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与孟喜儿欣然坐下,张虎在张居正的劝说下也坐了下来,不过那下人与车夫却如何也不肯坐下,究其原因,还是张居正这个县令公子的身份作祟。
这家客栈规模不小,在里面吃饭的都是一些有钱的商客,吃上一顿饭也要花上几两银子。
孟喜儿夹起一块肉送到张居正的碗中,周围的嘈杂声忽然静了下来。
张居正抬头看去,骇然发现了一张熟习的面孔出现在门前,但却想不起来从什么地方见过此人。
进来的有三人,中间一人衣冠华丽,手持纸扇,左手搂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是这名女子让张居正产生了面熟的感觉。
后面一人却是个身材高大的武夫,虽然腰里没别着佩刀,但也知道怀中定暗藏利刃。
这三人进入客栈后环首望了一下,在中间的位置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孟喜儿的顺着张居正的视线望去,顿时变了脸色,公子为何这么凝视一个风尘女子!
“看到没,这就是我说的荆州公子,诸葛臣,有钱,上次在城楼撒金叶子的人就是他。”旁边一个桌子上的食客小声的谈论起刚刚进来的这位公子。
张居正听到撒金叶子这句话,暗道败家玩意。
诸葛臣的家族很有钱,家族的产业遍布漕运,官盐,茶叶生意,用富可敌国这四个字来形容诸葛家族也不为过。
“二公子,您吃点什么?”客栈的掌柜立刻迎了上来,若是把诸葛臣伺候好了,那赏钱自然不会少。
“随便来些简单的。”诸葛臣说完,甩开纸扇,将怀中的女孩放在腿上:“做首诗听听。”
“是,相公。”
客栈中的人见到这二人在大厅观众之下竟如此放荡,暗骂不已。
“诗词歌赋全,铃铛妙裙巧;都闻叶中花,不知花间草。”那女子说完,诸葛臣暗自神伤,同时搂紧了怀中少女。
这首诗分明是在描述自己,身世富贵,可吟诗作对,整日游走于群芳之中,别人看自己,只是看到自己是诸葛家族二公子,却不知道自己也有无奈、痛苦的时候。
而张居正猛然想起了这个诸葛臣怀中的女子。
那日自己坐轿去李士翱府邸,路过一家青楼,自己无意间瞟了一眼,见到的女子正是眼前这个躺在诸葛臣怀中的女子。
女子所吟的诗,在张居正看来不算什么好诗,但却使人感觉这首诗在描述自己,这让他有些钦佩这名风尘女子的见识。
不过,也仅此而已。
诸葛臣怀中的女子进入客栈后便见到了张居正,还是那双眼睛,清澈,没有丝毫的杂质,但这时,她却不敢挑逗,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风尘女子,而是诸葛臣的姨太太。
诸葛臣的作态引得客栈中的食客反感,这里不是青楼,但诸葛臣却玩弄风月。
客栈里的人都有一种痛扁诸葛臣的冲动,但也只是冲动,若是打了他,后果恐怕会很严重。
喝了几杯酒,诸葛臣更加放荡,双手已经在怀中女子的身上游走。
“难道在这里表演激情戏?”张居正兴致勃勃的望着,而诸葛臣怀中的女子却脸如火炭,虽然她是风尘女子,也知道诸葛臣放浪,但若是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之下,她如何心安?
张虎站起身:“公子,咱们不吃也罢。”说完,提了一把腰中佩刀。
坐在诸葛臣身侧的高大武夫立刻如临大敌一般,进入客栈中,他便看到了张虎,而后,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张虎身上。
这武夫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眼力很准,这张虎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张虎稍稍有个动作,武夫便高度紧张。
“好吧。”
丁雪与孟喜儿也站起身来。
这时,诸葛臣的目光瞟了过来,随即视线俱放在丁雪的身上,连道:“美,美!美!真是人间尤物!”
