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主峰上一处僻静苑子内,零散地布置着几间雅致的房舍,苑内各处的景物,无不表现着主人喜静淡雅之心。
可是不知为何,整个苑子的外围,却被高厚的青石墙围堵住了,将苑子圈禁的水泄不通。而在墙外,每隔着几丈,就有弟子站岗看守。至于苑墙唯一的入口之处,则是有胖瘦两名核心弟子领着十几名内门弟子,共同把守着。
在夜色之中,一行五六人在守卫弟子的恭迎之下,畅通无阻地穿过外墙唯一的入口,径直向苑内正中间的房舍而去。
这一行的领头之人是一位年过花甲的白发老者,此人负手踱步之间,给人一种肃然起劲的威迫气势,其所过之处,那些站岗的弟子,也都一脸肃穆地躬身而立。能够有如此威势的人,在演蛊门之内,除了门主尹狐冲,再无第二人。
没过多久,这一行人就走到了苑内的正中之处,站立在一间翠绿色的雅致竹屋前。此时,屋内正传出悦耳动听的琴奏之音。
“义父,要不要……”
“抚琴之人,心不可乱。”尹狐冲面色全无地摆了摆手,将身后女子的话打断道。
一盏茶功夫之后,绕梁般的琴声止息。而在此期间,尹狐冲等人,也一直静静地站于屋外。
“好了,进去罢。”尹狐冲缓缓舒了一口气说道,神色中带着一丝的期盼。
身后黄衣女子听闻,应允了一声之后,就一人匆匆走进了竹屋。至于尹狐冲和其余几个中年汉子,则依旧立于原地不动。
片刻之后,黄衣女子脸色有些不悦地走了出来,其身后则跟着一名神色颇为慌张的婢女。
“义父,姐姐她……”黄衣女子对着尹狐冲一躬,话语有些断续。
“不必说了。”尹狐冲双眼微微一闭,有些落寞地低语了一句,“十七年了,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稍稍静默了一会之后,尹狐冲看了眼一旁的婢女,淡然开口道:“小姐她怎么说了。”
“禀告门主,小姐说,说……”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颤着声:“小姐说她从来就没有父亲,让门主以后还是不用来了。”
“没有父亲?”尹狐冲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了起来,沉声而语,“没有我,又何来她。”
说着,他又瞥了一眼跪地的婢女:“轩儿上次来时,小姐有没有说什么不应该的话。”
“说!”尹狐冲蓦然上前一步,双袖一拂之下,手掌已按在了婢女的头颅之上,然后语气森冷道,“如实回答。”
“没……没有,小姐只是对少门主嘘寒问暖了一番而已。当时奴婢一直就在旁伺候着,绝对不会错的。”吓得面无人色的婢女,急急地回着话。
“下去罢。”尹狐冲一听答话,脸色稍稍一缓,转身踱了几步说道。
“尹凌,再多派些人来看守潇湘苑,老夫不想再发生上次的事情。还有,以后让轩儿少来此处。”尹狐冲说完之后,也不等黄衣女子答话,领着其余几人向出口而去。
黄衣女子看了一眼尹狐冲等人渐远的背影,随即脸色阴沉的盯着竹屋之内,低声自语了起来:“义父只要有一个女儿就够了,姐姐你要是死了,该有多好。”
“我若是死了,你恐怕就离不开此地了。”丈许宽窄的石砌甬道之内,轻响着女儿家的莺声燕语。
甬道虽不透光,但两侧石墙上有火把熊熊的燃着,倒也能够看清周围。
说话的是一名容色娇艳的女子,细细一看,不难发现此女顶多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可是看其眼波盈盈,眉目之间泛着妩媚之色,竟比美艳少妇还要荡人心魄三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妖冶女子身前十步之处传来,说话的是一名少年郎模样之人,一身红衣劲服打扮,容貌普通,麦黄皮肤,此人正是莫言无疑。
几日前,他收到上官玲珑的传信之后,估摸着执行任务时间尚早,所以就打算先做一些别的事情。
趁着夜色,莫言偷偷潜伏到了依山壁而建的藏书楼附近。结果如他所料,周围把守森严的厉害,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溜进去,还真是有些困难。
也就在莫言发愁的时候,一名内门弟子恰巧从他眼皮子低下经过。他眼珠骨碌一转之下,自然就不客气的向这个倒霉蛋“借”了一套内门弟子服饰和身份腰牌。接着,就大摇大摆的进入藏书楼第一二层了。
至于那名内门弟子,莫言倒也没结果他性命,只是让其在某个隐秘之处睡上数个时辰而已。这倒不是莫言心慈手软,实在是根本就没必要杀他,对方是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之下就晕乎了过去,莫言只要到时办完事之后,再把衣服之类的东西“还”回去,几乎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了,恐怕就是那个内门弟子自己醒来之后,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如此一来,莫言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着,何况他也不认为自己是嗜杀成性之人。
