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宪节有些犹豫,他既想给张白圭买上一份试题,又怕他抹不开面子。
“你这试题是真的吗?”张白圭问道。
“绝对是真的,来路可以保证。”
“买了。”
朱宪节说完后,便要往怀里摸银子,张白圭一把将朱宪节的手按住,摇头说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现在团练的银子都没有着落,哪有什么闲钱买试题?
卖试题之人见二人无意买试题,又去寻其他买主。
二人在繁华的状元街闲逛,半晌后,日头已经西斜,但依旧没有找到花楼。
回到客栈后,张白圭开始准备笔墨纸砚等物,毕竟考生还是要有些考生的样子。
这两天,朱宪节忙着找花楼,但又不好张口,寻遍了荆州内城也没看到花楼,张白圭则在客栈中准备了两天的时间,他把前生记下的八股文章笼络巩固了一下。
两日后。
知府李士翱为主考官,又有两县令为复审官。
张白圭跟随其他考生一同入考场。
荆州城考场设在府内,占地上百亩,分出上千个单院,上万个单间,每个单院有一条走廊,考房分在走廊两侧,考生进入考房后,便有衙役将栅栏锁上。
每个单院有衙役七八人,每个人负责两到三名考生。
张白圭跟随人群,领了考号进入对应的考房。
张白圭目视前方,自己对面的考房里空无一人,难道是不考了?
不大时间,衙役走到张白圭的考房前,“好好考,渴了叫我一声。”衙役说完,将手中的一叠白纸放在桌子上。
张白圭摸了下自己怀里的干粮,泛起苦脸,今后三天自己都会被圈在这里,还真是让人苦恼。
张白圭看向对面,那间考房依然空无一人,不过衙役却依然将白纸放在了对方的桌子上,张白圭看看了对方门牌上的名字:朱栋梁。名字的确是个好名字。
半个时辰后,考试开始。
这么严密的监视下想作弊,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每个衙役只看守两三个人,只要留心一下,没有哪个考生能够作弊成功的。
就在这时,张白圭忽然听到自己一侧的考房里传来说话声。
“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嘘!小声点!一百五十两。”
“嗯。”
接下来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张白圭明白了,贿赂监考人员,看来这监考衙役也是一门肥差,这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便是一百五十两。
第一天考一科,考题为忠。
张白圭对面考房的朱栋梁依然没有到场,估计是有事情放弃了这次府试。
不大时间,张白圭把一篇考题写完,侧耳听去,整个院落内都是簌簌的声音,斜眼看去,自己斜对面的考生,正掀开内衣,在内衣之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字,而监考的衙役便正对着他,却问也不问。
再看其他的考生,大部分都有作弊工具,只有一部分衣着朴素的考生满头沉思。
官场百态在这小小的考场中便初现端倪。
上午过后,大部分考生都已经把文章写完,一些谈话的声音渐渐出现,不过声音却极小。
张白圭也不与旁人说话,而看守自己的衙役显然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哼着小曲,对张白圭不闻不问。
衙役的这种反常表现让张白圭有些不解,自己没有贿赂衙役,对面的考生又没有到场,这个衙役没有捞到油水怎么会这么高兴呢?
傍晚,收卷的时刻到了,看守张白圭的衙役从怀中摸出一卷纸,铺在了朱栋梁的考桌之上,这一切都被张白圭看在了眼中。
原来是这样,提前做好答案,贿赂了衙役,甚至是考官,而后一切都交给他们,自己最后拿到一个秀才。
难道他不到场。
不大时间,一批文官进入考场,一间一间的收卷,每收一卷便卷起,这么做是防止考卷弄脏。
将所有试卷收完之后,文官离去,院内的谈论声终于响亮起来,站在张白圭对面的衙役问道:“你饿不饿?用不用我去外面给你稍些伙食回来。”
张白圭进考场之时带了一些馍馍与凉菜,此馍馍已经发凉。
“五两银子,我给你买回两碗米饭,一只烧鸡来。”衙役说完,张白圭心道:“这个衙役还真敢开口,一只烧鸡,两碗米饭,五十个铜钱都用不了,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能买一百只烧鸡了。
“好吧。”张白圭摸了五两银子递给衙役。
衙役刚接过银子,旁边一个身材有些瘦小衙役连忙走过来,把银子推还给张白圭道:“你收什么银子,赶快去买把。”
身材高大的衙役不解。
身材瘦小的衙役将其拉到一旁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衙役指了指门牌上的名字:“叫张白圭,怎么了?”
“他父亲是江陵知县,他爷爷是辽王府侍卫长!巡按大人对他的父亲颇为赞赏,曾向皇上保举过,以后不可限量,你收他儿子的钱,你认为你以后还能得到这监考美差吗?”
身材瘦小的衙役说完,给张白圭监考的衙役脑门冒汗:“怪我消息不灵通,多谢李兄提醒!”
监考张白圭的衙役走出考房,去外面买伙食。
张白圭准备收起纸张,砚台,监考衙役带着饭盒进来,放在张白圭的桌子上打开后道:“公子,吃些东西吧。”
衙役把饭盒打开,最上面一层是肉炒青菜,第二层是红烧肉,下面是米饭,米饭上还有一只烧鸡。
“这饭菜还很丰盛?多少银子?”张白圭问道。
“不要钱,我哪能收您的钱,日后还请令尊提携一二,小的名叫程鸿俊。”衙役说完后,张白圭才明白,原来是衙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必是刚才那个身材瘦小的衙役认出了自己。
张白圭吃完饭后,衙役将饭盒收起,道:“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要不要四处走走,只要不出这个院子就好。”
衙役说完,将锁打开,栅栏门大开。
张白圭伸伸腰走出考房,这么个小考房里带着异常憋闷,走出考房后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