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子咱们去清逸楼看看你三弟吧,听说伤得重了。”白仨儿揭了暖褥,示意鸣雨帮她着衣。
“今儿他还不是跟着跑到月华楼去了么,精神好着呢,哪里伤重了?”蓝朝铬起身离了床边,坐到边上的贵妃卧榻上,随手拿起搁在上头的一块淡紫色绣帕子瞧了起来。
白仨儿不理他,整了整着好衣的领口,轻抚弄了下腰间垂挂下去的蓝色长穗子,缓步走到梳妆台前,让鸣红帮着梳发挽髻。
蓝朝铬单手旋转着绣帕子,嘻笑道:“这帕子绣得有水准,双蝶恋花,流连忘返!你们哪个绣的?有赏!”
双蝶恋花?此话一出,白仨儿秀眉微拧了起来,他这会子怎的对这些女儿家的绣活来了兴致?又出了什么心思么?不由得从梳妆镜中瞥了他一眼,却见他亦从镜中在审视自己。
“姑爷,那帕子也就是奴婢平日里绣着玩儿的,哪能上得了台面,领了姑爷的赏去!”正帮白仨儿准备着漱洗用具的鸣雨红了脸,羞声开口,声音比平日更柔了些,满是娇羞的意味。这下倒教白仨儿着实讶异了一把!
是了,鸣红鸣雨的年龄也不小了,有十七了吧,虽是她由白家带来的陪嫁丫头,说倒底也都是女儿家,总该为自己的后半生找个依靠的。她们虽是丫头,可在白家并未吃过什么苦,比一些清贫家的小姐们还过得舒适,眼光自是高一些的,这年岁也该找个人家了,是她疏忽了去。
只是,这鸣雨以帕相诱,心倒是不小呢!入王府不足一月,她便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去了么?或者,她打一开始便抱了这个心思,要与主共侍一夫了去!双蝶恋花?竟是想与主子平起平坐,恁的大胆!
就不知她由白家带出来的另一个丫头是何想法了!白仨儿借着梳妆台前的铜镜,悄然打量着身后正帮她挽髻的鸣红,却见她此时面色有些微的发白,紧咬着下唇,生了恼意,手上挽发的动作却是稳妥适当,似不受影响,顿时她心下明了。
蓝朝铬微收眼瞳,深眸中不知透着何意,不避嫌地将那绣帕子收入袖内,笑道:“呵呵,那你这帕子我收下了,一会子你找宝福去,让他给你开了万宝阁的门,自个儿到里内挑个钟意的玩意儿去!”
鸣雨红着脸垂着抿唇不语,眼底却满是欢喜之色。
“既是你姑爷赏的,你收下便是了,不必给他省着!”白仨儿笑的云淡风轻,似全未听出那话内之意。
鸣雨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对着蓝朝铬福了福身,“鸣雨谢二公子赏!”
鸣红在旁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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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逸楼主卧室内,因着伤势未好便又四处乱窜的蓝三公子,打从月华楼回来后,肚子上的伤口又裂了开来,此时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
“你还好意思哼哼,明知道自个儿有伤在身,还跟着跑月华楼那边参和个什么劲儿!”二太太坐于床边的绣凳上,怒目训斥着他,可话里却透着无限宠溺与心痛。
蓝朝锐张着对无辜的大眼看向二太太,“二娘,我这不也是怕二哥哥又着了他的道么,跟去了也有个照应不是!”
“都哼哼成这声儿了,还想照应哪个去?若真有个什么事儿,还不得你二哥哥回过头来照应你去了!”
蓝朝锐懊恼地拍了拍自个儿的额头,似刚想到了这上头一样。
二太太见他如此,气恼不得,叹了气直摇头:“唉,你说你们这三兄弟,上辈子定都是个冤家来着,你两个哥哥互看不顺眼,你又与你二哥哥亲近,帮着他扯你大哥的后腿,这都是为哪般啊!”
“二娘,这都是我们男人间的事儿,您不懂!”
二太太轻勾眉角,“哟,还‘你们男人’?!咱们家蓝三长大啦!”
蓝朝锐顿时红了脸,微声弱弱,“二娘……我已经不是小娃了!”
二太太眯了眼看他,唇边笑意又深了些,似喃喃自语,“不是小娃啦!这时间晃得真快呵,有十九了吧!嗯,该娶房媳妇了!”
