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六叔公,你早就知道这里?”
六叔公回答:“我早就知道。”
林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六叔公:“我不是说过了吗?这里是鬼蜮。”
林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男孩子的哭声,还有苑苑、晚娘,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呀?”
六叔公没有回答。六叔公不见了。
一眨眼的功夫,六叔公又不见了。
眼前是一个大厅的样子。很宽阔,空空荡荡的。中间是一个水泡子。六叔公头朝下,被一根绳子高高的吊在那个水泡子的上空。
那根绳子缓缓地向下落着。
六叔公的腰上用力,身体一折,仅有的右手抓住了套在一只脚上的绳子,在另一支脚的帮助下,想要解开绳套。
突然,他的身子一震,又变成了头下脚上的姿势。
林英问:“六叔公,怎么了?”
六叔公:“有暗箭!”
林英:“六叔公,绳子正在往下落,等你落到了水池子里我再帮你解开绳子吧!”
六叔公着急了:“不行!你千万别下到那个水池子里!那里肯定有什么机关。”
六叔公又使自己的身体折过去,试图去解开那根绳子。
那个绳套很特别,六叔公似乎是没有办法解开。他干脆就用那只右手一下一下的往上倒着,让自己的身体渐渐地恢复了头上脚下的姿势。林英想,如果六叔公的左手没掉的话,他早就解脱了。
可是现在,眼看着六叔公上升的速度比绳子下降的速度慢,六叔公早晚还是要落到那个不知道能有什么机关的水池子里去的。
林英绕着水池子,四处寻找着能够控制那根绳子的机关。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看见一个山洞口里似乎有一节木杆,急忙跑过去,拿起来,嘴里喊着:“六叔公,你再坚持一下,我用这根木杆把你拉过来。”
六叔公说道:“没用了!你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嘎扭!不要再找林燕了!”
林英没听六叔公的话。他跑过去,把木杆子的一头递给六叔公。
这时候,那根绳子下降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六叔公的两条腿已经落到了那个水泡子里。
林英把手里的木杆尽量的放到离六叔公的右手很近的地方。
六叔公的右手放开绳子,一把抓向林英的木杆。他抓到了。
可是,林英拿着木杆的另一头,支持不住六叔公的重量,六叔公还是落到了水泡子里。
林英用力向上抬着木杆。木杆前头的重量一轻,把林英闪了一下。
他看六叔公已经完全没入到水泡子里。看着水面,林英等了半天,水面平静,看不见水泡子里有任何动静。
林英想用手里的木杆去探一下水泡子里的情况。刚一抬手,他看见了六叔公的一只手。
六叔公的那一只手正紧紧地抓着木杆的那一头。
那只手把林英吓了一大跳。
因为,那只手只有手和一截胳膊,没有连着身体。只是一只手怎么会抓住木杆?是谁让那只手怎么会抓住了木杆?
林英记得很清楚,他是用自己的外衣包裹着六叔公的那只手的。如果没有人帮助,那只手怎么会自己跑出来抓住木杆?
林英去找刚才放在地上的衣服包。那件外衣还在。外衣里边的手臂还在,安安静静的躺在衣服里。
回头再看木杆,那只手也在,还在牢牢地抓着木杆的头。
是两只手,不是一只手。
是谁的手?是六叔公的另外一只手吗?
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右手。跟那只左手是一双手。
六叔公的两只手都在这里。六叔公的人不见了。
很显然,六叔公是在掉落在水泡子里的时候,右手脱落的。
一个没有了双手的人在不知道有什么机关的水泡子里会是怎么样?
林英的心里一沉,知道六叔公是凶多吉少了。
林英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他用手里的木杆去试探那个水泡子。木杆子插到水里,再拿起来,木杆短了,进到水里的那一截木杆不见了。
再去试探,把木杆子插到水里,拿起来,木杆又短了。
不知道水泡子里还有没有别的机关,只是这一道已经足够了。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林英有理由认定,泡子里的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具有极强的腐蚀性的液体。可这里是嘎扭,又叫做“鬼蜮”,林英不能以常理去判断了。
不管是怎么判断,六叔公没有了,这绝对是事实。
林英的心里很悲痛。其实,六叔公对他也是很好的。他们之间也有着很深的感情。
悲伤了一阵,林英还是把六叔公的两只手都包在衣服里,决定先离开那里了。
六叔公都没有办法对付鬼蜮,自己只有先离开。虽然他知道陈晨很有可能就在这里,以一己之力找到,或者是救出陈晨的可能性都不大。林英想先退出鬼蜮,出去以后埋葬了六叔公剩下的双手以后,再仔细的研究找到陈晨的方法。
退回去。沿着原路退回去。
借着隐隐约约的光亮,走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还总是出现岔路,林英没法判定自己走的是不是原路。
不管是不是原路,只能是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林英感觉到自己的周围一片寂静。那是死亡一样的寂静。林英又是觉得心里边空落落的,有着一种对未来的恐惧。
走在山洞里,不只是前路茫茫,而且是处处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不知不觉的,前边黑暗了许多。
突然,林英感觉到脚底下一空,他没有抓到旁边的东西,失足落在水里。
好在那水不是很凉,林英也没有呛到水。冒出了水面,眼前是一片光亮,他游到了一处山坡边上。上了岸。
眼前的景物似曾相识。林英想起来,正是那一个黑夜里,险些被要吃自己血豆腐的鬼头晚娘吓死的那个黑夜里,林英曾经掉到了水里,出来的时候正是这里。
林英仔细的观察了周围的景物,确信自己还能够找到这里,确信自己还能够从这里找回到鬼蜮。
他想把六叔公剩下的双手埋葬在这里。
可是,刚才掉落在水里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放开了那个衣服包。六叔公剩下的双手已经找不到了。
林英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哀悼了一会儿,想着以后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为六叔公立一个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