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铭轩回到睿王府,便一脸凝重的喊来了庄越和樱桃,也派丫鬟叫了年史彦到前厅。不一会的工夫,几人便都到了,眼瞧着年铭轩脸色不对,一时间厅上的气氛很是紧张。年史彦心中暗想,年铭轩也猜到了什么吗?但是面上却依旧平静,丝毫没有什么表示。庄越四下瞄了一下众人,犹豫许久还是张口说道“王爷唤奴才前来,有何事吩咐。”
年铭轩眼中带着怒色从庄越和樱桃面上扫视而过,在这样的目光下,樱桃不寒而栗,这般反应也落入了年铭轩与年史彦的目中,史彦不禁疑惑了,难道和她有关?年铭轩沉声问道“王妃出事那天,本王不在府上,现在想再听一遍事情经过,你二人要如实说来,不得隐瞒。”庄越心中一惊,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几天了,王爷怎么又问起,依他的性格断不是生性多疑之人,难道是这其中还有隐情?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樱桃,看她面色也十分不自然,更觉得奇怪,便首先说道“那日午膳时一切皆好,用完膳王妃便回放了,奴才就不知道后面的事了。”
樱桃的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好一个庄越,推得一干二净。她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稳定住声音的颤抖说道“王妃回房便睡下了,奴婢就再偏房里绣花,估摸王妃该醒了便又去厨房烧水泡茶了,后来,不知是何原因王妃这一觉睡得比平时都长了些,等了好大一会才起身了,喝了奴婢备下的茶,不一会便感到不适了,奴婢不敢耽搁,急忙出府去找了大夫,回来时便见到……血……”樱桃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满床都是血……”年铭轩双拳紧握,强作镇定的听着。
年史彦看到年铭轩的表现,心里不禁有些同情他,于是便主动问道“那茶是你亲手泡的?可有别人参与?”樱桃抹泪摇头说道“茶是王妃平时喝惯了的,那会儿厨房也没有人。”年史彦略一沉吟,又问道“那大夫是哪找的?”樱桃回道“出了府我直接去了西街,是和顺堂的大夫。”年史彦冷哼一声“庄越那时在做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也不知,让樱桃出府去寻的大夫吗?”庄越一时间头大,那日没见樱桃找他啊,谁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忙说“奴才在后院看着工匠修剪花草,没……不知道前面竟出了这样的事……”
年铭轩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露出几分让人不安的神采,似乎是冷的,但又琢磨不定。年史彦眼见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摆手让他们退下了。厅上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年史彦本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厅上的空气都要凝结成水滴落了,只听年铭轩沉重的呼吸,急促的,带着隐隐不安,冰冷的声音响起,“史彦,你也怀疑了对不对?”年史彦有些局促,这个时候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更不好,年铭轩留意到他的犹豫,说道“你怀疑什么便直说,你我二人不必拘束。”年史彦甚感欣慰,便坦然说道“我看我们先去找一下和顺堂的那位大夫罢”年铭轩点头说道“我看也只能这样了,那现在我们就走一趟吧。”
二人忐忑不安的来到和顺堂,等待着他们的,是另一个无法相信的事实:去睿王府出诊的大夫至今未归,下落不明。年铭轩已经感到巨大的阴云压迫着他透不过气,年史彦问清了那日来请大夫的人具体相貌,与樱桃无异。此时的年铭轩,已经越来越相信皇后娘娘的话,看来,是真的有人要加害于他,却选择了对千若尘肚子里的孩子动手。“史彦,我该怎么办……”痛苦的感情已然通过嗓音传达了出来,带着些许无奈。年史彦也深感疑惑,但一时也找不到头绪,只得劝慰“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年铭轩苦笑“我对谁冲动?我连这事是谁做得我都查不出来。”年史彦登时无语,只得安慰说“眼下,只怕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的,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千若尘腹中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手已经先下手并且在不经意间,已经获胜。对于年铭轩来说,算是一次打击,如若他就此消沉,那才真应了别人的计了。年史彦观察着年铭轩,发觉他并没有意志涣散,相反的,似乎目光比以往多了几分犀利,心里还是钦佩几分的。考虑了一下,还是说道“有件事,我之前瞒了你,现在,有必要说明了……”“哦?……”年铭轩立刻拉回自己的思绪。
年史彦与年铭轩已经回到睿王府,没有去打扰千若尘的休息,而是直接去了书墨轩,年史彦亲自为年铭轩备下茶,超乎寻常的冷静说道“十五年前郑启光将军之事,睿王可还记得?”年铭轩不禁皱眉,年史彦很少称呼他睿王的,这般称呼了,可见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嗯,军情泄露,损失惨重,郑将军与其子皆战死……”年史彦心中叹气,原来人人都了解的这般详细,于是决定直接说出隐情“皇上当时听信军报,下旨降罪郑启光,渎职泄密,妻赐死,家眷发配。”年铭轩想了想,好像当年之事是这么记录的,便点头。年史彦接下去的话便领年铭轩坐立不安了。“那睿王可知,其实郑启光之子并没有死,就连郑夫人都没有死。当年之事,并非郑将军泄密,而是南蛮敌寇截了我军的军报。这才有了后来途中偷袭之事。”年铭轩大脑飞速的转着,年史彦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与自己同岁,事出之时他也不过五六岁罢了,更何况,不是听说他幼时病重了四年不省人事吗?
看出了年铭轩的疑惑,年史彦沉声说道“不瞒睿王,郑启光之子与郑夫人在出事之后,都由我父亲安排隐于商阳了,只是,现在,遇上了更大的麻烦。”年铭轩已经起身,他再也坐不住了,商阳王竟然做了抗旨之事。“现在又出了何事?”
“睿王可还记得太子殿下身边的丙政,那日,我们一起去宾州送药遭袭,睿王没有觉得那丙政的剑法不一般吗?”年史彦努力提示,竟使年铭轩瞬时感到大脑一片空白,难道那丙政就是郑家传人?那剑法,难道就是郑家剑法?他竟是太子的人……年史彦已经下跪于年铭轩面前“太子就是郑启光之子,郑炳。他一心想洗刷其父冤屈,又不甘心一世隐于山林,借太子招募的机会投了太子。现如今,他的身份已经被太子查明,如若被皇上知晓,那……”后面的话,年史彦已经说不出来了,他怔怔望着年铭轩,那是自己的唯一希望,也是远在商阳的父亲唯一的希望。
年铭轩也没有说话,但面色已经是瞬息何止万变了,由原先的疑惑到惊讶到担忧,他竟不知道原来自己深信不移的靠山商阳王,竟有这么大的把柄落在太子手中。如果,只是如果,太子讲此时公布于众,那商阳王就是抗旨欺君,这是什么罪名,大家心里都清楚,想到此,他心中已经是苦笑了,原来看似强大起来的自己,不仅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保住,更可怕的是,身后就是陷阱,却连退路似乎都被封死了。“史彦……我们,要怎么办呢……”这一句话,似有千斤重,没说出一个字,就觉得心沉了一分,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的永远是挣扎的漩涡……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