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四十六、1206年即位大典：蒙古帝国宣告诞生，成吉思汗奖励功臣现在，除了边远地区还残存着一些无足轻重的分裂叛离分子以外，成吉思汗已经控制了整个蒙古地面，成了蒙古的主宰。这时，他让所有部落重新推举或者说确认他为汗。为此，他于公元1206年春在斡难河之源召集“忽里台”。“忽里台”就是“盛大聚会”的意思。他命人在大帐前树起九足白旗，作为新诞生的蒙古帝国的国旗，再一次让人们给他加上了“汗”的称号。萨满教徒阔阔出或日帖卜。腾格里（即“通天巫”之意，他让人们如此称呼他）以自己的权威批准成吉思汗称汗，为成吉思汗加冕。之所以如此，是要表示成吉思汗称汗是顺应天意，“苍天”是古代突厥人和古代蒙古人的至高无上的神灵），是长生天指定这位新的君主作为它在地上代表统治万民。“成吉思汗”这一称号也反映了这一确认：“成吉思汗”者，乃“赖长生天之力而为汗者”也。在这种“加冕”仪式结束后，成吉思汗便大封功臣。他每封一人，都要充分赞扬和肯定一番受封人的功绩和贡献。各位功臣都被一种上进心和荣誉感激励着。幼时被从战场上拣来，后被诃额仑夫人收为义子的失乞忽秃忽担心自己不如木合黎或孛斡儿出那样受宠于主人，便性急地向成吉思汗表白自己的忠诚之心，他说：“我之功难道比别人少么？我之效力难道比他人少么？我自于摇车中时，即已在汝之高阈矣。除一心为汝效力以外，我未尝心怀异志也。我自幼即卧于汝之身旁，汝亦待我如同汝之幼弟。方今之日，汝将降何思于我，以示汝仍爱幼弟我耶？”成吉思汗闻言，便回答失乞忽秃忽道：“汝诚为朕之六弟耳。赖长生天之护被，朕得以一统天下，治举国之民。方其成就大业之际，汝曾为朕耳目视听矣。汝今可清点户籍，分遗众人。各部安置，悉听汝命。惩彼贼盗，勘彼诈情。死其所当死，惩其所当惩。“这样，失乞忽秃忽就担任了最高判事官的职务。他的决定都被收入了“青册”（在白纸上用蓝墨水写成的文件。据佩里奥特说，这种青册后来成了类似于《蒙古札撒》的一种判例汇编）。成吉思汗降旨道：“失乞忽秃忽依据朕之旨意所断之案，当书之青册，传至子子孙孙。无论何人，均不得更改青册所载！”成吉思汗郑重地感谢蒙力克“父”，感谢蒙力克曾谏阻他陷入克列亦惕部设下的陷阱。因为当时，这位后来的世界征服者正在走向“红焰之火，游涡之渊”。成吉思汗对孛斡儿出的赞扬最为动人。他历数孛斡儿出自帮助他追回被盗之马群（本书开始部分已叙述过此事）以来忠心耿耿为他效力的功绩。他回顾追寻马群那天，尚非常年轻的孛斡儿出如何同他一见如故，如何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弃马群于郊外，舍父亲于家中，伴他去追回马匹。他说：“伙伴有求，汝即不假思索以应……时汝父纳忽伯颜年老在家，汝为彼之独子；其时汝与朕素不相识。然闻朕有难，汝即放弃一切而伴朕矣……其后，朕与塔塔儿人相拒而宿于答阑捏木儿格思时，是夜大雨通宵不停，汝为使朕夜眠，张毡衫而立，不使雨水淋朕，彻夜未移半步。朕今得以登此大位，有赖于汝孛斡儿出与彼木合黎二人之助力，有赖于汝二人之良言。朕行是时，汝二人则尽其力，勉朕行善；联行非时，汝二人则直言谏止，劝朕择善而行之。”根据他二人立下如此大功，成吉思汗便使他二人居于众人之上。关于成吉思汗即位之后论功行赏，大封功臣的情况，后来的传说中除了上述朴素而庄重的赞扬之词以外，又增加了一些颇具传奇色彩的细节（这些细节见于蒙古历史学家、成吉思汗家族成员萨囊薛禅的著作中）。据说，成吉思汗在1206年举行即位大典大封功臣时，他对功臣—一赞扬，个个封赏，故意忘记了孛斡儿出一人。那天日落时分，成吉思汗退回到王后孛儿帖的帐内。孛儿帖王后责备他不该忘记孛斡儿出的功劳。她对成吉思汗说：“孛斡儿出非陛下之始终相随之忠仆么？