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解离人心上忧。推窗抒怀,独上西楼。
春风绿到柳丝长,洛城飞絮,飘洒闲愁。
花间恋蝶随春游,极目何往?碧树梢头。
最是玉人伤情处,疏林月后,凄然回首。
如烟也吃了一惊,忙道:“怎么!”急急跑出去观瞧。
再看明月,杳无踪影,似从人间消失。
“小香儿!快来!”此时的如烟也是面如土色,惊疑不定。
小香儿一骨碌下床,提着灯笼从里屋跑了出来,问道:“明月姐姐呢?刚才是不是她在尖叫?”
如烟道:“明月出来叫了一声就不见了,莫非有鬼不成?”
小香儿也略感害怕,道:“我们去明月姐姐屋里去吧,或许她吓人玩,偷偷溜回屋了。”
两人掌着灯笼加着二十分的小心挪步来到明月的窗外,没有光亮,没有动静。
如烟轻轻拍打窗棂,还没有回音。
莫非不在屋里?还是故意逗着玩儿?如烟心里也没了底。
小香儿壮着胆子一推门,“吱呀”一声轻响,门是开的,小香儿小声道:“明月姐姐,可别吓我们。”
两人进去一瞧,但见书案整洁,鸳帐卷帘,不见人影,不觉暗暗称奇。
如烟望望小香儿,小香儿也看看如烟,同时道:“见鬼了?”
如烟只觉半体冰凉,总之不是见鬼,明月也定遭不测,于是对小香儿道:“我们赶紧禀报我姑姑,派人来查。”
小香儿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道:“只是,只是路上我俩可要小心点儿。”
两人穿月亮门洞,依着如烟来时的去路直赶上房屋,路过与明月相见之处,如烟怔住了。
捉蚂蚁玩儿?地下依然寒月如霜,霜下依然有淡淡的痕迹。
是明月未及擦拭完的,如烟推想,应该是一幅图,明月曾偷偷作画。
小香儿道:“你愣着干吗?快走!”
如烟食指点唇,轻轻道:“悄声,你听!”说罢把小香儿一把拉到杏花树影后。
只听园外沙沙有声,似是人行,鬼鬼祟祟窜门洞而入,黑衣蒙面,背负一只麻袋,动作甚是小心。
小香儿捏着如烟手,只觉掌心尽是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只待黑衣人走后,过了许久如烟才长出一口气,与小香儿相视点头,都明白了八九分,两人脸都变的惨白。
恐惧?还是忧虑。
那黑衣人是谁?明月应在那个麻袋里,是死是活?
又过了许久,两人才移出书后,忙忙赶往上房,叫开柳婶娘的门,把发生的事情仔细的禀报。
柳婶娘也是一惊,马上唤起几个粗使的婆子来,拿上平时扫地做饭的家伙来,齐齐赶奔后院,柳娘吩咐过:不要惊动太太老爷,也不得向外人道。
如烟道:“小香儿,你认为能抓到那黑衣人吗?”
小香儿摇头:“不能。”
如烟道:“何以见得?”
小香儿道:“我仔细看过那人行动相当谨慎,如此小心的人,做事一定也是十分周密,没有一点差错,劫持明月姐姐应该是事先有了周密的安排,像那样的人,没有十分的把握绝不敢轻举妄动的。”
“哦?那你说明月会出事吗?会不会被那黑衣人劫色?”
“不会。”小香儿话语十分肯定,如烟看了看她的脸色,也是坚决与肯定。
如烟又问:“你为何如此肯定?”
小香儿神秘的一笑:“这个,回去睡觉时候再告诉你。”
如烟无奈,只好看那些粗使的婆子大丫环忙里忙外的寻找。
众丫环婆子都没有给如烟和小香儿差派营生,因为他们知道如烟是新来的,最重要的是柳当家的侄女司马福总管的亲生女儿。
而小香儿俨然又是如烟的小丫鬟,自然也不便差来使唤,如烟就如正院主子一样,她是后院的小姐,而不能视作丫鬟。
这个道理但凡知道的人都懂得,更何况是司马懿府里的家仆。
于是就有些久经世故的老婆子们过来,问长问短:“如烟姑娘小心站在这风口着凉,还是回屋里坐。”“姑娘和小香儿要不我去沏一壶晏茶,这里抓贼交给我们几个了,你们快去歇息吧。”
小香儿板着小脸道:“我们那屋怕是不安全,如何回去住。”
一个婆子道:“不妨事,我们告诉柳当家的,几个人去你们那院轮班值守,一定万无一失。”
小香儿也不客气:“既然如此,就烦劳各位妈妈了。”
众婆子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如烟辞了婶娘,一行人依旧回到如烟的院中,婆子们安顿好如烟的屋子,趁机打着灯笼照地下的痕迹,想着发现点线索。
小香儿把门一关,偷偷笑道:“如烟姐姐,你说那些婆子真是自作多情,又不是九城有名的巡捕,还偏偏要装模做样的捕盗抓贼,你说可笑不可笑。”
如烟道:“休得奚落她们,人家也是好心,我初来乍到,就有这么多人关心,实在是过意不去。”
小香儿又笑道:“什么叫过意不去,这是该当的,她们呀是看在你爹爹和婶娘的面上,讨个欢喜罢了。”
如烟也笑了,道:“快些睡觉,今天呀我也和你睡在里屋。”
小香儿一怔,疑惑的盯着如烟。
有时候脸色可以说话,有时候眼神更可以说话。
如烟道:“你不是睡觉后才告诉我明月怎么会无恙吗?”
