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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宝玉听了,自是懊恼,见黛玉独自一人站在角落,于是讷讷走过去讪讪说道:“颦儿为何站在这里,不与老祖宗一处?”

林黛玉只是一笑,没有作声。

那宝玉自幼和黛玉一起厮守长大,早存了一段心事,只不好说出来。所以每每对她是爱护倍至,不想黛玉总不明他的心。

先本就为张道士提婚配的事而恼,又为后面众人提及的金玉良缘而烦,如今看黛玉不冷不热的,一时无限落寞的说道:“罢了,罢了,什么金玉良缘的,我也乏了,只不当一回事就是了。”

林黛玉闻言轻声说道:“你若无心,只管了然自若无闻。”

宝玉闻言,犹豫半晌,将玉摘了下来,说道:“既已无闻,戴不戴、有没有都是一回事。”

黛玉闻言不再作声,知道这是宝玉的死穴,提及不得,一提就会闹事端的,上一次的可是好不容易平复的。

黛玉这里正琢磨着呢,只见宝玉走到贾母的面前,将手中的玉扔在了托盘上,说道:“这东西是个麻烦,不要也罢。”

这一下竟惊动了其他在说笑的人,薛姨妈面子上首先就挂不住了,刚才方提及金玉良缘,如今这宝玉就扔玉说麻烦,为了何事?

众人见宝玉居然将玉扔了不戴,而且是从黛玉那方向过来的,只当宝玉和黛玉又吵起来了,又在闹砸玉的事了。

黛玉见众人都望向了自己,脸上不觉红一阵白一阵的懊恼不已,却又无法言明。

袭人眼明手快的急忙从托盘上捡起了玉要替宝玉戴上。

“终究是个麻烦的东西,我不戴它也不行么?”宝玉叫着推开袭人,袭人一时愣住,不知所措。

众人一见,面面相觑。

宝玉将玉扔到托盘中,不愿再戴上,贾母和王夫人见了,想着宝玉是从黛玉处过来的,只当是与黛玉闹的,王夫人指着袭人等人吼道:“为什么你们不小心服侍,这会子闹起来,我只怨你们。”

贾母见宝玉不戴那玉,那玉可是他的命根呀,心急之极,指着宝玉唬道:“再不戴,由你老子罚你去,看我还替不替你说情来着。”

宝玉闻言,呶了呶嘴,生平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父亲了,是他的软肋呀。袭人见状,急忙将玉重新替宝玉戴上。

贾母见宝玉将玉戴了,松了口气,一把搂过黛玉说道:“你们这两个玉儿,前世到底造的什么孽,为什么就不让我安生一下,但凭我断了这口气,凭你们闹到天上去,我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

黛玉刚才就委屈之至,加上身体入冬以来一直喝着药,本就胸闷难忍,如今听了贾母所言,想到父母的早逝,想到疼自己的外祖母不知还能疼多久,若外祖母去了,自己就……偏不能言明,一时悲上心头,终是强忍不住,又将先前喝的药都吐了出来,一时哽得双眼含泪,更显梨花带雨。

贾母见黛玉不胜娇虚,摇摇欲倒,更是心疼,又指着宝玉待要再骂。

众人一见贾母急了,又见黛玉流泪,急忙上前劝解,凤姐对宝玉说道:“千万不是,都是你的不是,往日小厮和丫头拌嘴,不论对错,你还说什么小厮不能体贴女孩儿们的心,今儿个你也这么着了,你再这么着,将妹妹得罪了,回了扬州,看你如何安生?”

宝玉一听,已是后悔,见黛玉又是娇弱之态,知道大伙这次冤枉了黛玉,今又见她将药吐了出来,更是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合时宜了,但碍于这么多的人,却也是端不下架子说出个一二三来的,只是不再作声。

贾母见状,只好命老妈子将宝玉拉到贾琏、贾珍处看戏去,自己却是安抚着黛玉。

探春见黛玉伤心,又恐牵动贾母伤心,贾母毕竟年老,担心身体吃不消,于是说道:“老祖宗,您上次说要四妹妹将那园子画出来,她还缺几样作画用的重要的物什,偏又担心其他的人办事不力,莫若趁这会子出来的功夫,我和四妹妹、林姐姐、一起去买了来,一来可尽早完成老太太的心愿,二来也好给林姐姐散心。”

“那地方离清虚观远么?”贾母不放心的问道。

“来时我注意了的,就在附近,有几个画坊呢。”探春笑道。

贾母听了,心感甚好,于是又吩咐了几个老妈子和小丫环陪同,叮嘱她们叫上几个小厮,再三言明,要早些来清虚观与她们汇合回府,探春等人答应着去了。本想约上宝钗,但宝钗不大喜动,拒绝了,探春等人只好作罢。

再说探春、黛玉、惜春三人被人拥着从清虚观出来,复又罩上面纱,那宝玉心念黛玉,不知她现在可好了?哪还有心思看戏,早就来找了,正好看见她们三人出了清虚观的门,也紧步跟了上来,说道:“颦儿,你们去哪里,一起去罢!”

