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很沉默,头又开始痛了,倒在洛少的怀里睡着。
到了学校,我不想去参加社团活动,明会悻悻离开,洛少见我头晕,一直扶着我。“不去乡里的学校,看你平常像没事似的。”我开玩笑。
“今晚莉莉他们有约,一起去吧?”洛少几乎是哀求,突然很想见莉莉,我同意了。
莉莉的家在一处安静的半山坡,应该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见到她,我差点没有认出来,她带了个帽子,简单的连衣裙,像个初中学生。一边的张智恒端着酒陶醉在她的歌声里。
“嗨,小女孩来了。”莉莉停下唱歌,走过来招呼我,“快来坐坐。”
她的手十分柔软,忍不住想多拉几下。
“那晚你和洛少一起唱歌,太好听了。”莉莉笑起来脸上有着酒窝,不过她的眼睛时不时看着洛少,眼里散出异样的神采来。
“是‘蝴蝶自在’。”我笑,莉莉随即搬出一把古筝,邀请洛少:“洛少,能和我一起来吗?”
洛少有些为难,见我点头才肯。
我从没见过洛少弹钢琴,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一束阳光从高大地椭圆玻璃窗外透进来,让我有种心醉的错觉。
在优越的音乐中,我越陷越深,张智恒示意我唱出来,莉莉也点头示意,我闭上眼,想象还是那个舞台,我和洛少手牵手,一往情深唱下去。
张智恒偷偷为我们拍了照片,穿着黑色西装的洛少,淡蓝色裙子,米白色小帽的莉莉,还有,白色连衣裙,腰间粉红腰带,扎着波浪卷头发的我。
“哇,你们真像个组合!”张智恒夸赞,故意靠近莉莉,寻求亲近。莉莉没有理会他,倒是拉着我去了外面。
“你与洛少出了问题。”她浅浅地笑,我不得不承认她很聪明。
“怎知?”我问,莉莉远远地看着洛少:“从他弹钢琴的声音中听出来的。”
我愣住,莉莉看着我,有些忧郁:“家合,我真的羡慕你,洛少真的是个好男人,他是个爱了就不会后悔的人。”
莉莉的声音很轻,像天上的云,白白软软。她继续说:“有一晚,我约她出来喝酒,他说正在刻一只小猫,必须一晚上完成,原本是一只小猪,可惜在送给你的晚上被人夺走。”
“是吗?”我惊呆!原来是我一直在误会他!
“家合,你要明白,你需要什么样的爱在身边。洛少爱你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爱情。他为你做小猫花了一整晚,第二天出门差点出事你都知道吗?有没有好好感谢他?”
我摇头。
“看,一怄气就质疑他,我恳求你相信他,他绝不伤害你,哪怕有一天伤到你,一定是他无法控制的局面下。”莉莉有些激动,她紧紧抓着我的手,真的是在乞求。
“莉莉,你很爱他对吧?”我问,莉莉淡淡地笑:“我一直在练习如何去爱他,如何用爱的行动代替所有的语言,最后发现只有默默守护他还有他爱的人。”
“谢谢你,莉莉!”我轻轻拥抱她。洛少这时出来,莉莉开心地对我说:“看看他,像不像王力宏?”
我微微笑:“还真像!怪不得这么多女孩喜欢他。”莉莉推了我一把,我扑进他的怀里,突然就想去哭。
“小丫头,我有东西给你看。”洛少拉着我来到客厅,茶几上有个很漂亮的花环。
“是用干的花瓣做的,他为了收集这些花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张智恒轻轻捧起花环,“莉莉可是要了好久的。”
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小女孩,相信我的话!”莉莉在我身后喊道。
也是这一刻,我释然。暗恋便是这样,愈是得不到,愈是肝肠寸断,时间久了,就成了心里的一颗痔。她爱洛少是她的事,我何不成全那份明显的暗恋?
回去的路上,我握着洛少的手,公车上挤满了人,而我在他怀里放心躺着。乡下学校校长打来电话,学校已经建成,洛少需要去上课了,即可启程。
来不及收拾,洛少匆匆赶去,临走前他塞给我一件东西,要求回去才能拆开。
等我回到学校,拆开来,是一部录音机:
家合,如果晚上睡不着就听我为你讲故事吧,下面有一百个故事,你可以随意点播,保证是本人原创哦,如果嫌故事不好听,就听我唱歌吧。
我调到后面,是洛少的歌声,第一首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感觉太开心,居然笑出了眼泪。洛少,我们都在彼此的生命中有了倒影,不分朝夕。
听着他的歌声睡眠果真来得快,迷迷糊糊中,鼻子突然闻到浓烈的腥臭味!
太熟悉了!我想睁开眼,却无法睁开,手脚不能动弹,恐惧再次袭满全身。
“怀英?”我吼出来,猛地睁开眼,腥臭味依然存在,被子掉在了床下。
“梁家合,你的声音能不能小一点!”真奇很恼怒地翻身,我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再也不敢睡着。
事情或许根本没有结束!我能感觉怀英就在身边生活!我紧紧抓着棉被,狠命地咬住牙:我一定要这些事情都结束!那些隐藏在身边的秘密。我一定要挖出来!
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
第二天,我向校方请了病假。瞒着明会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海折乡。
车子一路颠簸,后来不得不换拖拉机进村,到了村子才知道,原来海折村,就是现在的巷尾村,至于19号,早已不得人知。
还算是幸运的吧,我找到可以休息的旅馆,没有热水,连冷水也要自己去打,无论是谁,我都会问19号在哪里,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19号,早就不存在了。
“要不你向村里里多走走,那里住着许多老人他们也许知道。”老板娘最终告诉我。
草草睡了一晚上,盯着黑眼圈向村子深处走去。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突然听见有人叫我,转过头,居然是老乡还有他的女人!
