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带珠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吧,我带你一起去,走吧!”李明蝶兴奋地点了一下头,眼中竟激动得盈上了泪水。
到了派出的队伍前,李明蝶一下子愣住了,她遇到了一个难题,去寻找的人都是骑马而去,可李明蝶却不会骑马,她有点儿可怜地看着马上的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尺带珠丹似乎看出了李明蝶的心事,他一勒缰绳,马儿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李明蝶的身前,尺带珠丹向她伸出手去,把李明蝶一下子提到了马上,还未等李明蝶作出反应,尺带珠丹一挥马鞭,马儿已经飞快地奔了出去。
由于李明蝶的失踪,送亲队伍不得不停下来,派出去寻找的人一批批都空手而归,祺瑞不甘心地在江边徘徊着,他不相信李明蝶就这样离开了他们。
这一路来吐蕃,他们大家在一起形影相随,有很深的友情和兄妹之情。但没想到一场意外,竟然天各一方,生死茫然。祺瑞仰天长叹,不由感慨命运的无常。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他们不得不找一个避风的地方扎起帐篷。傍晚时分,又刮起了大风。
出来寻找的李明蝶等人也正在经受着狂风的侵袭。风沙漫漫,怪啸连连。李明蝶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式,她的心突突地跳着,她感觉老天要将他们吞没。尺带珠丹似乎已觉察到她的紧张,伸手将她紧紧地搂在胸前。
风力越来越猛,马儿已不再前行,尺带珠丹不得不下令停止前进,找一个避风的地方暂且藏身。这时一人来报,说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可以先到那里躲避,尺带珠丹等人随着那人向山洞的方向走去。
山洞中非常宽敞,他们这一行人马统统都走了进去。侍从们找来干柴,升起篝火,把随身带来的食物拿出来烘烤,不一会儿,山洞中便弥漫起奶香肉香。
李明蝶坐在篝火旁依旧冷得发抖,尺带珠丹脱下自己的裘衣,披在李明蝶的身上,李明蝶忙惊恐地推让,这样的天气没有皮衣会冻僵的。
尺带珠丹笑了笑,“你没看到我壮得像头毪牛吗?倒是你这南方的金丝鸟,千万当心才好。”尺带珠丹说罢,拿起火上的一块牛肉干递给李明蝶,“饿了吧?吃点儿东西,吃饱了就不冷了。”
李明蝶接过牛肉干,轻轻地撕下一小块儿,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尺带珠丹见状爽朗地笑了起来,“你们东方的姑娘和我们高原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吃东西都这般文雅,要是我那小妹,这一块儿牛肉三下两下便吞下去了。
李明蝶有些不好意思,“赞普说笑了,我们太娇弱了,怎比得了高原姑娘的豪爽与健壮?”
尺带珠丹似颇有感触,“是啊,我们高原的姑娘,上马能打猎,下马能弑羊,的确比中原的姑娘能干,可你们中原有悠久的文化,先进的生产技术。我听说你们中原的姑娘都会写字,呤诗作对,女工刺绣更是一绝,是吗?”
李明蝶没想到尺带珠丹竟然这么了解中原,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尺带珠丹谈到中原兴致大增,“前朝的皇帝,曾把贤淑多才的文成公主,嫁给我们英雄的松赞干布。从那以后,我们古老的吐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文成公主带来你们中原的五谷种子及菜籽,就曾在这美丽的玉树,她和工匠一起向玉树人传授种植的方法和磨面酿酒技术。玉树人非常感激文成公主,当公主要离开继续向逻些出发时,他们都依依不舍。现在这里还保留着她住过的账房,把她的足迹和相貌都刻在石头上,年年膜拜。”
对于文成公主的事,李明蝶在家也有所耳闻,但她没有想到,她的远嫁,竟然给吐蕃人这么大的影响,如此受当地人爱戴。她不由在心中暗暗佩服这个远离家乡,给别的民族带去幸福的人。
尺带珠丹见李明蝶听得这么专注,更是谈兴大发,“文成公主不仅带来中原先进的生产技术,还带来为藏民祈福的佛教,在这里建寺弘佛。她让山羊背土填卧塘,建成了“大昭寺”,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亲自到庙门外栽插唐柳。松赞干布为了表达对公主的热爱,专门为公主修筑了布达拉宫,共有一千间宫室,富丽壮观。”
李明蝶听得入了迷,几乎忘了吃东西,尺带珠丹用眼睛的余辉看了她一眼,又轻轻地补充了一句,“这位让人尊敬的神奇的文成公主,听说就是一位宗室女。”
李明蝶听此言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盯了一眼尺带珠丹,手中的牛肉险些掉了下去。而此时的尺带珠丹,也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她。
李明蝶的心头轰然作响,她猛地想到了自己曾和祺瑞说过的话,她要代公主出嫁!成全兰贝公主与刘玉超的姻缘。可当时祺瑞没有答应,怕引起两国的争端,所以李明蝶就没再想过此事,可现在听尺带珠丹的话中之话,莫非...李明蝶不敢再往下想,尺带珠丹的眼神充满热切,想在李明蝶的脸上找到答案,可他失望了,李明蝶犹豫地低下了头,脸色因局促而红了起来。
尺带珠丹却不放松地瞅着她,从她羞红的脸色得知,李明蝶至少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也是一个不小的胜利,尺带珠丹高兴地狠咬了一口牛肉。
翌日清晨,风渐渐地停了,尺带珠丹走到洞口,向外望了望,命令人马继续出发。他走到李明蝶身前,温柔地笑了笑,“明蝶郡主,外面风小了,我要出发,你身体柔弱,还是在洞中守候吧,我留几个人给你做伴如何?”
