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停云的衣服被雨水浇了个透,便换了林栋的衣服穿着。拗不过师弟妹几个热情相留,就在别院吃晚饭了。
赵停云在山中十多年,但与白东临接触的并不多。因此很少说话,一直笑听林栋几个吵闹。一盆辣子鸡刚端上桌,江蓝和林栋就为鸡翅归谁吵翻了天。
“我的!”声音没落,江蓝筷子就伸出去了。
“才怪!”林栋毫不示弱:“今天该轮到我了!”见挟住了鸡翅,立刻猛缩回来,躲过春丫的攻击:“两个打一个!”得意的瞥向瞪眼的两师妹,啊呜一口把鸡翅吞进口中。
“师父——”江蓝把自己那只挟进碗里,转头去找靠山。
果不其然,林栋看见白东临皱着眉头向自己道:“没事就爱捉弄你师妹!”
其实白东临心知,这是林栋的激将法,江蓝向来挑嘴。
“哼!吃我的鸡翅,我吃你的肝!”江蓝故意歧义道。
林栋这次却不与她抢,哈哈一笑说:“如果觉得我的肝味道还不错,师妹就多吃几口。权当师兄给你赔礼了”他把筷子放下,逗趣地作了个揖,咂嘴又道:“这鸡翅果然好吃,可惜鸡身上只生了两个翅膀!”
江蓝听见,放下咬了一口的鸡肝,又去挟碗里另一半。林栋慌忙来抢:“嗳——师妹不带这样的,我只吃了一只鸡翅,赔你一块就够了。”
速度慢了一慢,又被江蓝得手。江蓝像只小偷腥得逞的小猫一样,笑呵呵把这一半鸡肝也挟进碗。
成虎咽下口中的米饭,挥舞着筷子说鸡翅有什么吃头,浑身都是骨头,剔剔没一嘴肉,要吃就吃鸡腿才对。说完问燕燕说师妹你觉得我说的对不。
燕燕笑一下,没答话。
“大师兄,去练功房比划两招。”吃完饭,林栋向赵停云发出邀请。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拿起赵停云的剑,转身拖住他就走。成虎呼噜喝了一口汤,扔下碗筷大步跟了上去。
“我们去看看吗?”春丫问道。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方燕燕收拾着碗筷,羡慕地看着春丫拉门出去。
“你也去看看,说不定能有所体会。”
方燕燕高兴的应了一声,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
练功房里,两人微一抱拳,亮了个起手式。
“大师兄,接招!”话音方落,林栋一个直步,径直攻向赵停云。
赵停云微微侧身闪过,横剑格挡。
两人许久没有交过手,因此前几招都有互相试探之意。过了二十招,方才真正战起。这时,两女也正好赶到。看见二人身手,都是一片倾慕之色。
赵停云素来被称作白鹭山首席弟子,功夫稳打稳扎,从未有人胜过他。林栋看过他出手,心下明白,若不能在前百招攻破他的守势,自己定无胜算。当下打起精神,剑疾如雨,每每都是攻敌必救处。
成虎热切地看着场内,恨不得对战的是自己才好。
这时场中的情形微微有了变化,林栋的攻势渐渐不如开始时那般凌厉。
呛一声,两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赵停云却不如以往一般撤剑回防,而是一转手腕,使了道柔劲,将林栋的剑一搅一推,丹青剑贴着寒雪的冷锋,如毒蛇一般噬向林栋持剑的手指。
面对如影紧随的丹青剑,林栋只能缩手扭腰,极其别扭的反手架剑。
赵停云低喝说:“着!”
右腿扫向林栋左脚,林栋正在闪避他的剑势,身体重心全在左脚。当下一咬牙,腰部发力猛一个跟头向后翻了过去。
林栋在空中还未落稳,就听见春丫呀地低唤出声。
心道不好,只觉劲风一闪,丹青已经指在了自己喉前半寸。
“好功夫!”
林栋这句话声音平仄的很,听不出什么情绪。
“惭愧!幸得比师弟早入两年师门。”赵停云撤剑,对林栋道:“今年试剑,师弟可与重宁、张永一争高下了。”
两年前,赵停云还未下山的时候,林栋虽然也入了甲组,可惜运气不好,第一轮就抽中了赵停云,被赵停云淘汰了出去。
“师弟,天色已经黑透,我得下山了。”再不回去,园门就要关了。
成虎听见这话,只能下次再与大师兄比过。
赵停云带上从林栋那里借来的斗笠,徐徐望山下走去。
天昏地暗中,只有一片风雨声。
此时,白鹭山山脚处,有两个人正抬头朝山上张望着。
“娘的,终于到了。”
“要不是胡英被哨所的人识破,我们也不必折腾这么久。”说话的人是个矮个子,正是上次在福顺酒家与胡英一道的人。他与胡英本一路顺遂,一直潜到了苏阳,结果阴沟里翻了船,被哨所几个名不见传的小子掀了老底。
“老四,小心些,别叫人瞧出破绽来。”矮个子向伸头四处张望的人提醒道。
伏宁在他们组里行四。伏宁听见头儿李巨叫他,意会地点点头。上头说了,这次到苏阳,李巨可便宜行事。只要他们不暴露行踪,任务一完成,以后还愁富贵荣华?
李巨四处看了看道:“走,再走几里,到后面刘家镇再歇不迟。”
两人正正斗笠,身影渐渐消失在泥泞官道中。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便是站在山腰上的铁剑门中,也看不清四周任何景物,漆黑雨幕里只有几处挂着的气死风发出黯淡的光芒。
但尽管如此,一处小院的青石地上还有人在冒雨练剑。
陆光站在亭子内,拄剑望着前面灯光前的昏暗身影,张永最近一直缠着大师兄,要大师兄与他对练。大师兄刚开始不假辞色地应承了下来,但几天一过,就架不住张永的劲头了,跟他们几个玩笑说既然到哪都是做陪练的命,何必特地跑来你们逸剑峰。原来毕重宁胡成三几个也与张永一般心思。张永今天去寻大师兄,没想他一早就没了身影,不知躲去了哪边。
赵停云不知自己被人念叨,到了房间洗了澡,去衣橱取衣服时,看见衣袋内滑落了一件东西。俯身拾起,发现是只香囊,几步走到窗边,低头沉思把玩。
香囊的绣功很好,两面都是蝴蝶。碧绿的颜色透着一种清脆与冷冽,恰如它的缔造者一般。
上次他一打开食盒,就发现里面放着这只香囊。看它摆放的那般醒目,自然不可能是人无意中落进去。
是否该把它还给它的主人?
只是,再过两日,就是试剑之时。还是押后一段时间再说,免得影响到她的成绩。
想到今天中午,江蓝在草棚内说的话——“我当然喜欢连岳,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兄长。”,他轻轻笑了起来——有欣悦,庆幸,还有自己也无法漠视的自我鄙夷。
但,想起母亲半生不如意,还有临死前的叮咛,他便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志不求易,事不避难。”,何来这些扭捏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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