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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婚宴

三日后,建成不久的六皇子府邸,歌舞升平,热闹非凡,所有高官贵胄皆到场,主位上并肩而坐的是皇帝与皇贵妃,旁边低一些的椅子上坐的是六皇子生母和嫔,都是一身正装,看上去端庄高贵。然而,主角不是他们。

随着门外一阵鞭炮声以及鼓乐之声,众人都站起,道好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身着大红蟒袍的陆雪铭手中握着红绫缎,另一头牵着的是身影倩丽的女子。坐在夜暝身侧的茗韵,捧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见新郎新娘过来,便抬眸专注的看着红盖头遮掩的女子,长长的鹅黄色流苏来回晃动,依稀可辨到那女子微微勾起的浅笑,温柔如水,端庄大方。新郎亦是浅笑盈盈,温润如玉的风姿,看起来,实在是天作之合。面无表情的抿一口酒,茗韵低头,也微微的笑起来。司仪高喊气来,抬头看着他们起起落落的拜堂,茗韵仰着的脸,恍惚的浅笑,做新娘应当很幸福吧,活了两世,却从来不知做新娘是何滋味,真真好笑。

拜堂之后,新娘并未按茗韵知道的那样,送入洞房,而是由新郎牵着挨桌敬酒。皇上,皇贵妃与和嫔都坐着抿一口,赏了东西。其他王公大臣,都站起来行了礼干了,也都送上贺礼。到夜暝这一桌,该茗韵时,却并不起身,也不接酒杯,只拿一双丹凤眼盯着陆雪铭,直到他慌乱的偏开头,茗韵才微微一笑接过酒喝了。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桃木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两本装裱极为精美的书,和一个晶莹剔透的羊脂玉镯。茗韵笑着拿起玉镯,陆雪铭与和嫔见了镯子都是一惊,陆雪铭握着新娘的手紧了紧,唇角的笑有些牵强,而和嫔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低头转着手中酒杯,若有所思。

“来,我给你戴上,这个可是家传之宝哦。”茗韵笑着拉过新娘白嫩的手,便往上套。“不要……”陆雪铭低低的压抑的低呼一声。茗韵手上动作停下,抬头挑眉看着陆雪铭,陆雪铭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场面有些尴尬。

“杜小姐与皇子自幼一起长大,自是情比兄妹,只是,既是家传之宝,清泠一个侧室岂敢收。不如,待来日送给正妃。”极为温婉悦耳的声音,那女子不动神色地反握茗韵的手,松开手时,已将镯子送了回去。陆雪铭轻吐口气,感激的看她一眼,顺手拿起盒子里书笑道:“这个多谢。”接着不由分说拉着新娘走向下一桌。茗韵冷哼一声,不期然对上不远处陆雪尘复杂的眼神,想起另外一个与他眼神极为相似的人来,心渐渐凉了下去。

热闹继续,茗韵却突然厌倦了这样的繁华,趁人不注意,在夜暝耳边低语几句,便走开了。一个人悠悠的,从那喧嚣之中走向寂静,茗韵突然累的连回头的力气也没有了。自始至终,都是别人的繁华,她,不过是空有艳羡的看客。夏清泠那样聪明灵透的女子,陆雪铭本性温柔体贴,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是夫妻情深吧。这样的幸福于她,却不过是遥不可及的笑话。或许,她也该休息休息了,毕竟,一个人强撑了一生两世,她的确累了。

“杜小姐。”正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赵海尖锐刺耳的音调传过来。茗韵极其无奈的站定,回身看着赵海。“万岁爷命奴才来送杜小姐回宫。”不用说,一定是去养心殿。看着满脸平静的赵海,茗韵嘴角无意识的逸出一声轻笑,满目的凄凉,却是无话可说。临近中秋节了,月亮又大又圆,满庭月色,如水般的浅黄色清辉,撒落在茗韵清冷苍白的容颜上,竟也渐渐显得寂寞。赵海只是略微低着头,站在茗韵面前不动。

“滚!”半天,茗韵咬着牙挤出一个字来,随即转身便走。“杜小姐何苦为难奴才。”赵海面色恭敬,甚至有些恐慌的上前拦住茗韵,声音却是带着些威胁的冷漠。“赵公公,杜小姐就由本王来送。”陆雪尘不冷不淡却极为威严的声音传来:“这……”赵海显然没料到,四皇子会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不退下?”陆雪尘冷冷呵斥,这四皇子向来冷酷无情,手段狠绝,赵海自是知道的,因而立马回皇上身边去了。

茗韵若有所思的看看赵海离去的背影,回头向陆雪尘扯出一个笑,淡淡道:“谢了。”说完便兀自出门去了。陆雪尘也不言语,牵过下人拉来的马,骑上去,待她要上夜家的马车,一把将她带起,安置在自己怀里,不顾众人惊呼,策马飞驰而去。由月色之下,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茗韵也是一惊,待回过神来,马已跑出老远,忙挣扎着推他道:“放我下来。”“别动。”陆雪尘俯身在她耳边低道,声音里有太多压抑着的情绪,茗韵听得又是一愣,想他也不会做什么,便随他去了。

那边,赵海已经伏在皇帝耳边低声交代了方才的事,皇帝听了微微一笑,也不做何反应,仍旧继续喝酒。转够一圈的陆雪铭,有意识望向夜暝这一桌时,却不见那个身影,心里有些慌,目光四处寻找,并没有茗韵半点影子,知她已走了,略显沮丧的低下头,好容易构筑起来的一点关系,大概又要作罢。清泠大约感觉到六皇子情绪不对,握着的手,紧紧回握了一下,见陆雪铭抬头看她,便微微一笑,温暖而淡定。陆雪铭也是一笑,实在不能再在婚礼上失礼了,否则连自己多年来辛苦塑造的形象也要毁了。回到座位上坐下,无事便翻看方才的礼物,一眼就看到那两本书,好奇的拿起来看看,名字已让他心动。《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翻开看了看,心里就忍不住激动起来,兵法布略,权谋争斗,样样都是令人拍案叫绝的好计谋,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她是从哪儿学来的,但看字迹,应是她一字一字写出来的,心里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庆幸。

其实自知道陆雪铭要成婚那日,茗韵便想着一定要送个独特的礼物,皇家人对于珍宝什么的也见惯了,她便利用自己前世记住的知识,斟酌一番,觉得对于整天身处权利斗争中的皇子而言,这兵法与谋略当是最有用的,便每天写一些,把两本书默写下来,并且配上事例分析。朝堂就是如此,她的身份明哲保身是不可能了,因而便必须审时度势,找到一个依靠,现在的帝王须得小心应对,但是下一代的帝王,亦是牵扯着她后半生生死的,她必须扶持一个合适的人,来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大祸临头。而众皇子中,即有心有实力争皇位,又性格适合她利用的,无疑便是六皇子。所以,从一开始,她便在此人身上下了很多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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