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它曾经是某个迷宫中,冒险者们的噩梦与灾厄.
几年前…它曾经是角斗场上令人发狂的冠军.
如今….
这一切都已经不属于这具躯体了.即使眼球早就腐败脱落,它还是能看到.只是所能看到的,只有生者那令它的憎恶嫉恨之火燃烧的扭曲之影.即使口唇早已萎缩失去,它还是能尝到.只不过能尝到的………只有….
钢铁的味道,这是它的灵魂从这腐朽的身躯解放前的那一瞬间,所尝到的最后的味道.
无视于依然袅绕在空间中的轰鸣和令人不快的烟雾,加尔扎德注视着那两个半跪在地的人类,和他们身边那件花费了一件下级士兵穿着的最粗糙的魔法锁链衫的新兵器.然后将他金色的双眼转向那个在数百尺外,被一发不到一磅的小小铁球砸飞了整个脑袋连着小半个身子的牛头人僵尸,一抹残酷的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
卓尔多数不喜欢人类,加尔扎德尤甚.特别是面前这个中年人,是他不喜欢中的不喜欢,无论是他那种中间剃光从后面拉起一束头发的奇怪发型,还是那太过华丽的累赘的丝绸外衣,他那尖嘴喉腮的嘴脸还是那种谄媚的表情.但是无可否认的是,这个男人,不,这个男人的家族很有用,或者说,只要有黄金白银,这个男人的家族从来都不会考虑别的任何东西.
“如何呢,加尔扎得大爷.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魔法和剑的时代了哟”那个男人谄媚地搓着双手,在他的身后,并列着更多这样的武器,这种武器的放大的版本..“有我ECHIGOYAYAKUBEIE为您操持,您一定马到成功,马到成功啊,”
他说的并没有错.加尔扎德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有着ECHIGOYA这个奇怪名字的男人的眼光向来都很好.只是他们也从来没有一点忠诚心罢了.加尔扎德不会忘记一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后,在贩卖那些曾经是自己的部下和同胞的战俘中发财最多的人之间就有面前这个男人的祖父,就象他不会忘记四百年前是这个男人的祖先将遥远东方被称为”西诺比”的神秘武者的技艺和那些武者中的背叛者卖给整个地下世界,从而使那些被选为罗丝毒刺的女孩的命运更为悲惨一样.身为武技长的他,已不是数百年前那个会为了牺牲那些刺客少女而在背地中感到淡淡愤怒的年轻人.但是他也同样不会因此就让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对这个男人为主母和那个法兰克斯的女人牵线而牺牲自己没有完成训练的部下的事忘之于云外.
但是这个男人比这座幽暗的城市中任何一个卓尔,任何一个生物都了解这个世界.
正因为他的贪婪,正因为他的家族近五百年来的贪婪…一个以卓尔的寿命都感到漫长的时间以来的贪婪,让他那肮脏的触手从遥远东方的那个小小岛国蔓延出来,地上地下,无分东西,即使无法与任何一个国王或贵族正面抵抗,但是他可以做到更糟糕的.他利用他能利用的一切,他把地上的知识带到地下,.他教会了黑暗中的种族人类的战争.而现在,这个家伙,开始收拢他的网了而另一只蜘蛛…加尔扎德曾经如此的深爱,如今又如此畏惧而憎恶的蜘蛛,这两只让人不寒而栗的蜘蛛,一面铺展和收拢着同一张网,一面贪婪地想将对方也作为自己的猎物….仅仅是这样的想法,就让他感到不快,战栗一般的不快.
但是只有一点,让他从心底里感谢这个男人.
“我不能理解!”年轻的声音把武技长的意识从回忆中拉到面前的现实上来,那张美丽的脸蛋近在咫尺,让他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四十年前,那个会为了倒下的奴隶士兵乞求那个无血无泪的女神的恩典,会哭泣,会露出温暖的笑容的小公主的面孔.甚至连那种愤怒的表情都是一样,只不过,那个他所认识的少女已经死了.尽管她的肉体还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但是他知道,那曾经是他唯一爱过的灵魂已经死了…但是面前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双眼,女儿的双眼还没有…
“父亲!”这个在卓尔的世界中为人所禁忌的称呼敲响了武技长的警钟,也带来一阵久违的温暖.他看向那个人类商人,回应的只是一个一如既往的难以琢磨的谦卑微笑。将这个孩子带到东方学习那些在西方没有任何人会传授给黑暗精灵的战术和火器,正是这个男人的建议.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至少这个孩子没有被卓尔世界的扭曲..
