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皱眉不语,费了半天工夫却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不过他估计这个荆二说得应该不假,毕竟赤身裸体又是利刃加身的情形之下还能耍心机的人不多。
他这边不说话,荆二却是心胆都在打颤,生怕自己的回答不能让对方满意,这冷冰冰的刀子要是随便动那么一下,他这下半辈子就没啥乐趣可言了。想到这里,荆二又急急道:“对了,我虽然不认得二公子,但是却听说他这几日就要来长安。”
“哦?”余青精神一振,种种迹象表明主事之人就是这位被称为“二公子”的人了,想要洗脱吴安定的罪名看来还得着落到他身上。余青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荆二,眼光瞄到他的下身,不禁失笑道:“荆二爷倒是‘能伸能屈’的好汉啊。”
荆二心里大恨,脸上却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余青收了匕首,淡淡道:“今日之事,你该不会知会那位‘二公子’吧。”
荆二得了空隙,连忙扯过衣物遮了遮丑,道:“当然不会,若是二公子知道我泄露了他的行踪,那我岂不是自讨苦吃?”他心里却暗道,就怕你不去找二公子,像他荆氏兄弟二人身手不差都只能在人家手下跑跑腿,这位二公子身边想必定然是高手如云了。
余青没有再作停留,转身就出了阁间,一出门,却发现门外有人站在外面,他吃了一惊,仔细看去才发现是雅姐,雅姐脸上带着一丝嘲弄,讥道:“邵公子不会连自己房间都不认得了吧?”
余青脸色一僵,打了个哈哈道:“多喝了几杯,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让雅姐见笑了。”
雅姐敛了笑,却道:“邵公子还请记住了,百花轩是寻欢的地方,不是寻仇的地方。”言语之中隐隐含着警告的意味。
余青估计被她知晓了里面发生的事情,自知理亏,于是赔笑道:“一场误会,所幸大家都没事,我不会再阻碍他人寻欢作乐了。”说完拱拱手,下楼会了花酒钱就离去了。
回到客栈,吴潇潇早已等得不耐烦,一看到他就走上来问道:“怎么样,有没……咦,好大的脂粉味道!”她一靠近余青就闻到了一股胭脂水份味,脸上不禁露出狐疑的神色来。
余青咳了一声,道:“我追查了一晚上……”
“你喝酒了!”吴潇潇一听他开口就是一股酒气,心里不喜,又离他远了一些,皱眉冷笑道:“看来余六爷果真是忙了一晚上啊,这又是酒又是女人的,哼哼,怕是辛苦得紧。”
余青不禁哭笑不得,自己还真是冤死了,进了青楼白当了一回冤大头不说,而且这明明是为了吴潇潇她爹的事情在奔走,却还落了埋怨,他无奈的一摊手,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确实是追着那个驼背男子进了青楼。”
吴潇潇半信半疑,道:“那你追查就追查,干嘛要在里面鬼混?”
余青翻了个白眼道:“麻烦你想想清楚好不好,我又不是官差,这要是进了青楼什么都不干,进去就说要查人,人家还不把我给轰出来啊?”他暗道难怪都说女人是胸大无脑,他忍不住瞄了一眼吴潇潇的胸部,不禁感叹起来,看来这话说得还真是没有错,这小妮子小小年纪却已经发育得十分傲人了,恐怕跟她从小练武也有些关系。
吴潇潇看到他眼珠子不老实的乱瞄,不禁又羞又怒,还以为他在拿自己跟那些青楼女子作比较,她气呼呼的眼睛一瞪道:“你一双贼眼在乱看什么?”
“啊?”余青立刻左顾右盼装作无心之状,吴潇潇咬着嘴唇又道:“你还没说呢,那你进了青楼跟那些女人干了什么?”
余青听得好笑,我要是真干了什么你打听那么清楚干嘛?他敲敲桌子,咳了一声道:“你到底是要听关于那个驼子的消息还是要听我逛青楼的收获啊?”
吴潇潇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心里生气,恨恨的骂道:“小小年纪就跟那些老色鬼一样,真不是个好东西,说吧,那驼子怎么了?”
