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一直没有再来,她去百草斋也老是见不到人,却听到斋里的姐妹说苏樱和夫人出去时认识了一个男人。君碧听了心里慌慌的,依然暗里祝福她能有个好归宿,她以后会更寂寞了。
事与愿违,往往你越期待的东西,它越难降临,君碧已经从最初的兴奋中回复到淡然了。她和往日一样,听从夫人对她的教诲。
不知道她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夫人们又了解她的身世有多少,总之,夫人们对她的态度与对待其他的姐妹是不同的。她们是在教导她,但是对她的态度却是客气而有礼。苏樱曾经说过她身上总是透出淡淡的高贵感,一种不容人亵渎的高贵感。
虽然她一个人独住一座园子,让姐妹们很是羡慕。但是,她老是觉得夫人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是有意的,她们是想孤立她。
君碧对夫人们教导她的几乎所有的知识都接纳的很快,甚至超过教导她的人,但是,她很低调,拿捏得很准,既不让人感到她太笨,也不让人觉得她太过聪明,难以驾驭。
每天都在这种算计中度过,连晚上做梦她都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的身心已经很疲惫了。但是自始至终她都小心的留意着能够离开这里的机会。
苏樱终于出现了,她面色苍白,双目无神,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君碧心里很焦急,着急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她没有问,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苏樱主动开口告诉她。
和以前一样,苏樱只要看着君碧的神情就会慢慢的恢复平静,现在,她的心里是平静的,她看着君碧慢慢地说道:“君碧,我要食言了。”
君碧没有开口询问,微笑着给她斟了一杯茶。苏樱双手捧着那杯热茶,那温度温暖了她的心,她的唇边漏出了淡淡的笑意,眼角有些微的晶莹。
苏樱在君碧那里坐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临走时给了她一封信。
君碧拆开了那封信,信中写到:君碧,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吗?那时的你很安静,和谁都保持着距离,唯独喜欢和和你一样安静的我在一起,我们成了好朋友,虽然是朋友,但是你从不强迫我告诉你我不愿意说的事情。和你在一起时,我总是感到内心很平静。
我无意中听到夫人们在谈论你,她们说看到你时你昏倒在海边,嘴里喃喃的念叨着‘画……藏好了……’,她们认为你说的应该是‘藏宝图’一类的东西,正因为如此,她们才救了你。这些年来,她们既不愿你恢复记忆,又想你能记起关于‘画’的事。她们还说你很聪明,如果为主人所用的话,对主人是有很大帮助的。当时,我听了是很嫉妒你的,后来,我又知道了关于药的事,便不再嫉妒了。
君碧,我要说的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做朋友,其实是夫人们授意的,她们问不到藏宝图的事,就寄期望与我。可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真的受到你的影响和你成了朋友。
前段日子,就是在我们说了逃走之后,夫人突然找我和她一起出门办事,这次出门我认识了他,他温文尔雅,斯文有礼,我深深的迷上了他。我和夫人出门的机会多了起来,每次出门我都会去找他,我甚至将自己交给了他。
夫人突然和我说‘这里的姑娘都是清白的身子,不能有任何不洁,否则,不是做试药人,就只有一途那就是死。’我自然不想死,于是夫人让我想法子一定要从你嘴里得到图的下落。我明里答应了,暗地里收拾好东西准备伺机而逃,原谅我没有告诉你我要逃走。机会来了,我跑到他那里,但是一切都只是我的妄想,他根本就是夫人摆弄我的一步棋,他也要求我从你那里弄到图的下落。于是,我回来了。
君碧,不管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我都要和你说,有机会就走吧!给你准备的东西都放在了那个我们知道的秘密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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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封没有落款,思绪混乱的信,君碧的心也随之混乱起来。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她将信点着,烧了。
君碧信步走到百草斋,在那里她见到了苏樱,苏樱安静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没有搭理她,她也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和她说话。不知道这样过了有多久,旁边已经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君碧忽然说了一句‘保重’,说完转身就走,一丝迟疑也没有,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苏樱已泪流满面。
君碧现在就像是彻彻底底的换了一个人,她什么也不考虑,以比以往还要认真的态度学习着夫人们教导她的知识,和更多的人结交为友,进退有度,谦恭友合。
夫人们对她的转变虽存有疑虑,但却抓不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慢慢的大家也都习惯这样的她了。
园子里忽然慌乱起来,夫人们奔走于各个院落,告诉大家赶快撤离这里,姑娘们忙着收拾行装。君碧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君碧趁着大家慌乱,夫人无暇顾及他人时,悄悄的溜到了唯一的可供她们消遣的湖泊旁,湖边的花草长得很茂盛,还有几棵老树,其中有一棵树的树身几乎与湖面平行。她攀上那棵树,爬到前段顺着树枝滑到湖面,她拿着准备好的的芦苇杆噙在嘴上,整个人潜进了水里,湖面上静悄悄的,慢慢的平静的连一丝波纹也没有。
就这样君碧也不知自己潜了有几天,她只知道抓着树枝的手已经僵了,整个人也如置身于冰窖中,如果再不上去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撑不撑的住。于是,她慢慢的浮出了水面,极目远望,什么也看不到,侧耳倾听,庄院里一丝动静也没有。她又顺着树枝攀上了树身,慢慢的爬到湖边,她没有上岸,而是在树的根部摸索着,她停顿了一下,小心的一手紧攀着树身,一手从底部拽出了一截绳子,绳子上拴着一个油纸包的包裹,解开绳子君碧将包裹揣进怀里上了岸。
所有的院落和园子都被火烧得面目全非,没有能力撤走的人都被烧死了。君碧找了点吃的填饱了肚子,又找了些穿的和值钱的玩意,打点好一切,准备离开这个她生活了三年多的地方。在离开前她打开了那个包裹,包裹里有许多瓶药,每瓶药上都有注明药的作用、用法和用量,包裹里还有一把匕首和一些散碎的银两。看着这些君碧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知道这些都是苏樱给她准备的,不知道苏樱还活着没有。擦干眼泪,君碧背起行囊走出了这里。
走出了庄院君碧才知道她们住的地方与世隔绝,这座庄院建在深山里。
君碧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人烟,渴了找点水喝,饿了就吃自己准备的干粮。她觉得累,很累,她好想闭上眼睛就这样睡下,但是她没有,即便是又累又困她也没有忘记给自己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往周围撒了些防虫蚁的药粉,闭上眼睛睡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她突然感到有点冷,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她从来没有睡的如此香甜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的天空很蓝,云朵也很白,咕噜!肚子突然发出这种声音来。呵呵!她知道,这是饿了。她从来不知道肚子饿也会让人感到喜悦,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是新生的喜悦!她是真的逃离那里了。
找了点吃的,继续赶路,两天后她终于走出了那座山,可是,依然没有人烟,眼里看到的不是树就是山,山连着山,树连着树。拖着脚步继续往前走去,她看到人了,前面有人,她猛往前赶了几步,那人却匆匆而过,快的她没来得及问话。前面忽然跑过来了好几个人,有人喊道:“姑娘快跑,前面有山贼!”君碧反应不及,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