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士茂再次踏足襄阳,看着眼前略有些残破还未来得及修补好的城墙,以及那稍显冷清的街道,突然莫名其妙的叹息一声。
往日襄阳的繁华景象还依稀逗留在脑海中,但眼前却早已物是人非,街道上行人的脸上,也再看不到那种悠闲安定的神情,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似乎仍旧没有从大战的阴霾中走出来。
曹操围攻襄阳城一月有余,战死士兵的鲜血不仅让襄阳城外一片赤红,就是城内,也是家家戴孝,谁也不知道,在这场战事中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惨死在襄阳城头。
如今,虽然荆州战事已息,但襄阳的繁华,却是一去不返——曹操南下,所波及的不仅仅是襄阳一地,人口锐减的南阳郡,已经无力使襄阳恢复往昔荣光。
而想要襄阳的繁华再现,则谁也不知道这需要等多久。
这个时候,士茂不禁感叹,刘表虽则无能,不能保民一方,但治理一方土地,比起许多割据一方的诸侯来说,却好了很多,至少,他治下百姓那种悠闲度日的景象就很难在其他诸侯治下能够看到。
当然,如果是在治世,刘表的这种做法自然无可厚非,但如今乃群雄并起的时代,像刘表这般不修军备,不能进取天下不说,最终也必然会被其他诸侯所侵,以致十数年艰苦维持的安稳局势,毁于旦夕……
兵者,凶器也,士茂对此又有了更深的认识,它不仅仅是两阵间的拼杀,同时它也能带来毁灭。
此次入城,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士茂只带了蒯氏兄弟等寥寥数人相随,入城以后,就直奔丁易位于襄阳城内的府邸而去。
荆州自去年八月以来,就一直饱受战火,先有刘表病亡,后又有刘备丢襄阳、江陵,以致荆襄之地许多原本依附刘表的宗族都失去强有力的依靠,开始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丁易这个外来者、据说还与曹操的盟友交州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人,自然就没受到什么损失,甚至因刘表的死以及蔡瑁张允等一批人的失势,让丁易从中还获得不少好处,如今举目荆襄,还能够与丁易抗衡的宗族,已经屈指可数。
丁易的府邸很大,这是士茂等人到达目的地后的第一反应,门口两只威武的石狮子昂首顾盼,给这高大的府门更增添一股威严气氛。
蒯承走上前去,对着侍立府门前家丁说道:“烦请入内通报一声,就说交州有故人来访。”
这名家丁见蒯承举止不俗,身后更有一人气度不凡,又听对方说是自己主人的故人,当下不敢怠慢,飞速入内通报去了。
“故人在何处?”丁易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来,众人隐约还从声音中听出一丝兴奋。
“易,多年不见,如今你已富甲一方,昔日交州故友可还记得否。”蒯承看着逐渐接近的丁易,出声问道。
“蒯……”已经来到府门前的丁易一声大笑,刚要接话,突然醒悟此处人多嘴杂,急忙改口,“原来是你小子,何时也知调侃他人了,快快进来,你我二人今日定要痛饮一场。”
“不急,我还要为兄引荐一人。”蒯承淡淡一笑,闪身让到一边。
蒯承一让开,士茂的身影就直接暴露在丁易眼前,让丁易原本好奇的双眼立刻露出惊异神色,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故人来访,公显兄何不请我入内一叙?”士茂似笑非笑的看着丁易,缓缓说道。
“伯豫,你怎会出现在此处?”丁易将士茂请到府内,斥退一干下人后,终于开口问道,眼神中,仍然透出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
确实,如今士茂统领一方,为一方诸侯,位高权重,身份尊贵,却突然孤身出现在他人掌握的城池中,这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看着丁易疑惑的神情,士茂丝毫不以为意:“公显不必惊讶,茂之所以以身犯险,深入敌境,乃是有要事要做。”
“要事?”丁易一愣,这世间,真有如此重要的事,需要堂堂一方诸侯,孤身犯险?
