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粽子吃了米,艾草挂了米,偶在这里祝大家身体健康,端午节快乐^-^)
杀吧!杀吧!杀吧!撕裂你的敌人!扯断你的敌人!剖开你的敌人!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啃他们的骨。将他们碾做尘埃……
血色的夕阳下,一个身批兽皮头带熊首的魁梧男子盘膝坐在雾气缭绕的赤色高岗上欢快地大声唱着歌。伍卓阳站在他的面前迟疑地问道:“你是谁?”
歌声噶然而止,男子低下头冲着伍卓阳一裂嘴露出了森森的白牙,“俺?俺当然就是你啦。”
“你就是我?”伍卓阳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没错。”男子直视着伍卓阳傲然地点了一下头。他有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仿佛没有任何表情,却又好象充满了执拗的疯狂。这让伍卓阳不由地想到了死亡,充满血腥的死亡!
痛、好痛……身体被贯穿,血液被冻结,意识被打入无尽的深渊!伍卓阳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先前与西离之间的战斗如影画一样在他的脑中连续闪现着。我…不是该在目连湖与那个叫西离的人战斗吗?不,已经结束了。被封入冰内的我早就应该失去了意识才对。那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勉强找回理智的伍卓阳艰难地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就是俺的地界。”男子说罢夸张地张开了双臂。一瞬间笼罩在山冈上的雾气消散了,随之露出了掩藏在底下的本来面目。那是布满尸骨的修罗地界,到处是残肢断臂以及森森白骨。
“你的……世界!”环视了一周边世界的伍卓阳倒抽了一口冷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惊呼道,“你是克额沃神。”
“你终于记起俺了吗。”被点穿身份的克额沃神扰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伍卓阳,然后跃跃欲试地朝他伸出手邀请道,“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战斗吧!撕裂你的对手,拧断你的对手,打烂你的对手!”
“你在说什么?!”面对克额沃神的邀请伍卓阳迟疑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怎么了?”克额沃神瞅着伍卓阳的反应,不解地反问道,“俺这是在帮你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啊。”
“可那是杀人!”伍卓阳甩了甩脑袋,“我不是你,我是伍卓阳。”
“那有什么区别。现在你和俺共用一个身体。你就是俺。俺就是你。再说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难道你想等着被人杀?”克额沃神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好象是在说一桩天经地义的事。
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是的,四肢被贯穿,侧腹被剖开。我并没有罪过。为什么要遭遇那样的事?为什么要遭遇那样的事!要杀了那些人吗?杀了那些无视他人性命的人吗?真的要杀人吗?杀人吗!伍卓阳努力排斥着这样的想法。十五年来所形成的道德与理智告诉他一旦触及那条底线,他将再也无法回到正常的世界,无法再回到阳光之下……终于,伍卓阳鼓起了勇气抬起头对着克额沃神直视道,“不行!我……我无法做出杀人的事来!”
“唔?”克额沃神侧着脑袋看着底下气喘吁吁,却眼神异常坚定的伍卓阳,过了半晌之后他突然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地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杀人?那你说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克额沃神的笑声就像鼓锤一样不断敲打着伍卓阳的脑壳。一阵头晕目眩之下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抱起了脑袋,只觉得体内正有一簇小火苗正在不断壮大着。不一会儿那困扰他的笑声就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火苗瞬间爆裂的灼热感。伴随着奔涌而出的力量直达四肢百骸,伍卓阳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的膨胀……
“呜~~~”恢复意识再次睁开眼睛的伍卓阳只觉眼前闪过了一片灼热的火光。紧接着他便在火光的另一头看到了一个少女。一个头带面具,有着一头耀眼红色短发的少女。那是叫兴克里的女萨满吧。伍卓阳好不容易从脑搜索到了相关的信息。紧跟着他便看到了一只熊掌,一只黑色的熊掌!
