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刘义前脚出了屋,迎头就撞上了罗家的差使,让他怒火中烧的不是侦察兵回报的消息,而是罗闫被他们绑走,若说纠葛,该是因为罗闫透露了黑木军的行踪和本营所在这才招致了灾祸,刘义连连跺脚,想着若是将他留住就好了,怎奈这一眨眼人就被劫走了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义虽然着急心里却也清明,黑木军既然早已在城外驻扎混入城内的又岂只是个把人!该是早就安插了眼线,罗闫得来了线报怕是早就被他们盯上,罗闫与他互为知己,这一点黑木军不可能不知道,而罗闫走后他随即又派了人手出城巡查,按理说他们有所作为才是正常,为何又要不做声响故意放了他的侦察兵?莫不是......刘义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身旁的几人,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他如此粗心大意,差点就落入了黑木军的圈套,还好这罗府管家来得及时,再晚一点这漳州城可是会因他而沦陷......
一身白色长衫,朱红钗挽了长发将其别在身后,秦关对着正看着他傻傻发呆的罗碧琼眨了眨眼,唤了她的名字才拉回了她的思绪,整理了失态的神色,罗碧琼不无惊讶地和同样愣住无语的秋榕对视了一眼,要是拉着秦关上街,有谁更够看出他是个冒牌的!怕是连他爹罗闫也难辨真假,天下间还有这般神奇的易容之术,今日她罗碧琼可算是打开了眼界。
“秋公子,我们该上路了!”秦关细着嗓子请咳了几声后幽幽地吐出了一句,声音干涩却也有七八分相似,秋榕本来还有些顾虑,但见秦关身无破绽不免会意而笑,秦关古灵精怪更甚于管清,不知哪里得来的这些个歪点子却还有办法做好,连人皮面具都做得出来,想来也是要归功于三师叔秦正,“上梁不正下梁歪!”,秋榕好笑地调侃地着说,二师叔王观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如今被他用得熟稔之极,不知他们可是还好,离开云岭这么久....
漳州城乃是漳州的首府之地,守卫兵力更是集中于此,从地势来看,整个漳州城就像是一个石桌,四四方方,东西南北分别是郁葱山林和江河,而这东林是位于漳州城的东侧,名副其实的林子,一片子翠竹幽深寂静,还有一家两层小楼的驿站独立在其中。
驿站门前插了一个幡子,上面写有客来驿站四字,此刻一个小二打扮十七有八的小子正阖眼靠坐在屋外的一个糟老木桩旁边,已是深秋却是一条单裤在身,卷起的裤腿沾了一些浅黄,像是碎枝碎叶,半咧着嘴还不时地发出一两声憨笑,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哎呦!”突然却被人捏住了耳朵,小二不禁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但见是自家老板娘没好气的眉目怒视,献媚地干笑了两声,撒腿就跑进了屋内,冷不防的撞到了一人身上,那人眼疾手快,扯了小二的衣衫一个囫囵将他又扔出了门外,小二被摔得不轻,摸着屁股捂着脸哎呦的惨叫:“老子不就碰了你一下么,你至于这样么!哎呦,疼死我了,老板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几位客官不要见怪,我家小二行事莽撞,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老板娘顿了一下,随即扶起了小二,小声急言:“你个小子不知深浅,人家对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还做主!”安抚了小二,老板娘扭着进了屋子,推了唯唯诺诺的账房,对着这一行四人笑脸相逢,心里却暗自捏了一把冷汗,瞧这四人古里古怪,其中三人乃是布衣劲装,却都眼神犀利盛气凌人,这为首之人身着淡蓝衫白里衣,手中把玩着一柄七寸匕首,却是身形挺拔不苟言笑,怎么看都是个凌厉的主子。
“哎,也怪不得客官动手,我家这小二平日里就懒惰还没上没下,倒是客官替我这妇道人家出头,教训了他!”老板娘眼光一转又继续说道:“我见几位客官风尘仆仆像是外乡人,再过五日可是漳州城最为出名的赏菊大会,就在这方圆二里之外的清水庄园,几位可是赶得巧,不如在此多留几日,也好看个热闹!”
“既然老板娘美意相请,我们也没必要推辞,安,此处如何?”为首之人转过了身,对着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询问,男子看了一眼老板娘后笑着回到:“甚好,依我所查,此处距离城门也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来去也不费力,南北也相通,竹林茂盛幽深,确实是个好地方!”
“知我者,唯安是也!”为首之人闻言爽朗大笑,收了匕首在袖中,别有深意的瞟了一眼男子带着人上了楼,老板娘见此赶忙差了一名小二前去招呼,转过头却对上了方才的中年男子,“老板娘!”中年男子笑着将手搭在老板娘的肩上,然后扔出了十两金子在她身前正色言道:“我家公子不喜人打扰,这驿站中的闲杂人等还要劳烦老板娘知会一声,该上哪去的上哪去,就不要在此停留耽搁了日程,若是有不客气的老板娘尽管知会于我”
“啊,是是,我这就去办!”老板娘笑着脸将那十锭金子收入帐中,看着男子离开后胆战心惊的拍着胸口,给了从门边探出半个脑袋的小二和账房一个冷眼,这几人果然不好惹,她这张嘴就是太贱,不过既然人家给钱,她就没什么不满的,十两金子!这下她可是赚大了!