“你怎么在这?”女人问。
“找个人而已。”我说,老乡很热情,拉着我去他家坐坐。听他细说,才知道,很多人不知其实这是一个村子。
“怪不得我觉得熟悉。”我笑道,狗跑进来围着我身边不停打转。
女人仔细地看着我,拉着我坐下为我把脉。
“我给你的药,没有喝吧?“她问,我羞愧地低下头:“记得带回去了,怎么就找不到了。”
女人叹息:“也罢,这次我再给你配上,一定要喝啊!”我拼命点头,那些药确实让自己好转了不少!
我拿出照片交给他们:“可认识照片中的小女孩?”
老乡简单瞧了一眼,迅速把头转过去,女人一把夺过看后塞给我:“你认识?”
“我不认识,只是在找而已,并不抱希望。”我说,明显察觉到女人的不自然。
我继续追问:“若是知道,请一定要告知!”
女人看了老乡好几眼才淡淡说道:“天意啊,既然找来了,我就告诉你。”
我仔细听着,原来这真的是一个好奇特的故事。
“照片中的两个孩子虽然长得很像,但我知道其中有个孩子是在这里生活过的,叫薛怀英。”
薛怀英?我手里的茶差点摔在地上,她怎么会有怀英的照片?女人继续说着:村子里有一对夫妻结婚四年还是没有孩子,有一年打工回来突然就抱回来一个孩子,说是自己生的,大家虽然有怀疑,但也没有过多讨论,孩子渐渐长大,可漂亮了,村子里开始有流言,说那孩子是个灾星,她在村子里,谁要是欺负她,肯定会有厄运,后来的某一天,大家发现她不见了,有人问起,他们也只说是去打工了,没过多久,她妈妈去城里一趟,回来突然死了,她爸爸也去城里一趟,回来也死了,大家越发觉得那孩子是灾星,不过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安静地听着,手里的照片黏在手指上,似乎在怀揣着一份罪孽,而我用着谦卑的方式去赎罪。
“这孩子怎么了?”女人问我。
“死了!”我很冷淡地回答,女人吓得手发抖:“看来她快来了。”
“可还有谁知道她的事情?”我问,女人颤抖的手拿起茶杯:“有,你还记得打你的奶奶吗。她姓王,是薛怀英的奶奶。”
我还记得她,告别老乡他们,我去找奶奶。临走时,女人将药放在我的背包里,心事重重:“要喝,一定要喝,还有平常饮食一定要注意,病从口入。”
我点头道谢,正要走,她又拦住:“我总觉得你与她不一样的关系,但是我还是提醒你,一旦打听差不多了,赶紧离开这里!”说完将我推出门去,一把关上门。
狗在我身边不停地打转,嘴里哼哼地叫着。
感觉有人蒙着脸,在我的生命里探出脚,平静的生活瞬间起了涟漪。
奶奶还算好找,蹲在一家门口,破烂的棉袄已经掉出棉絮,她窝在屋檐下睡着,脸上深刻的沟壑让人像坐木桩。
我轻轻地靠近她,她突然睁开眼,见到我,大声叫起来:“报应!报应!”拿起拐杖狠狠地打了我,迅速跑开。
“奶奶!”我叫她,追上去。七拐八拐后,我在一个十分破旧的房子前停住。
矮小的砖房,屋顶年久失修,用稻草遮盖,门前全是杂草,门牌上的19依旧可以辨认。
海折乡,19号。
我推开门进去,屋里的陈设全部蒙上蜘蛛网,土墙上有一个镜框,里面的照片十分清晰,应该是每天被人擦拭,旁边贴着奖状,奖励薛怀英同学荣获三好学生,落款是海折小学。
我很确信找到了地方,屋子里比较黑,我叫着奶奶,无人回应。
正要走时,听见身后有东西掉下,转身瞧见一口大缸里有人。轻轻走过去,原来是奶奶。
“奶奶。”我小声叫她,她颤抖着肩膀,含含糊糊说着:“不管我的事,是他们,是他们啊。”
“奶奶,是我,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我准备将她拉出来,她却一把推开我,拿起旁边的盖子将自己关进水缸里。
我敲着水缸,奶奶不搭理我,也罢,还是再问问其他人关于怀英更多的事情。不过墙上的奖状提醒了我。
海折小学改名巷尾小学,从前的老校长已经退休做了门卫,见我打听怀英的事情也是一脸的为难。
“老校长,为何我问起怀英的事情,你们总是这样为难,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为的就是一个答案。”我很急切,老校长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你进来,我慢慢告诉你。”
薛怀英曾经是学校里很安静很聪明的孩子,老师们都很喜欢她,可是性格怪癖,没什么朋友。后来她不在村子里了,据说是出去打工,至此没有回来过。
“她真的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吗?”我问,老校长点头:“有,一个叫小海的男孩,自从发生那件事情后,一直留在村子里,不过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什么事情?”我追问。
老校长摇摇头:“我该说的都说了,请你走吧。”
我想起女人告诉过我,差不多就赶紧离开,只好起身告辞。
村子安静极了,全然没有我来到时的喧闹,连狗叫声都没有。我正想要不要继续追查时,听见背后有人叫我。
“你是来调查薛怀英的吗?”
声音小而浑厚,我吓得转过身,一道黑影严严实实地挡住太阳的光线,我完全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