为什么…为什么我能站在这里。还有那是什么?那个长满棕色长毛的粗壮肢体…是…是我的手臂吗?!强烈的违和感让伍卓阳的意识只能呆滞地旁观着自己那早已不成人形的躯体不断朝着红发少女挥舞出利爪。噗嗤一声,少女肩头裂开了一道赤色的口子,飞溅的血花沾染在了黑熊的眼眸之上。
好烫!好烫!比火球还要滚烫的是人的鲜血!我要杀人了吗?我要杀人了吗!透过被鲜血染红的视线,伍卓阳惊恐地看着自己将已经受伤的少女逼到了角落。在身为人的理智促使下,伍卓阳竭尽全力地发出了心中的呐喊——停下来!给我停下来!
兴克里扶着受伤的右臂紧盯着几乎都快挥上自己面门的熊掌。就在前一刻她还在为自己的计划成功而感到兴奋,而转眼间死亡已经逼近她的鼻尖了。这就是克额沃神吗?天神麾下最强的战士!
然而死神最终还是在兴克里的鼻间前停下了脚步。黑熊在与她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停止了攻击。在如此近的距离兴克里甚至都能看到黑熊那湿润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得救了吗?还是说……
轰隆一声巨响,突然冒出的冰刃直击在了黑熊的面门上。呜~~~黑熊闷哼一声打了个踉跄。却见西离一个纵身跃到了兴克里的身旁啧嘴道,“不愧是克额沃神。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竟然会想把美女一撕两半。”
可兴克里却紧盯着面前的黑熊开口道,“那个不是克额沃神。他并没有杀我的意思。”
“哎?你是说之前把我们打得惨西西的怪物是那个叫伍什么来着的废物吗?”西离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皱起了眉头。要说刚才自己是被克额沃神逼入死角的话也他就认了。毕竟那是素以暴虐著称的熊神,又是在肉体完全被主神占用的状态下。可要是对象换成了伍卓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我是说刚才那最后一击是他自己停下的。我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他很恐慌。”兴克里摇了摇头。在她的对面被冰柱击中的黑熊并没有回身报复,也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同他们对峙着。
“恐慌?”西离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忽然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拍了下大腿兴奋地嚷道,“啊!那小子该不会是害怕杀人吧。哈哈,没有杀戮之心的变身,哈哈哈,没有杀戮之心的克额沃萨满。这个世界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正当西离肆无忌惮地大笑之时,不远处的多桑喇嘛等人也在注视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化。特别是罗福月,当看见黑熊停止攻击之时,她的内心没由来地就萌生了一股释然的心情。虽然她明知道那个黑熊是由伍卓阳变身而成的。但在人形的兴克里与兽形的伍卓阳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外观上的同类。将不顾危险来找自己的那个男子当做了异类。想到这儿罗福月不由不安地问道,“那只熊真的是伍同学吗?”
“恩。真没想到他会在那样的状态下变身呢。”多桑喇嘛唏嘘地点头道。
“恩都里僧固,你不去帮忙吗?兴克里他们看样子很难坚持下去了。”塔其紧盯着黑熊不无担忧地向多桑喇嘛提议道。
却不想多桑喇嘛平静地回答道,“不需要了。那里站着的是名为伍卓阳的青年。”
我……我变成熊了吗?我变成怪物了吗?我差一点杀了人吗?伍卓阳以熊的形态站在那里同带着面具的两个乌西哈成员对望着。虽然那两个人的态度各不相同,但伍卓阳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他们的眼中是个怪物,是个异类。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是一只怪物。从一生下来就是一只怪物。正因为知道自己是什么,所以才想竭力否认那些神怪的存在,否认异常的存在。可是怪物终究是怪物,哪怕再怎么掩饰总有一天还是会露出它本来的面目。怪物就是要做异于常识的事情。
是的,如果我真是一个怪物,就算是去杀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是吗?