“又再想她?”袁安抬头对上了黑桐那双洞悉的双眸一时无语,黑桐笑笑挑了衣摆坐到他的声旁,随即又仰身躺在地上学起了鸟叫,似是黄莺,声音清亮着实好听,在李府中常见李寅斗鸟,倒还能分辨得出来,只是,如今的李寅已是刀下之鬼,李府也早就易了主,袁静的心狠手辣和斩尽杀绝他袁安早已领教,没想到的是她下手太快,利用叛军之事借刀杀人。
袁安暗自苦笑,那些闯入李府的叛军岂止只是叛军!和他交手之人无一不是个中高手,武功招式奇特,势要置他和李寅于死地,不是魔教弟子又能是何人!想起这些又是一阵心痛,该是他和李寅跟踪魔教之事被袁静识破,这才逼得她提前舍弃了李寅这颗棋子,只是不知若是她知道他还活在世上该是什么表情,欣喜?怕是到她死都不会流露出一分。
“想又有何用,不想也会恨,她要的始终都不是我能给的,或者说,能给的人只她自己罢了。”袁安自顾地说着,望了望清空明月一个仰身和黑桐并排而躺。
黑桐侧头定定地看着袁安,他的落寞如此明显,想装作不知都不行,黑桐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神变换,像是星辰闪烁一般:“你帮她因为她是你的妹妹你的亲人,你帮我因为我救了你的命,从始至终你都是在为旁人效力,可曾为自己想过,可是心有不甘!”
“心有不甘......”袁安重复了一句,心中似潮水涨动,一发不可收拾。
即使是和李寅一起密谋也不能消除他心头的怨气,称王称霸,若不是为了报复袁静他又怎会在乎这些!强逼着自己去相信他要的就是如此,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掩盖自己的真心?真心又是什么?袁安不安地合上了眼,黑桐早就将他看透,他又何苦极力隐瞒并欺骗自己,他爱袁静,爱上了他的亲妹妹。
“该是放手了,安,不要奢望她能够改变,若是皆如你所愿,恐怕她就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了,人生一世,天大地大,能做该做之事如繁星般不可细数,昨日不是过往,明日也不是前程,多想无益,眼前才是重要,再过几日我们就要攻城,漳州之地务必要拿下,待到收复了林国,这天下大好江山任你我自在逍遥......”
一大清早就没能消停,看着进进出出衣着相同的人马老板娘不免叹气连连,这日子口真不要人活了,她做生意又不黑心怎就让她贪上了这档子事,怎么看这些人也不像是寻常百姓,一个个血气冲天,傻子都知道没好事,偏偏她又将旁人都哄了出去,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老,老板娘!”小二畏畏缩缩的凑在老板娘身边小声嚅嗫。
“去,吓死我了,什么事!快说!”
小二眼珠子乱转,看了看四周掩嘴趴在老板娘耳边轻声到:“老板娘,听闻叛军到处作乱,你看他们是不是也是那个起义军啊?”
老板娘忍不住怒气,一把堵住了小二的嘴将人拉进了后房疾言厉色地训斥了起来,要他把嘴巴管严实了,不管这帮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都不是他们这小人物能够惹得起的,伺候好了还有好,若是稍有不慎可是掉脑袋的事,小二委屈的捂着嘴点头,他还没活够,就算整日被老板娘欺压也好过丢了小命。
“统领,王将军来报!”传令兵双手将信递上,随后退到了一旁等候指令。
“如何?”袁安端了一盘子***凉糕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正皱着眉头似笑非笑的黑桐,摇了摇头将东西放到桌上沏了两杯清茶,早些时候还是卫大之时,袁安也曾为了兄弟之事忧心操心,所以他理解黑桐,王良于黑桐是患难手足之情,一同被流放至西边荒野之地,两人历尽艰辛逃出苦苦求生,若非经历至苦磨难和良机不可成如今这等人中蛟龙,可两人偏是执着顽固之人,一个势要脚踏祥云龙腾九天,一个势要追得美人水月镜花乐逍遥!
黑桐坐到桌前轻轻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抿了一口,袁安见他如此将凉糕推至他跟前:“***枸杞凉糕,此乃漳州特产,即可清心下火又可滋补身体!”袁安缓缓而道,黑桐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倒是清凉无比入口即化,味甘却又有些苦味掺杂:“安天生就是如此洞察人心么?我还没有说你就已经猜透,我可是一个要争夺天下不守规矩的恶霸,就不怕到时将你软禁永留己用!”黑桐有些恶劣地威胁,嘴角高高上扬,倒是笑开了一张脸,袁安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他不比王良,结识黑桐还不足一年,可他自信没人能像他一样知他,懂他,全心全意的助他,尽管目的不同,黑桐真正要软禁的人该是王良,王良就是一只鹰,一只在高山平原自由飞翔的雄鹰。
“尽管软禁好了,起码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想软禁我!”袁安不动声色地将了黑桐一军,看着黑桐愣愣的表情拍着桌子大笑不止,黑桐哪肯服输,玩心大起,趁机一把拉住了袁安的胳膊细语道:“这可怎么是好,我竟然,竟然爱上了一个男子,哎!”黑桐演得入木三分,一双明亮的眸子带着哀怨看向袁安,诉起了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