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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深谷,空旷辽远,偶尔伴着野花的香味,淡淡的飘逸其间,不见旭日的深谷,日照的反光成了唯一的淡影。

两个依偎着的人影浅浅而行,带着试探,带着不知名的深信,偶尔,耳边是深谷鸟儿的叫嚣,叽叽喳喳的,给这阒无人迹的谷底带来一丝小小的生气。

一步一浅行,两人都是轻轻的,怕触动了某些不知名的陷阱。

一片树林就在眼前展开。

茂密的叶子其间飞扬,斑斑驳驳的痕迹在树上的淡淡的影子上挥洒,清香的树叶的香味在风中虚无缥缈的隐来。

站定,不动,风吹而行,却是掀起了一角衣袂,飘扬如风。

对视一眼,倏而避开,十指交握,一个用力,便明了这一切的前行。

“若是能活着走出去,或许我们就可以天下无敌了?”顾倾城调笑着道,眼底暗藏着深深的担忧。

“好,若是能活着出去,也不枉这一世。”楚亦陌伸手将风扬起的青丝理顺,柔滑的青丝飞扬,带着莫名的暖意。

飞云阵,同生共死,绝无退让的安全,也无前行的绝对可行。

要的,就是生死相依。

三棵大树在面前,树下是浅浅的青草,颜色瑰丽,淬着不知名的毒物,却是这自然的成果,没有人烟的地方,从来就是为某些预定发生的人准备的。

然而,此次,却是有些多心,或者是一只手将之操纵着生死。

生门其中,四围皆是死门,独闯而行,便需通过树林,那棵树,最中间,最中间的枝桠,只要能承受两人的重量,也便是安全,麻烦的是,那棵树的树叶,看似无害,却是有着晨间的露珠,恰巧,那些过了树叶的露珠,便是某种致人死地的水生之物。

无需回头,便是心意相通,顾倾城和楚亦陌目测了一下那距离,那实在是没什么好为难的,对于二人来说,轻功是轻而易举,然而,顾倾城犹豫了,楚亦陌亦没有出声。

四下无言,两人两手交握,顾倾城蹲下身子,在旁边捡起一块石头,往前一扔,然后将两人脚边的石头,四下都换了个位置,身形一跃,便是稳稳当当的站立在唯一的生门之上,提了口气,努力减轻着身形的重量,只是那树枝似乎是摇晃得有些厉害。

楚亦陌伸手将人往怀里一搂,顾倾城刚贴住身子,便暗叫不好,一个翻身,便是离开了咫尺之处的胸膛,还没回神,便见几百只羽箭破空而来。

嗖——嗖——

划过耳际慢慢穿过!

顾倾城只来得及抓住楚亦陌的手臂,叫了一声,“别动。”

似乎是羽箭长了眼睛一样,嗖嗖的穿过两人的身子,却是一支也没有近过他们的身子。顾倾城面色凝重的看着还是破空之势的羽箭往这边而来,却在见到最后一支之时,抓紧了楚亦陌的手臂,心领神会的两人身形一跃,往前而去。

行进之中的羽箭被顾倾城当做了支点,一点一跃,身形便是往前而去,正好踏在极远之处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

往后一看,那支箭将树间的生门破空而出,将那树的树皮割开了好大一块,还有着摇晃的叶子簌簌而下,穿破了那绿树下的草色,绝尘凌厉,零落成泥,飘扬飞舞。

深嘘一口气,两人都是轻松了一口气!

正是那松一口气的轻松,一刻的喘息,便是千万簇木板的排箭破空而来,凌厉之势带着不知名的大力而来。楚亦陌一伸手就将顾倾城往下面一拉,险险躲过那一排木板支箭,接着便是第二轮的木排,箭尖如锋利的刀刃,伴着破浪般的锋利而来……

楚亦陌险险转身,将顾倾城揽手收归怀里,纵身一跃,与那木排险身而过,踏着那最后的木板,借力一使,便向上跃出,觑着个空隙,便跃出了那块看似能够活命的岩石,在另一块小小的石头上站立。

两人都有些摇摇晃晃,气息不稳,好不容易静下来,就感觉到石头似乎要向下沉去。

一旁边,是一个似乎落叶覆盖的沼泽,深不见底似的,尤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无人清理,发出阵阵的恶臭,呛人的口鼻,难以掩饰的嫌恶在顾倾城的大脑之中徘徊。

楚亦陌却是微微皱了眉头,随即坚定的握起了她的手,不顾顾倾城尚未说出口的反对,跃了下去……

石头受了重力,沉下去,便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如雨般的斩杀过去,刀锋虽小,却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大力,将那一处地方射成了刺猬。

顾倾城无语看着那个刺猬窝,然后神情立刻难堪,这什么沼泽,味道太难闻了,怕是几百年的荒山带来的落叶和那些个……

不想了,免得倒尽了胃口。

顾倾城脑袋四下里转了转,随即慢慢清明,很好,好极了,处处都是陷阱,还是一般的捕兽用的陷阱,陷阱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唯一的生门要是这么一个难闻的臭——沼泽!

