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八天,林景清将军资武器等陆续补充到位,准备开拔梅花城。
而军中人事,目前尚算稳定。一来是柯贵本身对于林景清并无太多偏见,只是恼了他夺了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职位;但目前看来也是回力无天,他不是笨人,也知道得罪上官易招来小鞋子穿;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刚刚被林景清任命为副千户的林蒙站到了林景清这边,他本来就对柯贵对抗上官有意见,又与林延交好,见识了林景清的手段后,林蒙对他已是心服口服,十分配合,有了林蒙的帮助,尽管柯贵不乐意,林景清还是迅速掌控了大部分军力。
而士兵们对于林景清也是没有二话,虽然即将要出战,但林景清事先已经声明,他们只是扼守要口,不让倭寇逃离进内陆,意思就是说不用他们去拼命。虽然不排除个别好战分子有所不满,但对于大部分士兵来讲,能不打仗最好,因此他们便将林景清视为能给他们带来好运的千户了。
九日的时间一瞬而过,第十日之时,一如林景清刚到的场景,众将士齐刷刷地站在校场上,只是神情中多了一分肃穆与自豪,一扫以往颓废之气。
“石头,你说这新来的千总人如何?”校场偏后方的位置,两个并排而站的士兵身板挺直,但嘴巴却是正在窃窃私语。
“大嘴,我看就你多嘴。这新来的千总自然比周剥皮好得太多,俺说你把钱交给媳妇了没有?”被叫做石头的是个大兵,身子板结实得就是像块石头。
大嘴则身材较为矮瘦,但一张嘴巴却是在他脸部占了主要位置,他听得石头问起,嘿嘿笑了两句,有些丧气地道:“那可不是。我银子都没捂热,就被拿走了。不过我想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石头哼了一声,道:“那是千总的恩典。你没听到千总怎说的,是千总给俺们讨来的银子,够咱半年饷了。”
“那是那是。不过现在马上就要去打仗了,不知道这些倭寇是怎么个凶狠法……”大嘴若有所思地说道。
“能怎凶?还不是两条胳膊两条腿,要真让咱遇上了,俺一刀劈一个,说不定还能讨个小旗当呢。”石头有些不满地看了前方的一个人,那是他们的小旗官。
“哎,我说石头,你别太大声,让他听见可不行。”大嘴慌乱地看了他一眼。
“大嘴,要我撕了你嘴巴是不?”那个小旗官似乎听见了大嘴的声音,转过头来横了他一眼道。
大嘴连忙噤声,倒是石头哼了一声,不过前方将士吆喝之声响起,石头抬头看去,果然是他敬佩的新任千总到了。
林景清到台之后,讲了几句场面话,祭旗完毕,大军便立即开拔,沿路尘埃满天自是不提。
却说梅花城内,此时正是一副寂静景象。里面原本的千户府大厅,此刻正坐了三人,两人汉人打扮,另外一人却是倭刀配腰,发型奇怪,却是时人所指的倭寇。
“大哥,明延的军队到了,我们要不要干他娘的?”发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他满面胡腮胡子,身材魁梧,尤其是一对臂榜,看起来绝对是大力士类型。
“三弟,稍安勿躁。”为首的坐在上端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身着儒服,下巴胡须飘飘,如若不是脸色因为常年行海被晒得乌黑,恐怕路人见到都会误以为是一名书生。
“大哥,我们还有一百多名女人关在牢里,把她们当做人质吧?”身着倭刀的倭人,身材矮小,但是眼中精光四射,手掌宽厚,想必是一个使刀的好手。
那名被叫做大哥的人沉吟一阵,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道:“这次没想到明军反应如此之大,如今他们的水师已然截去我们的退路,有四路大军也正开拔而来……惟一的突破口就是,”他站了起来,凝神着挂在身后的一张纸,赫然是一张行军图。
“就是从这里冲出去,绕道闽安镇,直扑小祉山,那里会有我们的人接应。”黑面儒生中年人目光闪烁地看着地图。
“可是大哥,我们怎么冲出去?”目光随着黑面儒生的手指转动的倭人疑惑问道。
“太郎,你将余下的百名女子……”转而儒生与倭人耳语几句,听得倭人频频点头,一副崇拜模样。
旁边的彪形大汉却有点不耐烦了,大声叫道:“大哥,我呢,我做什么?”
“三弟莫慌,今晚自有你做之事。”黑面儒生微笑着道,眼神里却是一片阴鸷望向了门口外面。
福建闽安镇。
福建行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袁杰此时正在凝视着桌面摆放的行军图。列在他身后的是一众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及几个千户。
“明天会是一场恶战,以日前战报来看,对方倭寇实力不差,装备也好,下面吩咐好兄弟们,明日谁第一个先进城的,赏银百两,晋官一级。”
“大帅,可否要再侦但一次,末将总感到有一丝不对。”旁边的一个身着三品军服的都指挥佥事有些不安地问道。
“哎,我说张将军,你就别再婆婆妈妈了,对方就一千多人,我们这六千人就算拿着棍子也能将他们敲死。再说了,路就那么一条,海上又被水师封锁了,难道他们还能插翅飞上天么?”另外一个指挥同知桂镇大咧咧地说道。
被叫做张将军的人是官居指挥佥事的张佐,他听言并无不悦,只是向上首的袁杰抱拳说道:“大帅,容我再探一次,也好安心。”
袁杰笑了笑,看着两人道:“那行,就让张佐去一次,也好让桂镇冲锋快一点。”说罢哈哈笑了几声,又将具体事宜一一安排下去。
此次征战,怕又是大功一件了。袁杰看着众将离去,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他手下有行事谨慎的张佐,又有能冲锋陷阵的桂镇,而且在战略上已经对这些倭寇形成合围之势,以多攻少,拿下倭寇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先不说前线的的将领是如何想法,再说林景清率领着他的九百余名士兵经过两日行程于中午时刻到达了闽安镇外。
而此时前方大军开拔不过半日。
防线的布置花费了不过半个时辰时间,待一切完备之后,他们要做的便就是等待前方捷报传来。其实这对于林景清来讲,他是觉得有些遗憾。毕竟第一次带兵出来是给人守门口的。但一想到福州府兵目前的情况,他又一阵释然,毕竟自己手握兵权不久,如若贸然上阵,即使有众将辅佐,恐怕也会出事故。
不过虽然没人相信倭寇会流窜到他们阵前,但林景清还是事必躬亲地检查了几遍防线,直到日头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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