“呵呵,稍后你自然知晓是何事。”士茂笑道,“但今日乃你我还有承、平四人齐聚之日,不可不欢,故当一醉方休才是。”
当初士茂穿越而来,除了一个士婧关心他以外,也就只有丁易、蒯承及蒯平算的上朋友了,如今四人齐聚,士茂自然想和他们好好聚一聚,也可以借此消除路途的疲劳。
屏退随从,士茂甚至连狰虎也没有邀请,就只他们四人,在府内一间阁楼上,摆上了一桌酒宴。
此刻,四人完全的抛却了各自的身份,只是以朋友的方式聚在一起放肆的谈笑,说的最多的,还是当年在龙编城的往事。
这四人,恐怕当初谁也没有想到,一个自小疾病缠身、不受家中长辈看重的人,在如今能成为执掌一方生杀大权的诸侯;而丁氏一族的一个不成器的庶子,在如今也成为了荆襄屈指可数的富商;而两个自小被人收养的孤儿,如今也已是官居校尉一职,并且手中掌握的还是最为神秘莫测的死士营。
一谈及当年往事,四人都不由一阵唏嘘,一觞觞酒,不停的被灌入腹中,到最后,各自都已记不得各自说了什么。
反正,这个夜晚士茂是醉的,穿越以来第一次喝醉,心中只觉得轻松了不少,与好友相聚并且放肆笑骂这种感觉,让他恍惚以为,他仍旧身处现代,而这场穿越闹剧,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
第二日,士茂直到日上三竿才睡醒,拍拍仍有些昏沉的脑袋,突然摇头苦笑一下,醉过之后,又该去做该做的事情了。
这天下,如此广阔,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真正空闲下来!
蒯氏兄弟以及丁易比士茂更早醒来,等到士茂走出房门,士茂带来的那些人早已准备妥当,士茂匆匆吃了些东西,就准备带着众人直奔隆中而去。
临行之前,丁易突然对士茂说道:“伯豫,江夏有消息传出,刘备连续数日闭门谢客,细作疑其似已不在西陵城内。”
士茂闻言点点头,却也没有多想,在他看来,刘备肯定又是在针对刘琦黄祖等人施展什么诡计,想要彻底的架空这二人。
离开丁易的府邸时,士茂一行中多了五个人,这是五名身手高超的死士,早在死士营时他们就深得蒯氏兄弟的喜爱,以至于,到如今即使已经先后培养了不下千名死士,蒯氏兄弟依旧能一口叫出他们的名字。
而其中领头之人,正是当初随士茂入荆州的女死士舒玥,如今她已是荆襄之地所有死士的头目,直接听命于士茂以前的侍童元正。
数年过去,舒玥比起当初更显成熟,面孔也越发的美丽,唯一让士茂皱眉的,是舒玥似乎更加冷漠了。
哪怕是对于她的主公士茂,又或者是曾经教导她武技的蒯氏兄弟也是如此。
她,或许也在心中厌恨我吧!
士茂看着舒玥冷漠的脸,暗自想到。
死士营所收罗的,全是未成年的小孩,如果没有死士营,他们或许会度过一个还算美好的童年,长大之后,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整天生活在杀人与被杀的世界里。
不过这也只是士茂看到舒玥冷漠的表情时的一时感叹,他并不认为自己创建死士营有什么不好,并且他相信,死士营内绝大部分死士都是感激自己的,毕竟在那之前,他们都是失去亲人的孤儿。
而从小生活在死士营内,他们也必定会喜欢上这样的生活,因为这个时代,本就没有谁能真正获得安稳的生活,相比于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的情况其实并不是太差。
临出城之前,士茂一行人路过了丁易在城中所开的那间酒楼。
从外面看来,酒楼在这数年时间内并无多少变化,唯一所不同的就是,里面的客人少了很多,一楼里那些贩夫走卒三三两两的坐着,各自低声交谈着什么,没有了当初的喧闹,而二楼上,数年前经常能看到的那些高谈阔论的文人,似乎也都齐齐销声匿迹。
已被归为曹操治下的襄阳城,相比于以前而言却是像失去了活力一般,显得死气沉沉。
士茂没有停留,出城以后,会合了留在城外的人马,一行数十人拍马往隆中而去。
二三十里的路程,对于马匹来说并不算什么,当士茂再次来到诸葛亮所居住的宅院前,却愕然的发现,此地早已人去楼空。
士茂入内观察了一下,几乎可以肯定,一个月以前此处绝对还有人居住,也即是说,诸葛亮的离开是在最近这一个月以内的事。
这个事实让士茂有些慌乱,难道,刘备已经领先自己一步,先行请走了诸葛亮?
士茂相信,诸葛亮绝不可能去为曹操效力,至于益州刘璋等人,就更不是诸葛亮心中的明君。
这个时代,除了士茂以外,也只有刘备与孙权二人有资格说动诸葛亮,而这两人中可能性最大的,自然莫过于刘备。
对于诸葛亮的才能,士茂这个穿越者自然知道,如果诸葛亮最终选择了刘备,士茂不知道刘备具体会怎么样,但至少,会让士茂在对付刘备时,更加困难。
不过既然诸葛亮已经离去,士茂知道多想无益,心也就很快的平静下来,正准备离去,突然见到前方竹林内闪出一队人马,当先一人,胯下一匹白马神骏非常,待看清马背上的人,士茂不由有些惊讶。
“刘备!”士茂脱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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