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里的门道很深,有的时候,简单的案子搞得复杂,一年半载摸不到头绪,有些复杂的案子却连夜间审得清清楚楚。
正如张权父子一案,连夜间便彻查清楚,连同张家多年来的贪污受贿,另外两家商户在一夜间也查获了很多证据,终于获罪被抄家。
被压在大牢中的两个考生撑起精神望着对面的父亲,原本英明神武的父亲此时呈现老态。
“孽畜啊!孽畜!”
两位富商在天门县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对待自己孩子自然也是放任,若是好好管教,今日或许不会闯下如此大的祸端,现已如此,他们只求抱住一条老命。
最惨的要数张权父子,张权被小辽王射死,而张江郎疯了。
若他们不是惹怒了朱宪节,不至于家破人亡,但偏偏张权自恃父亲是一县之长对朱宪节口出狂言。
若是张江郎进入院落不对小辽王怒骂,或者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翌日,张白圭早早的起床,打了一趟太极拳,敲门声响起。
一名下人前去开门,一顶轿子停在门口,竟然是荆州知府李士翱的轿子。
“张白圭可在院中?”一名衙役问道。
下人连连点头,“在,在。官爷请进!”
“我就不进去了,知府大人有请张白圭,还是换换衣服,跟我来吧。”衙役看到院子中一个少年收住拳脚,猜测出此人便是老爷要请之人。
张白圭换了衣裤,跟随衙役上轿,直奔李士翱的府邸。
“他找我有何事?难不成还是昨天的事情?”张白圭坐在轿子中,轿子一起一伏,异常舒适,“还真会享受!”张白圭说完,顺手掀起轿帘,咦。
他发现对面一户二层楼中有女人嬉笑之声,门匾上书:“chun宫楼。”
他当然明白这便是春楼,前几日,小辽王寻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这样的地方。
一扇窗扉半掩,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对着镜子轻抚发髻。
那女子凝神望去,一眼望到了轿子中半掀的那扇轿帘,恰巧张白圭抬头望去,两双眼睛对望到一处,那面容清秀的女子,伸出小手,冲张白圭摆了摆,有意无意的转头,将侧脸让给他。
“啪!”张白圭的轿帘落下。
青楼上的女子掩口笑了,将半掩的窗扉又打开了一些,她知道轿子上坐着一个小孩,这小孩子纯洁的眼睛很好奇的望向这里,没有任何的杂念,这让女子起了挑逗之心,往日里看她的众多眼神中不是贪婪,就是迷恋,她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清澈的眼睛了,同样,她很久没有这样真情的笑了。
张白圭的轿子渐渐远去,面容清秀的女子,探头扶出窗外,忘了一眼远去的轿子,脑子中还映射着方才那双清澈的眼睛。
轿子在李士翱府邸停下,张白圭从轿子中走下,被衙役领着进入府内。
李士翱在在屋中踱着步子,他的心情很不好,昨日将小辽王送回府中后,他依然懊丧,辽王虽然没有追究什么,但是李士翱却不想放过张江郎。
“老爷,曹大人回来了。”师爷走到李士翱身边,递上一张长长的卷宗。
李士翱看了一眼,轻呼出声:“这么多家产!”
“是的,大人,他们两家做的都是私盐与茶生意,多年来积攒下不少财富,不过他们这大部分财产的来源都是正当的,这么多年来,他们也做过不少善事,唯一的缺点就是养子不严。”
“大人,张白圭带到!”
李士翱将卷宗放在桌案上,对衙役:“请他进来吧。”
张白圭被衙役带到正厅,李士翱看着张白圭,思索着昨天的事情,昨日倒是这小家伙宽慰了自己几句。
“张白圭,来。”张白圭见到李士翱后并不跪倒行礼,这让李士翱很诧异,若是普通小孩见到自己恐怕早就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你的文章,我昨天看过了,你跟我说说,你这天下屯兵,六法治国,是如何屯兵,哪六法治国?”李士翱饶有兴趣的看着张白圭!
“天下屯兵,是天下百姓皆为兵,战则为兵,不战则为民,若愿意留在军中,由专门的土地供应,屯于各地,六法一,赋税与役税合并,只按天下土地征税,如此可避免各地官员,地主隐匿人口。六法二,打通港口,与外界通商,加大商品流通。六法三,严厉治军,民从兵,兵从将,将从军,军从皇,皇从民,取消各种繁杂职位,做到战退一致!六法四,削减臃肿官员,取消丞相……六法五,消除宦官专政……”
李士翱还没听完张白圭的话,已经双手颤粟,连忙阻止张白圭继续说下去,而李士翱身后的师爷更是吓得瞠目结舌,这小孩子未免太大胆了。
“你们都退下!”李士翱看向师爷等人,众人连忙退下。
这荆州知府再也不敢小看张白圭,虽然是个小儿,但他却从这小儿眼中看到了雄心,次子日后定是盘踞一方的重臣!
李士翱想着张白圭刚才那几句话,额头不住的冒汗,这样大胆的想法他从未想过,单单此子这几句话,就非自己可比。
“来,白圭坐下说!”李士翱收起轻视之心。
“谢大人。”张白圭也不客气,往高大的圈椅上坐去,张白圭个子还没张开,椅子又比较高,这下并未坐正。
李士翱见这小孩上椅子比较困难,走上前,扶了一把,将张白圭扶正。
“白圭啊,你再和我……”李士翱喊出张白圭的名字后,想到他刚才的话。而自己的动作,分明就是将白圭扶正,难道自己是同意他的说法?
“张白圭,你有字吗?”
“叔大。”
“哦,我不如帮你改个名!居正,白圭居正!”李士翱已经同意他的六法之道,不由自主的唤出居正二字,李士翱幻想起此子日后在朝野呼风唤雨的场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幸看到。
“谢赐名!”张白圭终于改名,白圭居正,自此白圭成为过去,以张居正名。
大厅之内,李士翱与张居正谈论起治国之道,这位知府大人对张居正是又爱又怜,听着张居正的治国之道,雄心冉冉升起。
“愿天偿我二十年!”李士翱用这句话终结了与张居正的闲谈,这时天色已经接近晌午。
外面等候的曹大人已经候了一上午,而李士翱早就把他忘了,沉浸在张居正所描述的世界之中。
张居正在闲谈之间无意间看到了桌子上的卷宗,上面记录了两家商户被炒的财产,不由得想起团练的银子还没有着落。
中午用饭时,李士翱在师爷的提醒下,终于想起了等候在外面的曹大人,连忙命人唤曹大人进来用餐。
张居正也被李士翱留了下来,一同进餐。
席间,张居正看着曹大人与师爷,心中有了算计,这顿饭也是吃的异常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