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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孤馆寒食故乡秋2

“这样吧,看在小娘子的份儿上,我也就不多要了,你们寺中就给十两黄金作为补偿吧。”

“什么?!十两黄金?”此话出口,立时引来众尼哗声,静安寺本是清贫之寺,平日衣食仅够温饱,哪里有十两黄金?但又一想,十两金说多也不算太多,总可以想办法吧,总比让他们拆了强呀。

碧慈回首看向师太,师太默默地向碧慈点了点头,碧慈立时有了底气,道,“好吧,就给你十两黄金,但还请施主容纳几日才好!”

李长炽就等着碧慈说这句话,一拍马颈,“好,我给你们一月之期,但可说好了,到时你们拿不出来,这寺可就保不住了。”

碧慈紧咬下唇,目中灵光闪动,蕴积的不知是恨是怨,向李长炽狠狠地点了点头,“到时施主来拿钱便是,本寺拿不出自是随施主处置!”

李长炽仰天长笑,飞马而去……

*********

晨光熹微、晓雾弥漫,幽静的禅房内寂静无声,偶尔传来慧心几声轻微的啜泣。师太把碧慈如云的秀发梳于头顶,编了一个圆髻,用灰色方巾罩住,眼前立时出现一个俊美儒雅的小书生,只是面容过于俊秀些,不免带出几分女儿的脂粉气,师太看罢摇了摇头,转身从一个罐子里弄出一些黄黄的东西,用手心揉了,轻轻涂在碧慈的脸上,碧慈看着这粘腻腻的东西往脸上抹,立时蹙眉咧嘴,娇声道,“师傅呀,这是什么呀?不要啦……很难受的……”

师太却严肃了面容,道,“不抹这些哪里会像一个男孩子!你可不要再出事了,但愿你这次一帆风顺,赚到钱马上就回来,师傅的心也就放下了。”碧慈听师傅如此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任凭师傅摆弄,再一看,面色黑黄,娇柔之气顿减,只是更显两个眸子灵动闪亮,熠熠生辉。

慧心把准备好的搭连放在碧慈的肩上,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又为碧慈掸平衣角,“师妹,这次去揭皇榜一定要小心,不成就马上回来,不要让师傅和众师姐们担心。”碧慈本是她们从小照看大,对碧慈有着深深的关切与爱怜,此时见她独自一人身负重任,去闯那神鬼莫测的皇宫,心中充满担心与忧虑,但却无能为力,因那也许是静安寺在短期之内得到黄金的唯一办法。

碧慈知道师傅师姐的心情,回眸坦然一笑,“你们放心喽,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太后老人家进膳,一个月后,我肯定会回来的。”

雄鸡报晓,浮云自开,碧慈在慧心与妙心两位师姐的护送下,向京城走去……

*********

田净沙打马在去往京城的古道上飞驰,两旁参天杨木勿勿而过,马后扬起烟尘滚滚,天空厚厚的卷云,舒卷成各样的形状,把午后的日光,稀稀离离地洒在古道之上。田净沙今晨得到消息,知道李长炽昨晚到静安寺去逼迫碧慈,心中大急,想那李长炽和李长炎本是一丘之貉,二人狼狈为奸岂有碧慈的好果子吃?碧慈若进了李府,势必难逃李长炎的魔掌,这定会毁了碧慈的一生。想到此,田净沙什么也顾不上,得到消息后就赶往静安寺,可到寺中一问,知道碧慈已然下山,但那师太只说碧慈下山化缘,去凑那静安寺的占地费,却不曾告诉碧慈的行踪。田净沙更是心急如焚,这真是燕子楼空,佳人何在?茫茫人海何处觅芳踪?