客栈中所有的食客都听到了诸葛臣的夸赞,不由得望向丁雪。
作为焦点的丁雪,却紧张的拉住了张居正的手,这举动恰巧被诸葛臣见到,竟然使他脸色大变,诸葛臣放开了怀中的女子,大步走向丁雪,那深情似乎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跟随别人而去。
“小子!给我站住!”张虎见诸葛臣奔丁雪走去,当下抽出了腰刀,明晃晃的腰刀彻底将诸葛臣唤醒,他停住了脚步,拱手道:“这位小姐,可赏光与在下小饮一杯。”
跟随在诸葛臣身边的武夫暗骂,这小子真是个惹事的坯子,人家是你女人吗?你又要霸王硬上弓!你找个风尘女子游戏一番也就罢了,现在又要惹事!若是人家一刀把你宰了,我可怎么交代?
张居正轻看了诸葛臣一眼,这人长得的确不错,不过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显得柔弱不堪,哪有男子风范?
几人走上了楼,诸葛臣在楼下不住地摇头。
这座客栈分上下两层,中间是大厅,右侧有上楼的阶梯,上楼后是一个环形走廊,可进入各个房间,此刻张虎正横刀挡在楼梯口,保护诸葛臣的武夫也戒备的挡在主子面前。
那个风尘女子则在诸葛臣的身后,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你生气了吧。”丁雪在轻轻的扯动了一下张居正的衣襟。
“怎么可能呢?不值得。”张居正并不在意,诸葛臣这样的小丑算不上什么人物,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做这样的傻事。
张虎见张居正已经走上楼,收起腰刀:“小子,爷告诉你,我怕杀了你脏了爷的刀,若你再多看一眼,老子要你小命!”
诸葛臣听到张虎的话,气的两眼翻白,他被人称为荆州公子,可想而知,他平常的做派如何,何等威风,此刻竟然被人喝骂,这哪是他所遭遇过的事情?
不过张虎却不惧怕于他,诸葛臣不就是家里有俩臭钱吗?自己在辽王府什么没见过?
“好,好!”
诸葛臣撇向二楼,见丁雪一只脚已经迈入房门,立刻喊道:“姑娘,来日诸葛定来拜访!”
突然,诸葛臣只觉面前寒光闪动,张虎这一刀已经贴着诸葛臣的耳朵划过。
诸葛臣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真敢对自己动刀子,刚才还认为这人乃虚张声势,这一刀下来,诸葛臣的双腿开始抽了。
保护诸葛臣的武夫尚未反映过来,张虎的刀已归鞘。
“小兔崽子,你再开口,我这刀就不是削掉你几根狗毛这么简单了!”
保护诸葛臣的武夫压住怒火开口道:“朋友,在道义上,你不该在我面前出手,今日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日后定然奉还。”
张虎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武夫,转身走上楼,对于这人的话,张虎只当作放屁,丝毫不挂念在心上。
那武夫双目喷火,但也无可奈何,他不是张虎的对手,他都没见张虎如何出刀,这就是差距。
武夫护着诸葛臣离开客栈,客栈掌柜面如土灰,跟在诸葛臣后面又是作揖,又是陪罪!
“小爷不会放过他!不会!”走出客栈后,诸葛臣仰着脖喝道,“我要让他们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那掌柜也不知道如何劝说,恨不能直接跪倒赔罪。
诸葛臣坐上了轿子,离开。
店掌柜则愁眉不展的回到客栈,蹬蹬蹬,几步跑到楼上,诸葛臣他得罪不起,还是让那几人快快离开吧。
店掌柜敲开房门说道:“闯大祸了!你们闯大祸了!快点,收拾收拾包裹快点走!走!”
楼下吃饭的食客也纷纷结账离开,谁也不想惹事,诸葛家的人肯定一会就到,这几个外地人肯定遭殃,诸葛臣只是请那姑娘喝杯酒,那就喝一杯了,这样不就万事大吉?这几个外地人也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张居正走出来道:“我们去哪?刚才是那小子招惹我们,又不是我们招惹他!”
“你们这帮外地人,就没看出那人的身份?快点走,本店经不起折腾,赶紧走吧。”店掌柜开始往外赶人。
张虎眉头一皱,迈大步走到店掌柜面前喝道:“怎么?外地人就该受欺负不成!”