彼非陛下年轻时之朋友么？彼非陛下困苦时最可信赖之人焉？奈何忘之焉？”“朕佯为忘之耳！岂可真忘此等功臣么？”成吉思汗回答孛儿帖皇后的责备说，“朕所以佯为忘之者，乃为使嫉妒孛斡儿出之人大惊而心服口服也。盖朕深知孛斡儿出之为人：当此之时，即使孛斡儿出以为朕已忘被之功劳，亦断不致因此而生怨朕之意与恨朕之心，且必言朕之善也。”成吉思汗说毕，立即派人到孛斡儿出处打探，窃听孛斡儿出此时在说些什么。那么，李翰儿出回到家里说了什么呢？当时，他一回家，他的妻子就向他埋怨成吉思汗忘恩负义。孛斡儿出听了妻子的话即反驳道：“我为汗效力而来，并非为求封赏而来。即使我汗令我饥饿而死，我也要尽我平生之力为我汗效劳。我此生此世别无他愿，只愿我汗之金帐永固，仅此足矣！”密探听了孛斡儿出夫妻的对话，立即返回据实秉报成吉思汗。第二天，成吉思汗再度召集大会，当众赞扬和感谢孛斡儿出对他的一片忠诚之心。他说：“爱卿亨斡儿出！当朕处于困苦潦倒之际，手乏弓落之时，汝为朕忠实之友伴矣。汝孛斡儿出英勇顽强，从不知畏惧为何物。争战之时，死神当面之际，抗拒死神，为朕友伴者，乃汝学斡儿出也。自伴朕以来，身经百战，置生死存亡于度外者，乃汝孛斡儿出也。今之在场之人，无人敢与汝论高低，无人可与汝争功劳。诸位亲王，各位大臣，万民百姓，汝等切记朕言：彼孛斡儿出当居众人之上！”接着，成吉思汗又嘉奖术合黎。他说本合黎早在他营于豁儿豁纳黑川、舞于忽图刺汗生前常在其下欢舞的大树下时，就已以天神之吉告，预言他必得天下而至此高位。成吉思汗在回顾了木合黎的功绩之后，即赐木合黎以国王（借用汉语‘国王“一词）称号，并降旨说，木台黎”枕合刺温破敦山之左手万户“另一个蒙古部落巴阿邻部首领豁儿赤在成吉思汗的事业开始出现转机时也曾预言成吉思汗今后必得天下而居高位。精细的预言者豁儿赤当时曾对成吉思汗说，如果事态的发展果真应验他之预言，他要求成吉思汗赐给他30名美女作为这一预言的报偿。现在，形势的发展果如他所言，成吉思汗便履行当时对他许下的诺言，让他在被征服的各部落中自己挑选30名美女为妇。除此以外，成吉思汗还另外给他以丰厚的奖赏，让他管辖西北地区各“森林狩猎百姓”，即命他管理自西伯利亚泰加森林地区直至上额尔齐斯河流域一带的各部落。成吉思汗并没有忘记主儿扯歹所建立的盖世大功。他当众赞扬主儿扯歹在合刺会勒只惕沙清战斗中冲锋陷阵、扭转战局的功绩。那天的战斗，形势危急，胜败难卜，但由于主儿扯歹奋勇冲锋，亲手一箭射伤了克列亦惕部桑昆之面颊，从而一举阻止住了敌人的攻势。成吉思汗赞扬他说：“那日鏖战，若非汝主儿扯歹一箭射中桑昆之颧，则朕未知其何如矣！自彼时起，赖长生天之意志，帝国之门启即已为朕开启矣！”成吉思汗还说，在向哈拉哈河流域的撤退中以及后来在同克列亦惕部展开的决定性大战中，坚韧不拔的主儿扯歹曾给了他大力支持。他激动而振振有词地赞扬说：“比及撤退而顺哈拉哈河而徙之时，朕视汝主儿扯歹有如遮护之高山；争战之日，朕视汝为朕之护身之盾牌焉。”前文已说过，作为皇帝给有功之臣的最高奖赏，成吉思汗把他的妃子之一克列亦惕部亦巴合别乞公主赐给了主儿扯歹，此时他补充说：“汝曾助联合离之百姓，聚溃散之民众。朕念汝多功，故将亦巴合别乞赐予汝为妻。”接着，成吉思汗开始奖赏他的“四狗”。这“四只凶猛的狗”指的是忽必来，者勒蔑，者别和速别额台这四员大将。成吉思汗对这四员大将说：“汝等四人曾为联压强者之颈，劲者之臀而使彼不得动弹。争战之日，只须朕一声号令，汝四人即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破彼有如坚铁之岩石，断彼湍急难涉之深水。”成吉思汗说到这里，情绪激动，提高声音说：“每当争战之时，但有此等之勇士立于阵前，朕即可心安神定，不惧强敌也。”成吉思汗就这样—一点名奖赏着。