蓝朝锐紧张地忙用手肘支起上身,“二娘,您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二太太见他直起身子,忙半起了身拿了个软枕摆在他身后,扶了他靠于床头,“你慌个什么,这事儿哪能我一人说了算,二娘不就随口念叨几句么,还不得等王爷回来做主么!”
他听了心里一急,紧抓住二太太的手,苦着张脸道:“二娘,你可别全让我爹做了主去,我这会子还没成亲的心思呢!”
二太太轻拍他的手,安抚道:“你呀----若不是你大哥那事儿折腾了这么些年,上头又有你二哥哥撑着,你道你这屋里至今会还能没个屋里人么!别看王爷这会子没在王府,这里头的事儿他可是一清二楚得很。
你大哥前些年私自请了圣意,娶了疏然郡长空世家的女儿,瞧把王爷气成了什么样儿?你二哥哥这回又因着老太爷请了圣意,又娶了芜州白世家的女儿,王爷这次怕是气得不清呢,离府都快个把月了,还未回来。
咱们这边,如今就你一个没娶亲了,怕是王爷这次回府时,便会带人来让你选了。定然不会再让你也学了你两个哥哥娶个世家女儿的。”
蓝朝锐听了二太太的分析,泄了气,“若真非娶不可,那我定要挑个绝色美人儿才行,总不能比长空还差了去吧!”语气很是坚定。
“你这孩子,拿个男子的样貌来比着选妻子,也不怕人笑话了去!”
“若真有个能比长空好看的,本少爷给他们笑去!”这直教人哭笑不得的话又引来了二太太宠溺的怒视。
正说着,就听到外堂的晋麽麽唤着:“哟,二公子,二少奶奶来啦!”
“麽麽,听说三公子伤得厉害,便过来瞧瞧,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二少奶奶有心了!”晋麽麽恭敬笑道,“快入里面坐吧!”
一行人入了内室,这会子蓝朝锐是个病人,也没那么多的忌讳,白仨儿自然便随着进了来,见着了床边的二太太,微是福身行礼:“二娘!”
蓝朝铬颔首轻唤了声二娘,“三弟可好些了?”
二太太双手交握于膝,笑道:“跟个猴崽子似的,身上带了伤还上窜下跳的,能好哪去!只要别再让伤口裂了去,便要阿弥陀佛了!”
“二娘,我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怎的二娘有说错么!”
话一出,蓝三公子立时便窘了去,缩在床头不敢抬首见人,惹得屋里众人具是一笑。
“好了,你们兄弟聊聊,我就先回去了,晚些再过来瞧瞧!”二太太起身,白仨儿上前扶了她的手肘,陪着步出室外,“行了,进去吧!”
白仨儿在门外目送二太太出了院子才回身进了屋内。
蓝朝铬坐在方才二太太坐的绣凳上,边上还有个小几,放了两盏新茶,清逸楼的小丫头又搬了个小绣凳放于边上,白仨儿就着坐在那儿。
“二哥哥怎的又过来了?”
“哪是我想过来,是你二嫂嫂说想来看看你的伤势呢!”蓝朝铬侧身看向白仨儿。
她笑道:“这不刚听说你在咱们那儿受了伤么,还伤得不轻呢,便想着过来瞧瞧的。”
“二嫂嫂有心了,其实也没多大点儿的事,就是二娘太大惊小怪了去!”蓝朝锐有点不好意思的抓头傻笑。
白仨儿眼底闪过一丝狡结,“方才进屋时,看三弟皱了眉头,似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不如说出来让我与你二哥哥乐乐?”
蓝朝锐听了,满眼的感动,他还是有人关心的,这不,他这新嫂嫂一眼就看出他有烦心事儿了!刚想着要说出口呢,却突然觉得那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眼角余光却看到他二哥哥右手握了拳放在嘴边,似在轻咳,又似在压着笑意,极是不自然得紧!
回想着那句话,终是反应了过来,抖着声道:“你……你们……连二嫂嫂也拿我寻开心了,都欺我如今伤着,动不得手了是吧!”
哈哈哈哈……
终是没忍住啊,他二哥哥笑得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连一旁的小丫头们也都捂嘴偷笑了去,他,他没脸再呆下去了-----
都是他二嫂嫂闹的,这个仇,他蓝三公子可是记下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