“父亲!”女孩气冲冲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过换来的回答却不是她所期待过的.
“忘记这个词,百人队长伊琳.神后只将你赐予给你的母亲,称呼我武技长”带着一丝欣慰和心疼,扎尔加德没有漏过滑过那双眼睛里的失落和伤心.”不要在别人面前”武技长的手指舞动出沉默的语言,“说吧,什么事”
“我完全不能理解!”年轻的战士愤怒地挥舞着拳头“父…武技长大人您命令我训练他们使用火器,结阵战斗,确实,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比我在东方见过的中等水准以上的’萨牟莱’战士更强大,他们的速度,武艺,对战斗的感觉,射击技巧,一切都无可挑剔,对我的命令也绝对的,一板一眼地执行,但是…”
“但是你看不到信任,,,是么?”
“….是的..大人.”年轻的女孩不甘心地咬住了嘴唇.“他们…他们相当不满,大人.”
当然会不满,加尔扎德非常理解那种每个黑暗精灵战士都有的自尊,没有任何一个黑暗精灵战士,哪怕是连血猎都没有完成的少年少女,会愿意承认自己必须结阵而战.对一个卓尔来说,那是一种懦弱.自从进入格斗武塔之后,每个年轻的卓尔都只被教导着提高自己的战技,即使是那些被迫学习配合其他战士的流派的下级战士,也最多不过是小队规模的配合,不,与其说配合,不如说打下手.“象劣等种族一样靠人数取胜”或者“互相掩护才能作战的弱者风格”之类的想法,几乎被这些傲慢的战士看作耻辱.而且…这些战士太年轻了.经历过100年前那次战斗的老兵几乎没有剩下多少,能撤退回地下的,大多都没有在前线交战,而是保护着那些主母和贵族.知道人类的可怕的家伙,这里也许只有自己一个了吧,不过女儿也已经成长了,也许她能接下我的位置…
“他们确实服从我的命令,但是没有人主动的保护身边的战友,也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攻击机会来保持队列,瞄准好了就立刻开火,认为对面有破绽就用自己的方式攻击,更糟糕的是…他们甚至故意露出破绽来使身边的伙伴暴露在危险之中.奴隶兵比他们还要好上很多.唯一配合得好的是那些女孩..就是您说是暗杀者的那些,她们确实做到了完美的配合,我也能看出她们之间的信赖.但是我从没有看到过那么绝望的眼神..父..不.大人.即使在东方被处以牒刑的犯人在绑上十字架后都没有这样的眼神…”
战友..伙伴..么?深深地用弥漫着淡淡硝烟气味的空气灌满自己的肺,轻轻拍了下一块平坦的石头,已经不再那么年轻的武技长让自己的身体暂时屈服在备战的疲惫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两个名词了.对了…多少年呢?自从那个人类的青年,那燃烧一般的眼神,那烈火一般燃烧的灵魂..
“你在人类的世界几年了.”为什么会这样问这个问题呢?加尔扎德在心里暗暗嘲笑着自己.第一次仔细地打量着自己陌生的女儿.对了…记忆里的她,还是个刚刚学会挥舞武器不打到自己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这样美丽的少女了么?40岁,40岁的卓尔少女,也是该进入社交界了,没有一点多余的肌肉也没有瘦削或者痴肥,就象是一把灰矮人精工打造的长刀,Echigoya那家伙,确实为她选了个好老师.但是她那姿态,那种凛然的姿态,那身银白色秘银与鲜红的丝绳的美丽铠甲,那头简单地扎束着的银白长发,那柄东方的长刀…
“20年了.”被问到的少女压抑着自己的问题被打断的不快，在数秒的沉默后给出了两个人谁都没有忘记的答案.
“东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你想念的人?”一个卓尔,大概是永远不会这样提问的吧.不过少女并没有体会到父亲的心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里很好.大人,那里的人对我有点好奇,但是还算友好.教我武艺和礼节的老师们,旅行中见到的人们都很对我很亲切.我…..”似乎是有点羞涩地局促了一下,却没有逃过老兵敏锐的双眼.”我想DOUJOU..啊,就是训练的地方..的大家了.比起这里..父..不,大人,请您不要生气,我还是,还是更喜欢东方一点.”