店掌柜一见张虎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当下软了,敢拿着刀子耍巴的爷岂是普通人?
楼下有大胆的食客没有离开,他们要看看诸葛臣是如何报复,诸葛家族势力很大,又与荆州很多官员有来往,一般人得罪了诸葛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这几个外地人怎么不知好歹?你们可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诸葛家族的二公子!他不是你们能招惹的,我这是奉劝你们,若是你们走晚了,一准被拿进大牢!”店掌柜说完,张居正自然看出他的难处,拦住刚要说话的张虎。
“店掌柜,给您惹了麻烦,我这有十两银子,算是赔罪了,多谢您的提醒!”这店掌柜开店不容易,闹出这个事,他肯定也麻烦,自己这些人何必给他这个不相干的店掌柜添事呢?退一步海阔天空,张居正不愿意难为别人。
收拾好了东西,众人走下了楼。
那些食客见这些人要走,猜到肯定是店掌柜把诸葛臣的势力告诉了他们,否则他们怎么会这么急着走?
没什么本事就别惹事?喝个酒能死人吗?人家诸葛臣是什么人?跟他喝酒那是抬举你,这就叫不识抬举!这下知道怕了,急急忙忙的要跑路。
几个看热闹的食客露出鄙夷的神色,看向几人的目光也是带着轻视。
“这小妮子的确好看,恐怕逃不出诸葛臣的手心了,这帮人也真是不开眼,若是开眼,这件事可能就是喝杯酒这么简单,闹到这样的地步,那可不是喝杯酒能够解……啊……有话好……我该死,大爷饶命啊!”
这名食客还没说完,便吓得钻到了桌子下面,因为他刚说完这句话,张虎便抽出了腰刀,气冲冲地向他走去,连诸葛臣都敢劈,那食客自认为没有诸葛臣金贵,当下求饶不止。
“啐,贱骨头!”张虎骂了一句。
车把式套上车,刚驾到客栈门前,一队官兵便围了上来,领着这队官兵的人正是保护诸葛臣的那名武夫。
“就是他们!”那武夫见这些人要走,立刻带人将其围住。
这队官兵将张居正几人围住之后,原本看热的食客纷纷摇头:“完喽,完喽,这下算是在大牢扎根了!”
孟喜儿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自主的拉住了张居正的衣襟。
卢三正在这里巡逻,忽然见到了一架熟习的轿子迎面走来,再看为首的那人,不正是保护诸葛二少的赵猛吗?
往日里卢三可没少从诸葛臣手里得好处,见到诸葛臣的轿子,卢三有了拍马屁的念头,诸葛臣向来出手阔绰,若是心情好,自己或者发上一笔小财。
赵猛一见卢三立刻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卢三听完立刻大骂起来,替诸葛二少爷打抱不平的同时查看诸葛臣的伤情,其实诸葛臣根本没受伤,只不过头发掉了几根,受了惊吓。
诸葛家族富可敌国,在荆州的人脉极广,卢三自然不怕上面怪罪自己私自抓人,当下带着人跟赵猛走向张居正所在的客栈。
不过卢三也不是没心眼,敢对诸葛动手的人,很可能也有背景,到了地方需先看看情况。
卢三带人到了之后,见得罪了诸葛臣的人要走,立刻吃了定心丸,这些人肯定是怕了诸葛家族,否则跑什么?卢三当下有了嚣张的气焰。
“把他们的武器下了!”卢三喝道,手下的官兵围拢上去便要去掉张虎的腰刀。
“慢!”张居正喝道。
张居正虽然是个少年,但这一声喝,还是暂时阻止了官兵的行进。
这些官兵装备长枪,张虎的武功或者可以自保,但绝对护不住张居正几人,与这些官兵对抗,绝对吃亏。
卢三见这些人只有一个护卫,其他人不是小孩便是少女和车夫,跑不掉,也便放下心来,走到众人面前:“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若不拿下你们,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