余青被她噎得不轻,半晌才无奈道:“那驼子名叫荆二,他和那个马脸汉子是兄弟俩,但他们并不是抢劫生辰纲的主谋,只是在一个叫‘二公子’的手下做事,这位‘二公子’想必才是罪魁祸首。”
吴潇潇不禁疑道:“这个荆二怎么会这么听话的交待了?”她在荆二手下吃过亏,就连她跟她爹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她实在不愿相信余青会比她爹厉害那么多。
余青嘿嘿一笑,却不能明言他是如何降伏这个荆二的,那场面实在是过于香艳,不免有些少儿不宜,他含糊着道:“这个嘛……正巧让我拿住了他的‘弱点’所在,容不得他反抗。”
不管怎么样,至少这批生辰纲的下落是找到了,余青心中计较一番,当即修书一封,将发现的线索在信中详细说明,然后托人寄往淮南刺史府,在他看来,只要说明了情况,就算不能立刻追回财物,至少也洗脱了吴安定的嫌疑。
不过余青不是神仙,他终究料不到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当这封书信摆在舒州刺史衙门的时候,拿起它的却不是刺史孙学正,而是一个白面文士,他看完了信,眉头微微皱起,对屋里另外一个人道:“这下面人办事也太不牢靠了,竟然让人捉到了把柄。你派人去通知二公子,让他处理吧。”
另一人笑道:“幸好有别驾大人您挡了这信,不然这次吴安定可就算是活了。”
原来那白面文士正是孙刺史身边的首席佐官——舒州别驾刘章,他将信毁去,道:“吴安定现在情形如何?”
与他对话的也是一个小吏,看穿着当是卫所武官,他咧嘴一笑,道:“司马大人这次倒是粗中有细,回来得不声不响,若非咱们在卫所有眼线,恐怕还不知道他回来的消息。”
刘章沉吟道:“吴安定能得到上面的青眼,当然不会是个草包,一切可都安排妥当了?”
小吏点头道:“大人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好,”刘章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道:“那本官也该去禀告孙大人关于吴安定的行踪了。”他负手走出房门,一路朝衙门正堂而去。
孙学正年纪刚到五旬,对于七十方才致仕的官场来说,他这岁数还正值壮年,若是运气好些,说不定还有往京城六部上攀的希望,所以他才不惜血本的凑出了这么一笔可观的寿礼,巴巴的送往京城相府,只要朱丞相满意了,他老人家口一张,自己就能得偿所愿,位列朝堂,到时也能享受一番这接收地方官员孝敬的美处,不过让他大为恼火的是这笔寿礼竟然在路上被劫了,初时得到这个消息时,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负责押送的吴安定立时绑回来一刀砍了,要知道那笔寿礼可是他的一半家产都不止啊,这些年来的搜刮盘剥没想到一下子全便宜了山贼,让他如何不怒。
而随后从别驾刘章那里又传来一个更加令他震怒的消息,据说这吴安定竟然是监守自盗,主动勾结贼人谋了自己的财物,孙学正当即下令把吴安定府上的一干人等全部下狱收监,听候发落,饶是如此,漏了吴安定这个主谋还是让他觉得怨恨难消,再加上心疼钱财,不到一月的工夫下来,他精神萎靡,竟好像老了十岁一般。
看到刘章笑呵呵的走进来,孙学正抬了一下眼皮,无精打采的道:“别驾何事如此高兴?”
刘章对他行礼道:“大人,下官是来给您报喜的,那吴安定已经回来自投罗网了。”
“哦?”孙学正立刻打起了精神,张目怒道:“这杀才竟然还有胆子回来?”
刘章笑道:“素闻吴安定夫妇伉俪情深,他妻子被大人抓了起来,他心急之下一时失去理智,作出这等蠢事也实属寻常。”
孙学正冷笑数声,道:“好,你立刻吩咐下去逮捕吴安定,这次若是他能吐出钱物倒也罢了,不然的话本官定然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刘章没有奉命退下,而是上前低声道:“大人,这可不妥,姓吴的在卫所经营多年,颇有不少心腹,据说他一回舒州就找上了这些人马,若是咱们准备不周,恐怕反而打草惊蛇,到时要是被他走脱的话却又上哪去寻他?不过下官听到有人通风报信,说吴安定召集了人手,准备今晚劫狱,救出他的妻子,不如咱们纠集兵马,等他进了大狱,再堵他个正着,这样一来不光坐实了他的罪名,而且叫他插翅难飞。”
“好,好!”孙学正向来倚重刘章,听他这番计划有章有法,不禁笑道:“这一招‘请君入瓮’实在不错,咱们就等这杀才自己走进这大牢吧。”
两人有了默契,不由相顾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