辰散布山林之间的亭台楼阁。
“少爷,这西山晴雪得等冬天才能看到。不过等下倒是可以去碧云寺一逛。那儿说是有木质贴金的五百罗汉堂……”走在前面的那个年轻人随意地给小少年解说着,口里虽称那少年为少爷,但态度并不见得很恭谨,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对弟弟的疼爱。
“那好,可是我有点累了,景清哥哥,我慢慢再爬上去好吗?”那少年赫然就是当今太子朱祐樘,而能与他如此亲密的,当然就只有是林景清。
林景清很是温和地看着朱祐樘,打量了一下前方,微笑着道:“前面有个亭子,我带少爷去歇息一会吧。”
“还有我饿了……”
林景清一点也没脾气:“我叫人带了食盒的,里面有些糕点,等下少爷将就着吃了。”
朱祐樘呵呵地笑了笑,脸上露出难得的愉悦笑容,拉着林景清的手慢慢着往前走着。
他自幼体弱,体质之差,简直还比不上一个弱女子。不过自从林景清担任清纪郎之后,教授了他一套现代的广播体操,又督促他多多运动,这才渐渐健壮起来,不过身材与同龄男孩相比,还是稍显单薄。这不,香山才几百米的海拔,还没爬到三分之一,他便已气喘吁吁,两只脚微微有些颤了。
走到前面亭子,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年轻士子,正坐在那里歇息,一个士子见到两人进来,走到一旁坐下,善意地让出一条长凳。
林景清拱手谢过,旁边随从将长凳擦拭过后让两人坐下。
那几个士子见到两人派头如此,其中两人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撇过头去。
林景清早将这幕收在眼里,看那几人迂腐模样,心里不禁好笑。倒是刚才那个让座的士子有些可爱,礼貌性地装作视而不见。
几人正在休息之时,却听那几个迂腐书生大声地聊了起来。
“几位仁兄,在下看今日风和日丽,兼且山色清明,不如各作一对,以好附此佳时,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其中一个书生摇着一把半新纸扇,摇头摇脑地道。
其它几个书生一听,顿时纷纷应好。
“在下不才,便先出一上联,请各位仁兄指正。”纸扇书生看来心有定句,早想抢先出句了。
几人便一副讨教模样。与朱祐樘一起吃着小吃的林景清也起了好奇之心,略略停下看向了他们,已经进学的朱祐樘也是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式。
那书生扫了周围一眼,脸上流露出得意之色,纸扇指向一处山坡,口里慢慢吟道:“羊在山坡晒不黑。”
林景清一阵爆寒,其它人却是一副莫名其妙或者仔细揣摩的样子。这时却听一个书生叫了起来。
“兄台果然好文才,触景生情便能得此佳句。诸位且看,那几只山羊不正在悠闲自得地饱餐吗?果然好句!”
林景清听言这才注意到书生纸扇子所指方向,侧目望去,果见那处山坡之上,几只黝黑山羊正在啃着青草。
不过,他怎么听还是不对,听了另外一个书生恭维之话,还是爆寒……
“如果诸位兄台还未想出,就由在下对上如何?”刚才接话的书生见到旁边几个正在冥思苦想的样子,微微一笑,一副淡定至极的神态。
“就请兄台一对。”纸扇书生摇头晃脑地说道。
“好,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在下的下联是猪在猪圈捂不白……”
卟……
林景清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还好差点没喷到朱祐樘身上,要不让人知道,这藐视太子的罪名扣上来,就他一小官,还真吃不了兜着走。
再看朱祐樘,刚才好奇的神情也成了憋不住的笑意。林景清拼命忍住了笑声,再去看那几个书生,却迎来了他们一脸的轻视。
“兄台,此人不过一富家纨绔子弟,不必与他计较,我等继续便是。”一书生瞪了林景清一眼之后便向另几人说道。
林景清一阵愕然,然后看到他们都是深有同感的表情之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少爷,我们再坐下就走吧,这里穷酸味太浓了些。”林景清对朱祐樘笑着道,暗里损了这群书生一下。
朱祐樘点点头,两人正欲起身离去。一个书生却又出了一联,看来此联是他得意之作,声音之大,让林景清两人想过滤掉都不行。
“高山低头,河川让路,还我雄风,山河一统。请各位指教。”语气里说不出来的洋洋自得。
林景清听得又是一怔,这次他忍不住开口了。
“各位,刚听此位仁兄妙对,我也有一句,不知道能否接上?”
几个书生很是诧异林景清在此时插话,刚想拒绝,林景清却含笑而道:“不才的下联是:硬汉高歌,辣妹狂啸,猛男礼让,荡妇摇头。对上此位仁兄上联,却是妙极。哈哈哈……”说罢也不理几人反应,急匆匆拉着朱祐樘便往山上走了。
几个呆鹅反应过来,顿时都是一阵脸红耳赤,听着林景清得意的笑声远去,脸上都是忿忿之色。
“可耻!”
“纨绔!”
“龌龊!”
林景清看着几个书生所在的方向,对着朱祐樘笑了笑说道:“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