还有那可疑的慢慢的爬行的嗫嚅着一动一动的小小的白色的东西——顿时全身警戒,起了鸡皮疙瘩。

顾倾城不住的想要呕吐起来!

楚亦陌的手只得停到了半空,望着那只手,偶然想起顾倾城是个极为爱干净的人。

头转了几个圈之后,顾倾城无语问苍天,居然要晚上才会安全,可是这臭水沟般的沼泽中,谁能忍受,那些头骨在不远处风餐露宿估计就是因为那些人不肯屈尊降贵。

哎——

想起那些漫漫长日,顾倾城瞥了一眼身边神色不动的男人,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生门?”

“曾经,我见过这个阵法……”尾音拖得很长,让顾倾城有些疑惑。楚亦陌却是没有看她,自然不会看见她眼中的疑惑。

“在哪儿看过的?”既然没事,总得想个办法转移视线,看周围还是不如看眼前的男人好,瞧,多么的英俊潇洒,美貌无双,不去想那些水里的不知名的——生物。

楚亦陌没法的看着女人,这时才发现她似乎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地方,“忘了?在你的——寝居。”

“我的寝居,我的寝居什么时候有……”顾倾城立刻反驳,可是,看到男人笃定的样子,想起了,从前在镇北王府,似乎是有那么一个相似的阵法……

“你知道?”顾倾城这时倒是关心着这些看似无聊的小事。

“恩。”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浪。

顾倾城杏眸微眯,若是楚亦陌七年前就知道这个阵法,那么王府的大火,是在寝居先起的,那么,凶手不但洞悉了阵法,还在那个时候知晓了她下一步的反应。可惜,慢了一步,因为那时顾倾城便是身怀有孕,和平日里的反应多了一记,便是全力拼着向那个死地而去,为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看到楚亦陌的反应,顾倾城有些怀疑此事和他有关,毕竟那时他便是出征,而后才是连环陷害伊家和王府,如今,似乎有些明朗,又似乎是什么都不知道。下意识里,顾倾城并没有想去多加追查,但是,若是有人放在面前,顾倾城仍然会对此事多加关心,只是,少了那么一分毅力。

而今,多了一份怀疑,虽然,顾倾城此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惜,眼前的人不是利用的人……

顾倾城深层的意识之中知晓那时必定和太后有关,而太后的目的未达成,绝对不会弃之不顾,顾倾城一直在等着太后的下一步行动,可惜,似乎是磨了嘴皮子便再也没有了。

顾倾城不再说话,楚亦陌也没多问。

时间久了,顾倾城又被那股恶臭袭去,难以忍受。

顾倾城想,这么臭的地方,还是不想那些了,等着天黑吧。

转头,楚亦陌看着顾倾城强忍住的恶心,顿时倾颜一笑,谁也不知冷漠无情的十一公主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些外在之恶臭。

浅浅的笑了,翩然若仙,隔世之梦。

晚间,风来,已是少了几分难耐,其余的阵法已是重复,这就是为什么会在晚上出去的缘故,若是白天,不是气力耗尽便是被迫成为刺猬,顾倾城没那个兴趣成为刺猬,便安心的在晚上出去,闯过了不大不小的几个阵法,来到了一个小河边,总算是清凉清凉的水,清新带着甜甜的香气,顿时,一股刺鼻之气环绕。

顾倾城顾不得这晚间的清凉,将衣裳急急的一甩,便纵身而去,顿时一股凉意袭来,可是比不上那些干净的诱惑。

楚亦陌低低一笑,将那些衣衫洗净之后便也跳了下去,果然是溪水,天地精华,叹世间造物的巧妙。

却在突然听见水中一阵拍打之声,便见顾倾城沉了下去,心下一急,向那边游过去,忙将人抱上了岸边,将洗净的衣衫披在身上,试了鼻息,还好,并不是溺水,顾倾城的水性他是知道了,不会进水。

“若儿,若儿,怎么了?”手按在顾倾城的腹部,却毫无作用,渐渐的,楚亦陌的头也便得有些眩晕,不知是怎么回事?强力清醒,提起内力,想要抵制,孰料越加抵制,似乎越困,楚亦陌暗叫不好,却在这时见到几个身着黑衣的人慢慢向他们靠近,而他的意识,也是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混乱……

蓦地,想起顾倾城曾说,这世间行路,就是一行路难,绝不会有安心便宜的事。等着的,都是万丈深渊……

今日,也算是行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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