莫言偷溜进藏书楼,自然不是为了那些武功秘技,而是为了存放在第三层的,演蛊门历代先贤的蛊术心得的手札。
其实,以莫言刚刚蛊术小成的进展,恐怕那本抄录的演蛊宝典就够他学的了。他之所以明知贪多嚼不烂,却还冒险费劲来此处,也只是抱着碰运气的念头,想从那些蛊术前辈的心得手札之中,找找看有没有毒心蛊解法的蛛丝马迹。
莫言可不会傻傻的吊在上官玲珑他(她)们这一颗树上,他现在的确已经有了一些手段可以震慑对方了,但是将来的事谁都意料不到,他可不敢保证对方到时会不会想出其他什么阴损招式来卸磨杀驴。
所以,思前想后了一番,莫言还是决定要来此一趟。毕竟要是能够找到毒心蛊的其他解法,自然就最好了,如此一来,他以后也就不用再听命于别人,替人家卖命了。若是真找不到,那也只是费了一些气力罢了,以莫言现下的实力,他还是有自信全身而退的。
莫言并没有易容,就直接换上衣服,揣着腰牌去了藏书楼。之所以这样,倒不是莫言发傻,实在是因为被他弄晕的倒霉蛋,其身材和莫言相去甚远,再加上莫言也不认为守卫藏书楼的那些弟子还真能认识演蛊门所有的弟子。
而之后的事情,也如莫言所想,那些守护藏书楼的弟子,似乎只认牌不认人,只是检查了一下腰牌,从头到尾没看莫言一眼,就让他进去了。其过程顺利得让莫言都有些不敢相信,但同时,他也暗暗苦笑,心想自己这张脸,难道真的普通到如此不引人注目。
之后,有些郁闷的莫言,在藏书楼一层随便逛了一圈,然后又顺利骗过了把守通向二层入口的弟子,轻轻松松的就来到了藏书楼二层。
到了二层之后,莫言也就不再拖拉了,准备想要动手解决那些把守三层通道的弟子,毕竟他假扮的内门弟子是没有资格进藏书楼三层的,如此一来,也只能费些手脚了。
最后,莫言又在二层四周打量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弟子在此处碍手碍脚之后,才悄悄向通道入口处潜伏而去。
但是,当他一到入口甬道之处,就有些意外了,只因把守通道的弟子不知所踪了。
对于此事,莫言是一头雾水,心中隐隐猜测着会不会是什么陷阱,越想就越拿不定主意,也不知该不该再按计划潜入第三层了。但是,最后踌躇了好一会之后,莫言还是凭着艺高人胆大,闪身进了甬道。当然了,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因此,潜行也是极为小心谨慎,一有什么不对劲,就会立马闪人。
可是,片刻之后,莫言就傻眼了。只因他在甬道内刚刚走了十丈开外,就见到地上赫然横躺着两个人。
莫言仔细查看了一下之后,发现两人似乎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且从他们的衣着和搜出来的腰牌来看,居然是原本把守入口的两名弟子。
如此一来,莫言在心惊之余,也不禁郁闷苦笑连篇,他没想到自己难得做一回贼,居然还能撞见同道中人,而且还抢在自己前面就动手了。
可就在莫言思量着如何对付前面那位“小贼”时,突然甬道前方数丈之处闪过一道人影,接着此人影就一点不客气的向莫言扑来,大有一击必杀的架势。
对方一上来就如此狠毒,让莫言是又惊又怒,也顾不上其他了,就动手缠斗了起来。只是交手了片刻,他就试出了对方的实力,也就是上官玲珑那个水准而已。如此一来,不禁让莫言心中一松,可对方似乎也瞧出了不对劲,居然想着夺路而逃。
以莫言此时的实力,就算是那些后天高手,恐怕在他手下也讨不到什么好,此人又怎么可能从莫言手中逃脱,三两下之后,就被莫言制得服服帖帖。
至于莫言为何没有立即狠下杀手,自然是有些事情需要对方回答。
“能有什么意思。”此女嫣然一笑,又对着莫言抛了一个媚眼,吐气如兰地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位师兄来此为何,但是应该也不希望就此作罢吧。小妹在进入此处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可是在一层的某处放置了一只痴鸣蛊。”
此女说着,又拿出一颗拇指大的粉红色小珠,颦笑而语:“这里面可是痴鸣蛊的雌虫,小妹虽然不敌师兄,但还是有些信心能在师兄辣手之前,捏碎此珠的。”
莫言原本处变不惊的神情,有些动容了,心中也是咯噔一沉。
所谓的痴鸣蛊,算得上是一种罕见之极的蛊虫,天生雌雄一对,本身并没有其他什么有用的能力。但有一个天性却是奇特无比,就是雌雄两虫一生都不会离开彼此百丈以外,而且在此范围之内,可以感知到对方生死与否。
若是其中一只不幸先死,另一只则会痴缠鸣叫至死,鸣声是以生命力催响的,所以可谓是方圆百来丈之内,人畜皆能听得清楚异常。当然了,这鸣叫也就只会持续数刻钟时间,然后随着蛊虫生命耗尽而止息。
眼下,此女在明知不敌莫言的情况下,居然拿出了这样一件杀手锏作为要挟。如此一来,莫言倒真是有些为难了。虽然此时就算惊动了藏书楼内外的把守弟子,莫言也有信心全身而退,可如此一来,他想潜入三层的计划就泡汤了。如果等下次再来,自然是不太可能了,若是经过这么一次骚扰,到时藏书楼的守卫肯定会更加森严起来,指不定还会暂时禁止弟子进入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