伍卓阳忽然觉得克额沃神的声音又再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杀吧!杀吧!杀吧!撕裂你的敌人!扯断你的敌人!剖开你的敌人!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啃他们的骨……一但接受了自己是怪物的事实,就连对未来的不安也会一同转化为兴奋的快感。那么就接受克额沃神的邀请以一个怪物的身份开始杀戮吧!将羞辱自己,伤害自己的人踩在脚下,碾成尘埃!
然而正当伍卓阳觉得某股不知名的激流正流窜于自己的四肢百骸之间时,从他的身后的冰墙忽然传来了一记尖锐的叫声。那是年轻女子在极度痛苦下之下发出了尖叫。而此刻在里的女子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腾,是腾!猛然惊醒的伍卓阳回头看了看身后高耸入星空的冰墙。虽然他感受不到腾的魂气。但是只要有那个声音就足够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伍卓阳抡起粗壮的熊掌一拳砸了过去。只听碰地一声巨响,坚实的冰墙被一击击碎了!同时被打破的还有塔其萨满所制造出了看不见的时空之墙。于是在下一刻伍卓阳看到了一白一黑两个身影。
白色的是身穿旗袍正背对着伍卓阳的少女萨满腾。只见她就那样楞楞地站在原地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与高傲。而在她面前站着的是身穿一席黑色西装自称为鹰星使的嘎思哈。隔着面具伍卓阳看不到对方的脸孔。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对方正在冲他微笑着。
“腾,出什么事了?”伍卓阳迫不及待地朝着腾大喊道,可从喉咙里发出的却只是属于黑熊的咆哮。
然而就算是这样少女依旧没有回头。只见她突然迈开步子走到了嘎思哈真勾勾地盯着对方开口道,“我…知道你是谁。”
“哦?”嘎思哈不置可否地看着少女。
“你是伍宗元。”腾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就好象是在召唤着来自深渊的幽灵。
“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名字啊。”嘎思哈感慨着脱去了覆盖在面孔上的白色面具。从那下面露出的是一张远比其声音要来得年轻的面孔。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少女的惊呼声再一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惊呼的并非是腾,而是站在多桑喇嘛身旁的罗福月。
是的,罗福月很惊讶。因为她看到一张极其熟悉的脸,一张本该属于伍卓阳的脸。但现在这张脸却出现在了名为嘎思哈的男子身上。而真正的伍卓阳却成了一头熊。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幻的?罗福月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分不清两者的区别了。而比她更为混沌更为惊愕当然是身为当事人的伍卓阳。
伍卓阳屏息凝望着对面那个与自己拥有同样相貌并被腾称为“伍宗元”的男子。如镜相一般相似的面孔却不带任何属于人的气息,仿佛只是有着微笑表情的面具一样。诚然早在十五年前伍卓阳就已经被告知自己的父亲死于空难。但是面对眼前缺乏存在感的男子,他依旧觉得这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我是个怪物,那我的父亲也应该是个怪物。抱着这样的想法伍卓阳对上了伍宗元的眼神。那是如克额沃神一般空洞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甚至连杀意都看不到。纯粹的虚无带着摄心心魄的魔力。伍卓阳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好象要凝固一般,无法动弹也无法将目光从眼前的男子身上移开。
却见此时的腾依旧直勾勾地望着伍宗元开口问道,“我是谁?”
“你是腾。”伍宗元一边平静地回答着腾,一边始终注视着伍卓阳的双眼,“汝之名,即汝之源。”
“吾之名,即吾之源?!”腾像是受了某种刺激似地微微颤动了一下身子。但此时的伍宗元却已经同腾擦身而过站在了伍卓阳的面前。在用一种审视着某种稀有物种一样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变身为熊的青年之后,伍宗元随即以颇为惋惜的口吻叹息道,“被名为道德的东西给束缚了吗?真是可惜啊!过了十五年终究还只是个次品而已。”
而这也是伍卓阳丧失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