“是么.”预想之中的答案能带来的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么,看来我也被太阳晒得太久了.这样自嘲着的加尔扎德轻轻点了点头.“回去继续你的训练,百人队长伊琳.忘记你的战友和伙伴之类的,忘记朋友和信任.在这里你绝对找不到这些东西.既然那些士兵还看不到现实,你就让他们将来自己后悔,至于那些奴兵,尤其是大地精,好好操练,也许我们的胜负都要靠在他们身上.最后,我派给你的那些女孩,你知道该怎么训练…既然你不喜欢她们的眼睛,就让她们知道你喜欢她们怎么样…人类火器的使用由你全部负责,等这次结束以后,主母大人也会满意一段时间,你就带着她们回东方去吧.,我会让人为你安排的.”
“是…大人..诶?”少女惊讶的表情让加尔扎德微微叹气,我的女儿啊…也许我把你送到东方去是错误的吧.这样的你,在这个地下是没有生存的空间的.但是…
“回东方去吧.”40年来的第一次,加尔扎德***着自己的骨肉美丽的长发.”那里有你的朋友.那里是你的家.所以活下来,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我的孩子”
“父亲…..”少女轻轻地呼唤着“难道您…从来就没有..没有过朋友和..”
“我曾经有过…”当那个伤痕累累的人类青年的脸浮现在眼前的时候,加尔扎德不禁露出了怀念的微笑.“那是个让我感到,这个人值得我去追随,值得我为他牺牲生命的人,值得我从心底信任的人.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从一个敌人身上.”
“敌人….?”
“恩,一个敌人.如果多给他10年机会的话,也许他会成为和我并驾齐驱的战士吧.我有意让他活下去，但是他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朝我扑上来,带着那身伤,,每一次都弄得自己更加狼狈,为了让他的部下能撤退到安全的地方,最后……”
武技长金黄的双眼紧紧盯着和自己如此相似的眼眸,从里面读出的遗憾和同情,不知道为什么使他充满了成就的幸福.
“我杀了他,我唯一的朋友”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卓尔少女在一瞬间仿佛觉得面前的男子苍老了下去.”成为他那样的人吧,伊琳.让你的部下能把背交给你,也能承担你的背后.这样不是很好么…去东方,回去你喜欢的地方….”远望着家族城堡高耸的主塔,突如其来的刺痛翻绞着加尔扎德的胸膛.
如果我当年…当你哭着求我的时候,我勇敢一点带你走的话….我们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也许毁了你的是我啊……
对年轻的少女来说,无法察觉面前的父亲心中所想的，也许是一种小小的幸福.
对身为父亲的武技长来说…看不见隐藏在主塔那幽暗的长窗后,紧握着古老的银挂件直到失去血色的双手,和在与女儿如此相似的美丽脸庞上滚落的晶莹液体,是不是一种幸福呢?
“:那个女人还是没有变…这样重要的事交给她和她的家族的话….”
在更遥远而幽暗的黑暗中,仿佛鬼魅一般的声音,将扭曲映照着这些小小的幸福与不幸的水晶球旁响起.
“那个男性的背叛又加重了,她却还没有切断眷恋”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的姐妹们”第三个苍老的声音,让一阵阵的窃窃私语瞬间化为禁忌
“让他们抱有希望和****眷恋和期盼,然后一一粉碎不是更好?让他们为我们去造成混乱,女神的意愿就达成了.到时候,这几个甘美的灵魂只会锦上添花,对我们何害之有?”
一只戴满戒指的白骨手轻轻***着水晶球光滑的表面,映照出的,是蚂蚁一般繁忙的军势.
“赞美混乱女士,姐妹们..我看到了在地表翻滚的混乱之浪,我看到了死亡与痛苦,***与失望.多么甘美啊…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一百年前,女神赐于我们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她所体会到的混乱的愉悦的残渣么?”
一阵迷醉般的叹息扫过了黑暗,16点隐约的红光下逐渐响起疯狂的笑声,连成一片….
于是,无数生命的命运,在这一刻,被刻上了命运之神的石板……………
停更有一段时间了
可惜螃蟹家庭琐事一点没有减轻
令人欣喜的一点是我家宝贝的肠炎已接近痊愈
今天起，螃蟹开始恢复更新
先奉上可爱的团子——卓尔控，帮螃蟹所写的一篇外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