田净沙一路奔来,留意行人,希望可以看到碧慈,直至中午距京城不过二十里,仍未见到人影,心下不免慨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对碧慈如此扯心挂怀,听说李长炎等人对碧慈下手,他的心头好像被人重重一击,不顾违拗李家的后果,拼命打马上山去救碧慈。不想却扑了一个空,但还好,碧慈总算还是平安的,只是这会儿不知到哪里去化缘了。她一个娇弱女娃,可经得这世上的风霜之苦?一抹忧心浮上他坚毅的脸庞,那双深遂的碧眸显得越发的凝重、深沉……

*********

田净沙又往前赶了一程,来到一个小镇,这小镇离京城很近,规模虽然不大,却很是繁华,田净沙把马勒住,缓缓而行,让马儿也歇一歇,正在这个时候,忽听前面一阵人声喧闹,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大惊小怪地呼叫着,田净沙听一人的声音很是耳熟,心头一喜,迅速下马挤了过去,到近前一看,只见妙心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慧心与一年轻男子在旁边大声呼喊。

田净沙见此情况忙上前帮忙,碧慈泪眸回望,见是田净沙,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带着哭腔,叫道,“老熊精……你来了呀……妙心师姐她……”这时田净沙才认出碧慈,激动得一下子抓住碧慈的双肩,摇动了两下,“你这个小狐狸,终于找到你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碧慈擦了一把眼泪,“先不要说我,快看看妙心师姐怎么了?”

田净沙上前搭了搭脉搏,道,“她像是有些中署,再加上劳累,故尔晕厥,应无大碍,过一会儿就好了,我们把她抬到阴凉地方吧。”田净沙说罢,与慧心碧慈合力把妙心抬到一棵树下,向旁边的老乡讨来水,给妙心喂下,果然过了一会儿,妙心便幽幽醒来。

田净沙找到碧慈,心中暗喜,眼睛时不时地盯她几眼,好像怕她再消失似的,当知道她是到京城去揭皇榜时,神色一凛,一脸的担心,“那个地方你怎能去?你应付不了的。”碧慈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一定要去试试,静安寺的安危都在此一举。”

田净沙焦急地一跺脚,“不就是十两黄金吗?我去找!”

碧慈迟疑地与慧心互望了一眼,不敢应承,田净沙似看透她们的心事,“十两黄金我会尽快找来,算是我对静安寺的布施,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碧慈低垂臻首,忖思了片刻,向田静沙巧然一笑,“田大哥,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是这皇榜我一定要揭的,我已答应师傅,一定会赚来这十两黄金,这皇宫我是要闯一闯的,田大哥不要为我担心。”

田净沙看碧慈一脸坚定,真不知说什么是好,回头看一眼倚在树上有气无力的妙心,说道,“好吧,你执意要去我也不好阻拦,但这妙心师傅看样子已不能随你前去,我雇辆车来,让慧心师傅陪妙心回去,我陪你去揭皇榜如何?”

碧慈怔怔地看着田净沙,心中溢满感激之情,默默地点了点头。

*********

田净沙送走妙心,回身把碧慈扶到马上,他在马下为碧慈牵着缰绳,一路向京城走去。这剩余的二十里地,走起来却是极为缓慢,携佳人兮步迟迟。等快到京城时,天已近黄昏,田净沙为了不引起注意,便找了一家小客店暂先住下,快到晚饭时,小伙计进来问二人吃些什么,碧慈展眉一笑,对田净沙道,“田大哥,你不是说我欠你一顿美味吗?今日我给你补上如何?”

田净沙这几日,一想到那天的“春日凝妆上翠楼”便大流口水,觉得这碧慈真是不同寻常,听说她又要下厨为自己做菜,还未吃口中已然津满,喜道,“有劳有劳,净沙真是有口福,那我就不客气了,呵呵……”

碧慈不好意思地低首一笑,“田大哥多次救我、助我,几顿饭菜实是不成敬意,请田大哥稍候。”

碧慈随着店伙计走进厨房,为了方便碧慈做饭,田净沙还给了店伙计一两银子,让他给碧慈备料,言说剩下的就赏了他。店伙计乐颠颠地收下,心想不用自己做还有赏钱,真是天上掉下的好事。

厨房位于客店的后院,房间很大,高低炉灶,大小锅盆一应俱全,看来客店的生意不错。厨房内足有三四个厨师在忙碌,煎炒烹炸,一片响声。店伙计笑容可掬地把碧慈领到厨灶前,让碧慈随意取用厨房中的东西,碧慈含笑点了点头。