黛玉闻言叹气说道:“以后,离我远些吧。”语毕不再搭理宝玉,转身而去。

宝玉本待追上,探春一见,急忙拉住宝玉说道:“好哥哥,姐姐现在气头上儿呢,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我们只是去买些四妹妹作画要的物什,一会儿就回来。”

宝玉闻言,只好懊恼的看着黛玉等人和一帮老妈子、小丫环、小厮的离去,轻叹一口气,喃喃说道:“你终究不懂我的心,难道你就不知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你随意,我便立刻因你死了也情愿。”

默默的盯着黛玉等人离开的方向,驻足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又转身复进清虚观中。

龙御和水溶在远处的酒楼上,看着贾府的下人们拥着三个戴面罩的女子出来,又见宝玉与她们说着话,不久又回了清虚观,诧异之极。

“他们这是闹的哪一出,才进去不久,怎么就出来了?那个白衣女子肯定是你的小王妃了。”龙御看着笑道。

“你看,她们向我们这边走来了。”水溶奇异说道。

说话间,只见黛玉等人已是行至酒楼之下,后面还跟着大小的老妈子、小厮等人抬着箱子,显见得是要买什么的。

“哈,可逮着你们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众人同时回头,一绿衣女孩亦是蒙着面站在众人的身后。

“湘云。”黛玉、探春和惜春等人同时惊叫,上前拉住湘云的手。只听黛玉问道:“你怎么来啦?”

“我怎么就不能来?一听说你们要到清虚观上香的事,我可是连早饭都没吃的,一个劲的往这里赶的,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怎么没有陪着老太太上香么?”湘云笑道。

探春闻言笑道:“快别说啦,再说林姐姐又要恼了,和宝玉闹别扭呢,老太太心疼林姐姐,要我们出来陪她散心呢。”

黛玉闻言叹道:“再不说那些扫兴的话。”无论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不如不说的好。

“好了,好了,办正事要紧。”惜春笑道。

“你们有什么事要办的?”湘云奇怪问道。

惜春将单子拿了出来说道:“都在这里呢。看着这些我都伤脑筋,可犯愁呢!”

湘云将单子接了过来,一看之下咋舍说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画画用的。”惜春苦着脸说道。

“巧了,对面这家画坊的主子曾是我史府的画师,我熟悉,带你去将这单子上的物什买了来,保准给你打折扣。”语毕,湘云拉着惜春的手走进了酒楼对面的画坊。

探春、黛玉只好跟了进去。画坊里打杂的正按惜春所报的忙活着,耳听得惜春在那里不停的报着单子上的用具:“头号排笔四支,二号排笔四支,大染四支,中染四支……三屉木箱一个,实地纱一丈,生姜二两,酱半斤。”

黛玉闻言问道:“没了?”

湘云将单子看了看说:“没了。”

黛玉笑道:“我看还缺铁锅一口,锅铲一个。”

“这做什么?”众人不明白的齐问。

黛玉笑道:“你要生姜和酱这些作料,我替你要铁锅来,好炒颜色吃的。”

众人闻言不觉都笑了起来,惜春指着黛玉懊恼不已,明知黛玉是在打趣自己了,却也被黛玉的俏皮话哽得说不出话来。

黛玉不理众人的笑,将单子拿过来看了一眼对惜春问道:“这是你一个人写的呢,还是有人帮你写的?”

惜春答道:“是宝姐姐帮的我,若我一个人,哪里能行?”

黛玉闻言,笑着拉过探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难怪呢,你瞧瞧,画个画儿又要这些水缸箱子来了。想必宝姐姐糊涂了,把她的嫁妆单子也写上了。”

探春闻言不禁大笑起来,说道:“这话被宝姐姐知道了,不拧掉你的嘴!”见众人一副不明白的神情,知道不方便说出来,只是推着黛玉说道:“去去去,别打扰我们,有你的地方我们就不安生,外面站着去,等我们都选好了,你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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