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县乃是黄忠、刘磐二人常年屯兵之所,内中堆积粮草辎重无数,韩玄原以为凭此坚城,再加上足够的粮草辎重,挡住交州数千人马的进攻绰绰有余,却不想一夕之间,攸县便告陷落。
惊闻这一消息,韩玄立刻召集城内官员商议应对之策,但放眼看去,却是一片惊惧之色,不仅文官,就连武将都皱眉不语。
这也难怪,攸县失守,接下来就将是临湘直面交州兵锋,一旦城池被攻破,他们将会沦为什么下场就很难预料了。
长沙原本有两万余人马,自从刘磐从荆南四郡带走万余人后,便只剩下了一万五千余士卒,进攻零陵,黄忠又带走六千人,如今临湘城内加上从攸县逃回的士兵,也不过七千多人。
七千对四千,又有城池可依,临湘城内众人本不该如此畏惧,奈何交州自出兵以来便一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加上从攸县逃回的士兵又言交州士卒锐不可挡,皆是以一当十之辈,兵器铠甲更是精良之极,城内众人心中本就蒙了一层阴影,听这一说更是惊的手足无措。
眼见诸人无语,韩玄突然叹道:“唉,可惜黄、刘二位将军不在此间,否则哪容那交州贼子猖獗。”
长沙最骁勇的两员将领便是黄忠与刘磐,众人都知道韩玄所说的便是这两位,闻言也不由微微叹息,若不是刘公新丧,我荆州又适逢曹军压境,那交州宵小安敢犯我边界?
“大人。”黄忠的副将韩奇这时出声说道,“黄将军临走之前曾对末将有言,倘若桂阳有兵来犯,我等万不可出城与之野战,如今魏延得了攸县,粮草充足,士气正盛,我等只宜紧守城池,一面派人速往襄阳求援才是。”
“襄阳如今曹军压境,如何能有援军。”一人叹道,言语中充满了无奈。
韩奇道:“尽人事而听天命,大人不必如此悲观。况且我等遣使求援,不过是安慰城内民心士气耳,当务之急大人可征集民夫协助守城,量区区四千人马也奈何不得我等,只需黄将军取了零陵,到时可再做计较。”
“如此甚好,便依韩将军之言。”韩玄道,如今襄阳自顾不暇,荆南四郡除两郡已落入交州士茂之手外,武陵郡也正遭受兵灾,求援实在不太现实,一切也只有依靠自己了。
而魏延自攻下攸县之后,因在攸县得到了大量的粮草辎重,再不用后方供应,便下令将屯驻在耒阳的一千士卒调到攸县,自己率领四千人继续北上,不久便兵不血刃的占领醴陵。
本来醴陵城内尚有从攸县逃出的一千多士卒驻扎,可是一听到魏延领军来到,尚隔着百里这些人就弃城逃往临湘去了,根本就不敢多做停留。
拿下醴陵,临湘便遥遥在往,魏延在此地休整了一日,这才率军离去,数日后在临湘城外扎下营寨。
身处零陵的黄忠,在魏延出兵没多久就得知了消息,此时他已拿下零陵四座县城,正向零陵郡治所泉陵城而去。
黄忠知道攸县坚固,若一味防守魏延凭区区四千余人马根本不可能攻入,所以并不着急,等到攸县陷落的消息传来,黄忠已经兵临泉陵城下。
黄忠此刻心中所想便是尽快攻下泉陵,好给桂阳制造压力,逼迫其退兵,但首次攻城,却让黄忠有种悲哀的感觉。
自己手下士卒已算得上精锐,曾数次挡住了江东的进攻,可是与这三千留守士卒来说,那差距却实在太大。
武器装备远远不如不说,就连士卒身手也多有不如,对方三五人结为一阵,长矛大刀盾牌相互掩护,无数次自己手下士兵好不容易上得城来,却很快就被杀下去,在城头根本没有己方士卒立身之地。
初次试探性的进攻,士卒便损失千余人,而对方恐怕不过才伤亡一两百人而已,这样的伤亡比例,就是自己手下六千人全部死光,恐怕也不能入城半步,更别说夺取城池了。
惊惧于交州士卒的惊人战斗力,加上长沙又被人领兵进犯,黄忠顿时便有了撤军的念头,可是直到这时,黄忠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圈套。
先是听闻有三千人马从武陵返回零陵,其后自己撤退时,又遭到交州士卒的出城追击,等结成阵势迎敌时,交州士卒却又率先退去,凭自己士卒的体力,根本追之不上。
