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阳光依旧暖和,春天似乎到了最明媚的时期,碧草芬芳着,杨柳翠绿着,好看而美好的花儿清香着,整个辰州的空气也似乎格外的清新了。
这是在闭关了月余的洛筱走出洛府的第一感觉。洛府处在辰州西向,府外是一条静谧而悠长的宽阔大道,道旁绿柳荫荫,不过那种绿枝新发时的苦淡清香却淡了很多。
这条大道平时少有人来往,偶尔有,也不过是推车而过的农人或者小商贩。当然,一些刻苦攻读的读书人还是有不少的,不过这些只是洛筱眼中的读书人——有书可读,而又愿意读书的,他都称之为读书人。
洛筱随意的在路上走着,偶尔看到路边投射过来的羡慕目光也只是报以淡淡微笑。当然,那些人是看着他从洛筱走出的。不过洛筱还是很享受这种变化,倒不是说他很享受那些人艳羡的目光,而是喜悦于他们不再用那种不屑的看待无能纨绔儿的目光看待自己。
这是一个很好的变化。洛筱在刚来这个世界时便说过,总有一天会扭转人们对他的看法,把前二十余年失去的东西重新找回来。现在,他跨出了第一步,也收获了第一步。
西道口,是辰州西向的一条街道。准确的说法是,西道口是处在辰州西向的一条贫民菜市场。这里卖鱼的,卖水果的,卖蔬菜的,买糖葫芦的,甚至卖布匹,卖草鞋,卖各式各样小玩意儿的,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可以拿到一条街上来卖。
此时,洛筱便走到了西道口。这条街虽然脏乱,但很热闹。他走得不快,穿着件淡色长袍,虽不华丽,可布料却是一等一的高档,是绝对的好料子!于是,便有人忍不住的观望,如此俊俏的青年,看那一身行头非富则贵的,怎会跑到这么个脏乱低贱的地方闲逛?
这地方虽然脏乱,但不低贱。当然,洛筱也不是来闲逛的。
他是来买菜的。
他喜欢吃香菜,不是一般的喜欢。来流萤的这段时日,他忘记了不少事,也记起了不少事,而香菜便是他记起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只是他和厨房的小翠说过很多次,可就是没有人做。待问起幽儿,才知道她们根本就不知晓香菜是个什么菜,还道是少爷吩咐要把菜食做得更香些呢!
洛筱没有办法,只好忍住那口。直到前两天,他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种叫做胡荽的菜,才知道那东西原来在这里不叫香菜,而叫胡荽。
他今日来这里,也是为了亲自看看,那个胡荽是不是他喜欢的香菜。没走多久他便来到了买菜的地方,地上坑坑洼洼的,还有不少水,一些枯黄的或者烂掉了的菜叶子满地都是,甚至还有人将几根肉骨头仍在大街上,也不知是不是如今的狗都变懒了,竟然没有被叼走,留在那里发霉变臭,而后还有一堆苍蝇趴在上面嗡嗡乱响。
洛筱没有捂住嘴鼻,这种动作他做不出来。也没有踮起脚步走路,因为这条街上没有一个人会踮着脚走路。虽然他们的衣服单薄而破旧,可他们的脚步很踏实,很稳当。
在这里缓慢的走着,眼睛也在两边的摊位上不断的穿梭着,希望能够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他的运气似乎也很不错,一个偏僻而狭小的角落里,几颗嫩绿映入他的目光中,似乎是胡荽?
洛筱快步走进,捡起一颗看起来,果真是胡荽!形状,颜色,香味都是一般无二的!当然,这个时候的胡荽是纯天然的正宗品种,比之自己那个时代的似乎是更香了些?
总之,洛筱是开心得很。指着摆在地上的那一小堆胡荽,乐呵呵的说道:“这些菜怎么卖?我全要了。”
“这些菜不卖!”突然,几个二愣子般的汉子跑出来,其中一个肩上还扛着根不粗不细的棍棒上下掂动着,匪气十足!
洛筱抬起头,首先看到的却不是那么一群人,而是一个穿着粗麻缝制而成布衣的瘦弱小女孩,约摸十来岁,头发打着纠儿的结紧贴在头上,小脸蛋有些脏兮兮的,因为害怕而有些苍白。
洛筱见了她,微微一愣,她不就是那次与书无香从金石坊出来之后,在街上看到的小女孩么?当时,她也是穿着这么件破旧单薄的麻衣,还跟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讲着价呢。
“小妹妹,你这菜怎么卖?”洛筱蹲下来,面带微笑的问道。
小女孩看了周围那些人一眼,害怕的摇着头,不敢作声。洛筱也随着看了一眼,而后理也不理的在地上挑拣起来。“这些菜不卖!”那个扛着棍子的汉子用棍棒拨开他的手,另外几个走上去就是一阵狠踩,将那些胡荽踩了个稀巴烂!
洛筱站起来,嘴角拉扯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几位,这样做不好吧?”
“不好?”那带头的汉子把棍棒往地下一磕,嘿嘿笑道:“老子做事还没有人敢说个不好的!看你穿得这么称头,有钱人吧?有钱人又怎么样?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不然老子照样下狠手!”
那汉子说完,把头转过去看着小姑娘,嘿嘿一笑,随后照着她的肚子便是捅了一棍!小女孩闷哼一声,摔倒在地,鼻子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儿,看那模样痛苦至极却死忍着不吭声!
洛筱见了,睚眦欲裂,瞪着眼睛,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在这地儿摆摊,那个敢不缴费?一个小娘们儿也敢破例?”那汉子犹自不解恨,抄起棍棒又欲往小姑娘身上杵去!
“这位兄弟,对待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了吧?”洛筱抓住他杵出去的棍棒,冷冷的说道。
那汉子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兄弟?老子兄弟多得很,你却算不得一个!兄弟们,动手!给我狠了劲的打!敢管老子的闲事,老子就要他尝尝滋味!”
周围那几个汉子见到带头的命令,拥上去提脚便往洛筱身上踹!看那下手的狠劲儿,还真他娘的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