小香儿扑哧一笑,“好,今晚上就陪姑娘同睡,可好?”
如烟搬来枕头和鸳被,与小香儿抵足而睡,虽同是丫环,但大小有别尊卑有份。
至于抵足而睡,古已有之,男女同榻共枕则绾青丝,曰为结发。姐妹或兄弟不分亲疏,同睡则常抵足.
才刚刚就寝,如烟就催小香儿快说。
小香儿慢条斯理的道:“我只知道呀,明月姐姐不会被劫色,但真是有难,我也不得而知了。”
“这算什么话,那你怎么知道不是劫色的采花大盗呢?”
“因为那黑衣人是个女的。”
司马如烟一愣,“女的?我怎么没发现?”
“你呀,按常理臆断,只有男人才会做飞贼,女人难道就不能?你没注意那黑衣人身形虽不似女人,大概是夜行衣的掩护,但你没见她的耳环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吗?再者,我又一看她的眼睛,秋波闪闪,定是女人了,说不定还是美女呢!”
如烟恍然大悟,连连赞叹:“小香儿真是聪明,无怪我向婶娘讨了你来,竟观察的这么仔细。”
小香儿在甜甜的夸赞中甜甜的睡着了。
如烟呢?她为何还在盯着鸳帐,眼中似乎有道淡淡的忧伤。
忧伤或是寂寞,抑或是牵挂?
如烟此时此刻在心里老是想着三五之夜,望月亭。
始终忘不了白日里的傅粉何郎,欲不去想又挥之不去,奈何、奈何。
起初,如烟以为黑衣人正是何晏,莫非抢错了人,心下着实着恼,还盼望着那些丫鬟婆子别抓到的才好。
而今小香儿这么一说,居然是女人,如烟反倒替明月暗暗担心了。
既要关心情人又要关心朋友,还要关心三五之夜的佳约,于是如烟此夜失眠。
次日,天明,小香儿早早就起来了,一看如烟精神不振的样子,似睡非睡,小心的道:“如烟姐姐,你是不是没睡好啊,是不是我晚上翻身折腾的厉害。”
如烟望着小香儿天真的眼神,不觉笑了,“哪里,你睡的很安静的,是姐姐担心你明月姐姐,故才如此。”
很快就梳洗已毕,如烟推开房门,*恼人嫌,院中花草虽生机勃勃,可依然给人困顿的感觉。
如烟刚伸个懒腰,就有个老婆子过来道:“姑娘可起的真早,昨夜可睡的安稳?”
如烟笑着应道:“多承老妈妈值夜,睡的很好,可知昨晚抓到贼吗?司马明月可曾寻到?”
老婆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没有寻到,都悄悄差人寻到府外头去了,鬼影也没找到,可见这贼溜的够快的。”
说话之时,柳婶娘亲自前来,如烟一看姑姑来了,赶忙上前,柳婶娘也问:“昨夜可没惊着你吧?”
如烟只道没有,又诉说了明月被劫该如何处理之事,最后柳婶娘道:“按理说那些丫鬟们人前人后叫我婶娘,我也不能不管此事,要想法子如何找到明月才是。只不过我们这太傅府是何等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反为不美,如今只悄悄告诉太太就是。”
如烟点头应了,随后问道:“姑妈,是不是我和你一起去上房屋见太太呢?”
柳婶娘道:“我的儿,正该如此!一来给老爷太太请安,二来讨一些差事,才是正经下人的样子,随我来吧。”
小香儿在一旁一吐舌头,“姑娘!我就不随你去了,进上房屋可要仔细。”
一路之上柳婶娘又嘱咐了去上房屋的规矩,还道昨日司马懿老爷对如烟的表现很满意,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如烟嘴上装着美滋滋的样子,可是心里呢?
正犹如平静的湖里丢一颗鹅卵石、雨花石,碧波激荡,而湖面终究有风平浪静时,可心中的潮水会平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