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若尘有了身孕的消息,飞速传遍了皇城各个角落,大家纷纷登门道喜,在欢笑声下,又是不知几人喜悦几人忧。千若尘几日以来人前微笑,人后惆怅的表现尽数落入了樱桃眼中,这日,客人终于散了去,樱桃扶着面容疲惫的千若尘回了内室,心疼的说“小姐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啊”千若尘凝望了她一眼,此时此刻,最懂她心的人不是年铭轩也不是爹娘,更不会是那个出现在她梦中的人,而是这个丫头,这个自小就跟了自己的丫头,一阵苦涩悄悄爬上心头,没有说什么,又重新低下头去。樱桃瞧了她这样,竟忍不住哭了出来“小姐,您别这样了,奴婢知道您心里有苦……要不咱们回府与老爷仔细商量一下?”千若尘想了想,没应,只是往床边走着,小声说道“你下去吧,我睡会儿”樱桃不敢多言,抹了泪便出去了。
千若尘在樱桃走后,泪终于还是滑落脸庞,她心里几番挣扎也没能压抑掉深切的委屈,没有人能诉说这苦楚,如若五年之后自己是要离开的,为何要生下个孩子成为挂念,如若爹爹的计划成功,日后这世上又怎会有睿王,那么,这个孩子将以什么名分立足?她只是一个女子,她想简单的生活,朝野权谋本与她无关,她只关心风月,然而命运却由不得她选择……那个心中暗藏的人,五年以后,他又会在哪……
几曾相识若相忘,顾盼独影,哀秋伤……
千其远初闻女儿有了身孕的消息,心中一阵烦乱,千夫人喜上眉梢拉了他就要去睿王府,却被他以公事繁忙为由推诿到明日了。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作出决定……当日晚上,他便去了宫里,不是去见皇帝,而是直接去了瑛妃宫里。
“……这,这是何苦……”瑛妃此时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千其远面色悲痛,干涩的声音幽幽飘荡“别无选择,既然斩草要除根,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平添出个麻烦?此事你自有办法,我明日便来取药。”说完便走了,剩了瑛妃一人独自立于昏黄的灯下,心绪繁杂,千其远为了太子皇位之事竟能舍得将若尘嫁给年铭轩,那可是他日后定要除去的人,他竟能忍心看自己女儿守寡吗?如果说这件事让瑛妃觉得这个表哥哥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那个书生意气的人了,那么今晚他来央求瑛妃的事,更让这个在后宫里叱诧风云多年的瑛妃感到阴冷,他竟是来讨堕胎药的……是的,他不让若尘为年铭轩生下孩子,哪怕那是他亲外孙……瑛妃冷漠的面上,浮起淡淡的悲,女人的命都是如此吗?都是男人的一招棋而已吗?哪怕这个男人是你的父亲、兄长、抑或爱人……千其远知道瑛妃定能帮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正如十几年前能在皇上眼皮底下除掉那个女人一样……
翌日,千其远从宫里回来便被千夫人拉着去了睿王府,年铭轩刚好也在,几人寒暄着,气氛融洽。临了,千其远与夫人出府时,趁人不注意,与樱桃对视,递过去一个眼神,樱桃伶俐的了然于心。一刻钟后,樱桃出现在千其远的视线内,他们约在睿王府后空旷的街道上见面。只听樱桃恭敬说道“老爷,您有何吩咐”。千其远递过来一个小药包,说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留意小姐的反应,出了事及时前来告于我”樱桃呆立在原地,瞬时已经泪如雨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老爷您三思啊,小姐已经很苦了,难道老爷您就不心疼吗?”千其远听着樱桃撕心裂肺的泣诉,心里抽痛不已,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说道“你去办好了回来禀明我就好,其他不必多言,照看好她……”挥一挥手,马车便载着他缓缓离开,剩下樱桃还跪在原地哭着,那哭声渐渐隐出千其远的耳朵,挥之不去的是绕在心中的隐隐的痛“若尘,爹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樱桃木然回到睿王府,一路上都咬着唇,尽力遮盖心事。“樱桃,你去哪了”千若尘唤她,使她心下一惊,连忙道“没事,刚才去后厨看了看,老爷交代要给小姐好好补补身子。”“嗯……刚才王爷过来说晚上皇后娘娘过来,你吩咐下面好生准备。”千若尘并未怀疑,交代完便回了内室。樱桃举目凝望着眼前的小姐,如隐世仙子般清雅可人的佳人,樱桃知道千若尘对腹中的孩子也是喜忧参半,甚至忧烦更甚,便又安了安心,小姐,就让樱桃做个恶人,替您解决掉这个孩子吧……