数日之后,黄忠得到消息称从武陵返回的三千交州士卒已进驻泉陵,这一下行军途中黄忠的麻烦增大了十倍不止,不仅行军途中有小股敌军偷袭,就连夜晚宿营时,都时常会有敌军出现。
虽然每次敌军人数都不过数百人,最多时也才千余人,但自己却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没多久手下尚存的近五千士卒便被弄的精神萎靡,若继续下去,黄忠能够预料,自己这些人绝对走不出零陵郡。
不得已,黄忠只好在零陵的烝阳县城驻扎下来,准备休整些时日后再走,黄忠领兵多年,深知此时若再不能找个安身之地,恐怕手下士卒将溃散也说不定。
黄忠安顿好士卒,走上城头看着县城周边时隐时现的交州斥候,心中愤恨不已,想他领兵多年,如今却被对方这种小手段牵制在这里,如何能不痛恨。
不过,抛开这一切不谈,黄忠却又对士茂有些佩服,能将士卒训练到这种程度,当真是常人所不能及,而且在交州不显山露水,如今趁着荆州混乱之际悍然出兵,这时机的把握着实精准,可说是拿住了荆州的死穴。
这样一想,黄忠就知道,荆南四郡的失守,不过是迟早的事,因为短时间内荆北是绝无可能有援军到来,而荆南却坚持不了多久了。
自己没攻下零陵,前往武陵的交州大军自然毫无顾忌,两万如此精锐的士卒进攻武陵郡,武陵郡根本不可能挡住,等到武陵陷落,长沙自然不可能再坚守住。
见识了交州士卒的惊人战斗力,黄忠已经没有信心凭自己手中这点人来挡住对方进攻了。
唉!
黄忠仰望蓝天长叹了一口气,北方有曹军压境,南方交州也出兵进犯,南北夹击之下,难道我荆州真该灭亡?
听闻左将军、豫州牧皇叔刘备袭取襄阳,已从江夏迎回了大公子刘琦,有他二人坐镇,不知道能否挡住曹军。
刘皇叔手下关羽、张飞、赵云等辈听闻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有机会,还真想试试他们的身手比我老将黄忠如何。
当天夜里,突然有探马来报,临湘……失守。
黄忠惊问其故,听探马说完后连连叫道:“天命,天命乎?”
原来,魏延自兵临临湘城下后,也不贸然攻城,而是先作书与韩玄,向其分析利弊,说明好坏。韩玄此时还寄希望于黄忠能够夺了零陵,逼迫魏延领兵撤退,自不肯将长沙拱手送出。
见劝降无果,魏延似乎大怒,于得到回信的第二天强行攻城一次,但在全城军民的反击下,只得狼狈丢下数百具尸体无功而退。
其后魏延便只是屯兵城外,不再有任何动作,就在城中官吏以为魏延已无计可施,暗自庆幸时,突然有消息传来,江东出兵桂阳,如今已连下桂阳两座城池。
这一消息,乃是留在桂阳的细作多方打听得知,城内诸人立刻相信大半,后又见城外交州士卒似乎在偷偷准备行装,准备撤退,便再无疑心。
韩玄立刻召集部下商议,想要在魏延撤退时给其造成麻烦,城内诸多官员也纷纷附议,只有黄忠副将韩奇稳妥起见,并不赞成此事。
但韩玄以魏延领兵进攻长沙,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如此他的颜面何存为由,坚决命令韩奇领兵追击魏延,又说魏延听闻桂阳遭到江东进攻,必然只想尽快撤兵回援,不可能还会防备到自己追击,此去必定大胜,即使不能将之全歼,也要让其知晓自己的厉害。
韩奇无奈,只得率五千人出城追击,哪知这一切全是魏延的阴谋,韩奇领军还未离城八十里,便遭到魏延四千士卒的四面埋伏,韩奇与手下士卒被打得措手不及,五千人马损失大半,余者好不容易逃入山林才躲过一劫。
派出斥候回城报信,魏延却早在各条大路上埋伏下人马,这些斥候根本回不了城。
而魏延则在战后立刻让手下数百士卒换了荆州士卒的衣服,装做溃兵逃回临湘城,然后在城门打开时一举控制城门,自己随后率军冲入城中。
韩玄自知不敌,又不想弃了家小独自逃跑,便只得投降,于是临湘城连同里面的两千士卒,尽归魏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