所有被点到的人，他都首先赞扬一番，历数其功绩与贡献，然后给予封赐。此时轮到被奖赏的是格你格思部之忽难。成吉思汗夸他警惕性高，有如“黑夜之雄狼，白昼之乌鸦”。他还夸奖阔阔拥思，迭该和兀孙三人能忠实地向主人反映情况，能“不讳其所见，不匿其所闻”。他赞扬和感谢者勒蔑的父亲札儿赤死歹老人当初把年轻的者勒蔑送给他，要者勒蔑给他充当“守阈之奴，守门之私仆”。他说：“值朕出生之时，汝札儿赤兀歹老人即赠朕以貂鼠。朕与者勒蔑生于同时，生则共生之，长则共长之……”他还赞扬司厨江古儿说：“汝汪古儿和汝之敞失死惕人与伯牙兀惕人曾有如绿篱之护朕，朝夕辛劳。汝江古儿忠心跟随朕，雾中未尝迷，战中未尝离，与朕湿则共湿之，寒则共寒之。”作为奖赏，成吉思汗同意江古儿聚集其已经离散了的伯牙兀惕部落并担任该部的首领。成吉思汗对被从战场上拣来，然后由诃额仑母收养的失乞忽秃忽，孛罗忽勒，曲出和阔阔出这四个人发表了特别充满感情的讲话，他说：“汝四人当初被弃于敌营，母后拾汝等而鞠养如同亲生。母后提汝等之颈项，俾为与人齐者；提汝等之肩甲，俾与男儿齐者，盖欲使汝等为其亲子之友与影也。汝等今已长大成人，成为朕与兄弟等之友矣。”这位征服者肯定地指出，他的这几位义弟过去为他尽忠效力，知思报恩，已经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报答了诃额仑母的养育之恩。他还特别举了孛罗忽勒的例子来说明这一点。他说：“汝孛罗忽勒之尽心尽力伴朕也，征战之中，淫雨之夜。对敌之时，临战之隙。未尝使联空腹而宿，未曾令肤无饮而歇。朕但一呼，汝即应声；肤但一招，汝即在侧！“成吉思汗接着回顾了孛罗忽勒夫妇如何教他的长子窝阔台和幼子拖雷性命的情形。当他的幼子拖雷落人一塔塔儿人之手，即将被其杀害之时，孛罗忽勒之妻挺身而出，救拖雷于将死之际。在同克列亦惕部首次展开大战时，他的长子窝阔台身负重伤，孛罗忽勒冒死搭救窝阔台于垂危之时。成吉思汗回顾了这些情节之后下结论说：“汝孛罗忽勒有救朕二子性命之大功，此乃善报母后辛劳鞠养之恩之举也！”值此庆功封赏之时，成吉思汗也没有忘记那些在最艰苦危难的日子里为他的事业献出了生命的将士。他特别提到了忽亦勒答儿和察罕豁阿。他说：“朕之爱将与安答忽亦勒答儿为朕效力而殒命矣。察罕豁阿在争战中已为扎木合所杀矣。他二人均为朕驱驰而捐躯矣。他二人之子孙及其子孙之子孙，从今往后当取孤子之俸！”成吉思汗除让他二人子子孙孙取孤子之俸以外，还恩准察罕豁阿之子纳邻脱斡里勒收聚其捏古思部落的人。最后，成吉思汗还特别充满感情地对锁儿罕失刺致以谢意。读者定还记得，在成吉思汗还很年轻的时候，曾遭到泰亦赤兀惕人的迫害。正是锁儿罕失刺帮他摆脱了枷锁，使他逃出了泰亦赤兀惕人报复的魔掌。现在，成吉思汗对锁儿罕失刺说：“汝之此功，朕未尝片刻忘记。朕于夜之梦中，于白昼之心中，常思及汝锁儿罕失刺的救命之恩。汝已自泰亦赤兀惕处来投朕，虽稍来迟，然终已来矣……而今朕意降思于汝。汝需要什么，自管照直说来，朕必应汝所求。”锁儿罕失刺要求成口思汗把原蔑儿乞惕部所据之地色楞格河流域赏给他作为牧场，免交赋税。成吉思汗当即准其请。此外，锁儿罕失刺的两个儿子赤刺温和沉白还得到了保留其狩猎时所得之全部猎物以及争战时所缴之全部战利品的特权。就这样，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在公元1206年春暖花开之时，在其斡难河上游出生之地，在蒙古诗人们争相沤歌的草地与森林之中，在欢庆胜利、即位开国之日，激动地回顾着所经历的苦难年月和创业的艰难历程，热情地赞扬和慷慨地奖赏着为他今日的荣誉作出了巨大贡献的诸多忠勇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