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二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糜芳与黄盖连忙上前分别劝住二人,虽然黄盖对张飞的所为也气愤异常,但早在这世间磨练了几十年的他,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先不说此刻双方动手的胜负如何,也不管身后是否有追兵追来,单是曹操十多万大军,就需要他们孙刘两方联合起来,所以万万不能起这义气之争。
若孙刘两家失和,而让刘备独立面对曹操,凭此时的刘备,是绝对抵挡不住的,唇亡则齿寒,江东不久后肯定也将不保。
由于双方都有顾忌,所以盛怒的二人并没有真正动起手来,但经此一事,两支人马是再不可能走在一起,所以张飞在略做休息后,便率领千余残兵离开了,准备绕过华容县城返回江陵。
而孙瑜则由于担心士茂会派兵追来,所以也没有多做停留,在张飞离开后不久,也率领手下兵马径直往停船的渡口而去,准备会合周瑜之后,如果还能保住一命,再戴罪立功。
当孙瑜率兵卒来到渡口,已是夜晚,遥遥望见船上点点火光,所有江东士卒心中同时松了口气,总算活着回来了!
此刻,他们脑中想到的,是那热气腾腾的米饭。
当初下船,所有粮食他们都留在了船上,身上只带着一些干粮,一路逃回来,那冰冷发硬的干粮让他们难以下咽,如果此刻能吃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他们就觉得那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如果还能来上一碗肉汤,那绝对是世间最美味的搭配。
孙瑜率军来到岸边,正准备登船,突然船上箭如雨下,只一瞬间便被射倒下数十人。
接着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其中一艘船上响起:“奉我家主公将令,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时矣。”
一听战船已被敌军夺取,孙瑜大惊,来不及细想,急忙带着兵马远离岸边,往南而去。
没走多远,突然一声梆子响,四处黑暗中立刻喊杀声震天,接着一将纵马而来,口中大喝道:“巴郡甘宁在此,孙瑜小儿休走。”
“啊!”
孙瑜又是一惊,一听对方是士茂麾下大将甘宁,孙瑜根本毫无战心,急忙带着兵马夺路而逃。
孙瑜清楚自己手下兵马的状况,厮杀半日,本就有些累了,又是连夜赶路来到渡口,人困马乏之下,哪儿还有多余的力气迎战。
而且这些军士经过下午那一败,短时间内已再无战心,加上敌军埋伏在暗处,此时突然杀出,不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兵马,就算孙瑜想留下来迎战,也不会有多少人跟随。
由于是在夜晚,混乱的江东士卒根本看不到中军旗帜,只听见四处都是喊杀声,于是一个个像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不少人就这样惨死在乱刀之下。
孙瑜与黄盖带着数百人,一番拼杀,最终还是冲出了甘宁的包围,然后寻了一条路便一路往前跑去。
由于四下里都有人逃跑,甘宁一人不可能顾及到各处,所以并不知道这八千先锋大军的主将已经率残兵溜走,自然也没有派兵追击,只是全力对付那些被围住的人马。
甘宁在下午时率两千兵马夺取船只异常顺利,孙瑜与文聘率军下船以后,所有船只上留下来的军士,不过数百人,在甘宁手下健儿的勇猛攻击下,除少数船只逃走外,其余纷纷被甘宁掌握。
那三艘巨大的楼船因行动不便,自然不在逃掉的船只之列。
同时甘宁为防有人上岸将这一消息通报前方的孙瑜,所以早在岸上安排下人马,一有逃上岸的敌军,即被乱箭射死,就连逃走船只,也有少量士卒沿途跟随,让其不敢上岸。
被俘获的舟船之上,除了士兵以外,还有不少划船民夫,比如三艘巨大楼船,每一艘上面都有不下三百民夫。
所有被俘获的战船上民夫加起来,足有近两千人。
但当江东士兵被杀光后,他们为求保命,也只能听从甘宁的命令,不敢有丝毫反抗。
夺取船只之后,甘宁就立刻派出人手回去报信,并探听战事结果。
虽然派回去的人还没回来,但甘宁猜到孙瑜必定会败在士茂手中,所以早早做了安排,这才有这一场伏击。
两千多江东士卒转眼间或死或逃,而被包围的眼见逃生无望,则纷纷当下了手中武器,向甘宁投降。
一场伏击,短暂交锋之后,便告结束。
孙瑜与黄盖带着数百溃兵一路逃亡,许久以后这才停下来,孙瑜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跟在身后数百溃兵,一时无言。
八千精锐,如今竟只剩下这数百残兵,孙瑜已经忘记了生气,怀着复杂的心情抬头望了望月空,突然苦笑一下。
“公覆,到如今我才知道,士茂当初能胜我,并非是侥幸。”孙瑜依旧望着明净的月空,也不看黄盖,“可惜我却如此不自量力,妄想此次一雪前耻,如今累及全军,实已无颜再见主公。”
黄盖听出孙瑜似乎已心灰意懒,忙开口劝道:“仲异,此次兵败,实是我等轻敌所致,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来日等大都督领兵到来,我们再踏平华容县城便是。”
孙瑜摇摇头:“公覆不必安慰我,今日一战你也在场,想必已知道交州士卒战力,而且其士卒所配衣甲,亦远胜我军,即使大都督率大军亲至,想来轻易间也不能取胜,踏平华容,何其难也。”
黄盖也没了言语,说实话,事先他也对士茂有所轻视,认为单凭贫瘠的交州,对方绝不可能训练出一支拥有强悍战斗力的军队,但今日一战,才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离谱。
难道是因为在江东常年未遇强敌,而对其他军队通通产生出轻视的心理了?
黄盖不知道其中原因,却听孙瑜又说道:“公覆,此次兵败,罪责在我,我已无颜面见主公,烦请你将兵马带回江东代我为主公请罪,瑜先去了。”
说着,孙瑜竟一把拔出佩剑就欲自杀,幸好黄盖早在先前就对他的一举一动多有注意,见状急忙纵身扑过去,将孙瑜狠狠撞下马来,但总算是阻止了孙瑜自杀。
黄盖夺了孙瑜手中的剑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耳,仲异何必如此自寻短见?”
孙瑜见黄盖夺了剑,也不在意,只是苦笑:“八千精锐,被我毁于一旦,公覆叫瑜尚有何面目存于世间!”
黄盖道:“我为副将,兵败亦有责任,奈何仲异一人独担?等见到大都督后,一切再由大都督定夺不迟。”
“将军,前方有火光!”
就在这时,突然有军士高声叫道。
孙瑜与黄盖齐齐一惊,难道还有敌军?
就见前方正有无数火把往这边而来,看那架势,人数当有一千多人。
见到这边有火光,前面就有一将高喊:“前面可是孙瑜将军?”
孙瑜听出声音,来的人是文聘,顿时舒了口气,若再遇上敌军,自己这点人马恐怕真会全部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