晚上的时候,迎着华灯,皇后娘娘容光粉面,气质高贵动人,听闻若尘有了身孕,她高兴地很。一直拉着若尘的手,疼惜的说着话,偶尔讲到怀着安平时的趣事,千若尘无心欢喜但仍极配合的听着,带着笑,只是那笑让樱桃觉得似有几分凄苦……
这日中午用罢膳,樱桃照例服侍千若尘小憩,看她似是睡着了,便转身出去,不多时,端了沏好的香茶来,手心都是汗,千若尘起身后,是要喝茶的,这是多年不变的习惯,只是今日茶中,加了那药粉,那是千其远从瑛妃那里拿来的用红花加了桃仁磨的细粉,樱桃做这些的时候,手不停的抖着,放一点再放一点,每次都在心里挣扎,够了吗?不够吧,再加一点?屋外原本晴朗的天,此时却黯然了,一大团云不知从何处飘来,遮蔽了阳光。
半晌,千若尘樱口微启,唤“樱桃……”樱桃还在桌前发愣,并未听到。千若尘轻笑一下,这丫头也有心事了呢,并未多言,自己起身披了衣服在桌边坐下,抬头,竟看到樱桃通红的双眼,煞是惊讶不已“樱桃,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听得这一声,樱桃才猛然发觉,千若尘已经在自己身边了,忙拭了泪,说道“没事的小姐,明日是我娘祭日,樱桃想娘了……”千若尘心中一软,拉了樱桃的手说道“别伤心了,明日我让庄越在后院为你布置下,你也祭拜一下吧……”樱桃含泪点头,说不出话来,小姐待她是真心的好,她娘因病去逝,连下葬的钱都没有,哥哥将她卖于千府才换来了棺柩,她甚至连娘葬在哪了都不晓得,而她此时,竟要杀害小姐腹中的孩子……恍惚之间,看到千若尘已经端了茶送于唇边,惊跳起来“小姐!”伸手就夺下了杯子,“……这个,茶凉了,奴婢给您重新沏了来吧。”千若尘疑惑的望着今日这般反常的樱桃,又瞄了杯子一眼,说道“凉了吗?我觉得刚好……”樱桃固执的说“是凉了,奴婢沏来好一会儿了。”千若尘笑笑,说道“天气转热了,不碍的。”说罢又去接那杯子,樱桃只有一愣神的功夫,千若尘已经仰头喝下,只是略略皱眉,瞬时又恢复了原样……
樱桃彻底傻眼了,呆呆的望着千若尘,呢喃着“小姐……您……还好吧。”千若尘往床边走去,泪早已是漫天飞舞,樱桃只听见她柔弱的声音“把茶都倒了吧,不要让王爷知道……自说是我不小心罢……”樱桃瘫坐在地上,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她不敢哭出声,但是心早已被撕裂,原来小姐知道,原来小姐什么都知道……
只半个时辰,药力便发作了,樱桃不敢再去惹了太医来,瞧瞧溜出王府寻了千其远早已安排好的大夫,好在此时是半下午,府中奴婢奴才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谁也无暇她的进出。大夫来诊了脉,留下药便走了,出了睿王府,迎面便遇到黑衣人,他的生命也就终结在了这里,如果说当他为睿王妃诊脉发现小产时还有些疑惑,此时他却已经彻底明白了,而那又有什么意义?他就要被灭口了,没有反抗,恍然走向死亡……
“樱桃……”千若尘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若游丝唤着那个已经哭成泪人的小丫头。“樱桃,你别再哭了,我不怨你……这是我的命,我知道的……”“小姐啊,樱桃对不起你啊……”樱桃俯在千若尘床边哇哇大哭。“快别这样了……让别人知道了我就保不住你了……”樱桃收了声,不停地抽咽着,“小姐,王爷快回来了,怎么办……”千若尘空洞的双眼盯着窗幔,黯然说道“会有太医来看的……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便好……我想,爹安排好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像撕绞一般,爹啊,女儿只能为您做这么多了,那是您的外孙啊……只是樱桃夺掉茶杯时,只是茶里不同寻常的味道她便已经全然明白了,没有丝毫犹豫,决然饮下……这,都是宿命……
千府,一黑衣人闪身进了千其远的书房,千其远苍涩的声音问道“办好了?”那黑衣人说道“回老爷,樱桃送信说一切顺利,那大夫也除掉了。”千其远压抑住心中翻涌的痛,摆手遣退了来人,窗外一阵清风将轩窗关上,室内一片昏暗,谁也看不见,千其远老泪纵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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