李明蝶闻言狠劲儿地摇了摇头,“不行!我必须得去,不知他们怎样了,我心急如焚。”
尺带珠丹看她不容拒绝的坚定神情,只得又一次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也不放心把李明蝶一个人放在这里,他哪怕是一刻也不愿意让李明蝶离开他的视线,
既如此,再艰险也带着她一同去吧。
尺带珠丹把带来的人马分成三队,分头去寻找,他们这一队就只有十几个人了,说好天黑前还在洞中聚合,不管是否找到都要回来。
小公主躺在临时搭起的帐篷之中,经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然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还是那永远也无法休止的心痛。
离逻些越来越近了,意味着她与刘玉超将是永远的别离,每当想到此,她的心就像刀扎一般地难受。一阵心烦,让她再也躺不住,勉强坐起身,拨开帐帘向外望去,霍然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她仔细端详,那人不是刘玉超又是谁?他一直就站在这里吗?自从她们走上唐蕃之路,身份大变,他二人几乎连话也没说过,可心里哪日不思对方几百遍?如今在这个脆弱的时候再次看到他,小公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如同泉涌一般,“刘玉超,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刘玉超听到喊声转过头,他面容憔悴,眼圈儿发黑,好像一宿没有睡。他慢慢地走过来,掀开小公主的帐帘。帐篷很小,进来只能坐下。刘玉超盘腿而坐,坐定后,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小公主。小公主一下子便扑到刘玉超的怀中嘤嘤抽泣。
刘玉超一手抚着小公主的头,一手紧紧地抱住她,好似一松手,她就不见了一般,“凤儿,我想好了,咱们走了吧?”
小公主惊呀地抬起头,“你说什么?走?怎么走?”
刘玉超神色悲凉,“我每日看你这般以泪洗面,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身为男子汉,让自己心爱的人这般痛苦,我还有何面目活着?你没看到这僻远的吐蕃高原,气候何其恶劣,男人到了这里尚且受不了,更何况你一个娇弱的女子?不到三年你就没命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顾了,什么国家大计,什么两国交好,统统顾不上了,我只想让我可爱的凤儿活下去!”
小公主听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她感念刘玉超的深情厚义,可是她又怎能和他跑了呢?她来时可是跟父皇发过誓的,她怎能为了自己的一已之私而置父皇的江山不顾呢?她可以死在这里,却绝不能离开这里。
小公主用手帕擦干眼泪,重新镇定心怀,她盯视着刘玉超,不自觉地帮刘玉超梳了一下垂到额前的乱发,“你能知道我的苦,我深感安慰,这里环境再苦,也比不上我心里的苦楚,我此去吐蕃,最大的心痛就是放心不下你,你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你既然知道我活不长,为什么还要让我死后闭不上眼睛?”
刘玉超听了小公主这番话,一下子把小公主抱到怀里,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半晌,刘玉超帮小公主擦干眼泪,强颜欢笑,“凤儿,不哭了,我带你出去走一走,看看这里的风光如何?”小公主忍住眼泪,强自露出笑容,“好吧,我们去走一走。”
刘玉超拉着小公主的手,避开人群,向僻静处走去。他二人只是这样走着,一句话也不说,但彼此的心却在传达着千言万语。他们不知走了多久,脚下不知何时已是一望无际的沙海。
突然!他二人只觉脚下一软,身子同时向下沉去。小公主一声惊叫,二人的手紧紧地攥到一起。
刘玉超凭经验知道,他们遇到了沙漠上可怕的流沙,沙土松软,会将人整个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