碧慈审视厨房的环境,侧首细思,一时还想不起做什么样的美味饱人饥肠。这时就听门前一个跑堂的扯着嗓子喊道,

“浮翠流丹里的爷要二斤水饺,羊肉冬瓜馅!”拉着很长的尾声。

碧慈灵机一动,对呀,水饺!我何不给田大哥包上一顿饺子!碧慈心头一喜,打定了这个主意,目光向案板上扫去,恰在那里发现一木盆刚刚被人洗净,端上来的新鲜菜蔬,走过去挑捡,拿出白菜、胡萝卜、香菇,又从旁边找出水发黑木耳,细粉丝。后又一想,田大哥是练武之人,要全是素食,恐怕不行。可我却万万不能动那荤惺之物,只能是把这素馅中多添些油浸之品,恰在此时,一个伙计端着一大盆刚出锅的馒头从身边走过,碧慈灵机一动,顺手捡出一个,由于太烫,不得不马上放到案板上,吹一下被烫到的纤纤玉指。

碧慈备好一系列水饺用料,便开始在砧板前操作。白菜、胡萝卜、香菇、水发木耳、水发粉丝,统统切成小丁。白菜只取了上面翠绿的部分,把切碎的白菜控出一部分水份,并未挤干。然后把那已经晾凉的馒头切成小丁,在滚油锅里炸了一遍,一阵滋滋脆响后,立时变成一粒粒金黄的小星星,上面闪着晶亮的油花,香气扑鼻。

碧慈最后把这些碎馅拌在一起,倒入一汤匙香油,轻摇玉手,搅动盆中素馅,让所有的菜粒都裹上一层油,再放入炒过的香菇碎子和姜末、油炸过的馒头碎丁。这一盆菜看上去白、红、金、绿,色泽光亮、艳丽,又拿来调料用自己独有的法门开始调味,等碧慈干完手里的活儿,猛的感觉到有些异样,忙扭头向身后看去,那些个在这里忙碌的厨师,不知什么时候齐刷刷地站在她的身后,伸长脖子向那菜盆里打量着,并不时地听到咽下口水的声音。这时一个胖胖的厨师,呐呐地问道,”请问这位小哥儿,你……你做的是什么?怎么这样香?”

碧慈听罢得意地仰头纵了纵鼻子,嘻嘻地笑道,“饺子馅儿呀。”

“饺……饺子馅还有这样的做法吗?”那个胖厨师看来是这里的领班儿,想必厨艺不错,也被眼前一盆饺子馅儿所迷惑,说话竟也变得结结巴巴,“好……好……来人,快把那和好的面给小哥儿拿来,帮小哥儿包起这些馅芯,我倒要嚐嚐这饺子是怎样的味道。”

话音刚落,早已有人将面拿来,七手八脚地包了起来,这些人都是有经验的厨师,包起饺子又迅速又漂亮,碧慈在一边还不时地提醒,“要快一些,不要等菜里的汁水都流走嘛,我要用它添味道的……”那几个厨师喏喏连声。

饺子快出锅时,碧慈突然感到一种危机,她的目光滑过那几个扒在锅边的厨师后,便迅速地抢过漏勺,拿来大碗,她一定要抢先他们一步捞出那些饺子,但她还是慢了一步,只抢出十余个,然后恨恨地看着那几个狼吞虎咽的厨师……

田净沙把碧慈拿来的饺子吃完,苦着脸道,“碧慈,从明天起,我一定教你武功,最启码那饺子也能抢出半锅!”那饺子不但味道奇美香甜,里面像含了水一般,一咬下去,满嘴流油,却又没有一点油腻腻的感觉,此等味道,嚐所未嚐,真乃瑶池仙品啊!如果这饺子也要有个名子的话,就叫“没吃够”吧,唉!

碧慈看着田净沙那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噗哧地笑出了声,“田大哥,好抱谦哟,不但没饱你饥肠,反而引出你的馋虫,真是罪过!罪过!”说罢单手合十,在胸前一揖再揖,引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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