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新皇所图
这一日,未央宫宣室殿内,成帝刘骜正手持朱笔,批阅各地送来的奏章。
泯了一口燕窝,感觉还算可口,刘骜又抬头望了望那一堆堆的奏章,摇头叹道:“若非少府监做出了白皙如斯的纸张,只怕朕还要手持那笨重的竹简”,想到王莽,他自然又联想到了刺客袭击之事,刘骜怒哼一声:若是让朕查处是谁在背后指使,朕决不手软!
从那高高的一堆折子中,刘骜随意抽出一卷,只瞥上一眼,他就眉头紧皱,嘴中道:“零陵大旱、贵阳大旱、东海河灾!朕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空荡荡的宣室殿内,除了怒发冲冠无语问苍天的成帝刘骜,就只剩下一个低眉顺眼,头也不抬的内侍,吼了半天,回音都在大殿内传了几个来回,可那内侍竟然动也不动,更别提什么溜须拍马、刻意逢迎皇帝的举动了,成帝刘骜不悦的问道:“胡荣,朕问你,朕这天下究竟是怎么了?”
胡荣一个机灵,利索的躬身行礼,嘴中道:“回陛下,奴婢不敢妄言,可也曾听人讲过,这上天警示之说。”
一个内侍竟然也听过上天警示的道理?刘骜大感兴趣,一挑眉毛,嘴中道:“喔?你给朕仔细说说,这上天警示究竟是个什么说法。”
那胡荣露出个谄笑,嘴中道:“奴婢说的不好,还请陛下莫怪。”
端起尚有温度的燕窝,刘骜又品了一口,这才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但说无妨。
得了皇帝的首肯,胡荣似乎才放下担忧,紧绷的身子也略略松弛了些,张嘴说道:“陛下乃上天之子,万物之主宰,是万万没有过错的。”
这马屁拍的很有水平,心中不悦的刘骜更是龙颜大悦,他露齿一笑,紧盯着胡荣问道:“噢?那这灾祸却是怎么回事?”
刘骜只以为胡荣是道听途说,也没指望他能真正的回答上来,只是心中一动,下意识的就张口说了出来。
哪知道那胡荣竟然胸有成竹的回道:“陛下,天子没错,但不能代表文武百官,朝中诸臣皆能独善其身,至于上天降下的那些灾祸嘛,却是在警示陛下:朝中有奸人当道。”
刘骜持盅的左手滞在空中,面色抖了抖,面上挤了个难看的脸色,低声道:“奸人当道,哼!”
一声冷哼,又骇得胡荣急忙下跪在地,叩首不止,嘴中道:“奴婢妄言朝政,还请陛下恕罪!”
刘骜对胡荣的态度颇为满意,只是面上依旧严谨的很,又是一挥手,冷声道:“罢了,起来吧,朕说过赦你无罪的。”
那胡荣又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低着头,浑身颤抖的站起身来。
这事情也算就此了结,最起码,暂时如此。成帝不理胡荣,又自顾自的看起了奏章。
“嗯?黄河泛灾之事,皆因官员贪墨所致?”猛不丁的看到这么一个醒目的奏章,刘骜心中大惊,合上奏章一看,原来这是京房的得意弟子所奏,这也就对了,刘骜本来还在诧异究竟是谁敢直言上谏,要知道掌管河工之事的官吏,不是别人,正是石显的同乡。
科举制出现之前,官场上结党营私,要么是以同乡为纽带,要么就是以血缘亲情为连接,当然,师生情、门生制,这也是官场默认的现象。
一人皱眉苦思了会儿,刘骜不得要领,似是发问,又似是在自言自语:“胡荣,你给朕说说,这黄缯尚究竟是长了个什么胆?若是这奏章所言属实,那他黄缯尚便污了朕十万两银子!这狗才确实贼胆包天!”
不过刘骜转念一想,又张嘴说道:“不过仅凭这奏章上的一家之言,又叫朕如何相信?胡荣,你给朕说说看?“
胡荣踌躇一番之后,方才开口说道:“陛下,奴婢不明就里,究竟孰是孰非,招来两人当庭对证便是!”
猛的丢出手中的奏章,刘骜击掌赞叹:“一语惊醒梦中人,胡荣,你这法子不错,若是能得到真相,寡人必定重重有赏!”
低头侍立的胡荣自然是受宠若惊的连声推辞:什么奴婢不明真相,不知轻重,不晓政事,只是心忧陛下,这才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个点子,实在当不得陛下赏赐。
一个要赏,一个坚决推辞,说来也令人感叹,这宣室殿自从元帝故去之后,已经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
君臣二人就这么客套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胡荣败下阵来,嘴中高呼:多谢陛下恩典,敢不效死力以报陛下!
刘骜欣慰的点了点头,嘴中却这么说道:“若是朕没记错,这黄缯尚应该正在长安,前些日子朕还见了他的述职奏章。胡荣,你这就前去宣他前来。”
胡荣竭力控制住自己那满脑子的问号,躬身应诺,也不多言,就那么退到了殿门口,轻轻的迈出殿门之后,这才一转屁股,挺身前行。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尤其是对刘骜这位皇帝来说,在他批阅完手上的几分奏章之后,远远的就听得黄门郎来报:“河工令黄缯尚入宫见驾。”
刘骜眼中精光一闪,眉头一舒,竟然露出一副笑脸!
吱嘎一声,宣室殿的宫门缓缓的打了开来,刘骜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胖子远远的走到了近前。
那胖子身上并无饰物,就连外衣都打着补丁,成帝刘骜还在诧异,那胖子已经倒头就拜,口呼:“微臣黄缯尚见过陛下。”
“平身吧,黄爱卿,嗯,你身上这衣物是怎么回事?”刘骜也不转弯抹角,单刀直入,切出了心中疑问。
黄缯尚面露悲戚,肥肉一阵晃动,嘴中道:“微臣未着新服就惶惶参见陛下,还请陛下治臣不敬之罪!”
刘骜眉头一皱,看来眼前这肉球也不好对付啊,双手虚扶,刘骜关切的问道:“爱卿何罪之有?朕只是随口一问,若是爱卿觉得有些唐突了,那便……”
侍立一旁的胡荣心中冷笑:陛下这般和善,必对这肥厮有所求,我且仔细盯着,若是谈及我那王兄弟,我可得留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