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翼的话:最近几天,开始学习怎样写剧本、做编剧,虽然还没有入门,但收获很多,而且从中学到了一些有益于提高小说水平的技巧,为自己加油!
我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看着她拾起一片又一片碎片,看着她的脸色一分一分地变成铁青,看着她忽然被碎片划伤手指,看着她将手指搁在嘴里吮吸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拣那碎片。那对镯子在她的玉腕上来回晃动,划出一个又一个碧绿的影子。春雪从远处奔过来,要帮她拣,却被她轻轻推开。
整个院子里,寂静无声,我只能听见我的心跳,眼睛里也只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别的人,别的物,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淡然远去。
花园中刚才还鲜活的美景,瞬间失去了颜色。天地之间,惟留漫无边际的黑白色的寂寞。
如果可以,我宁肯是我,而不是她,来承受这个悲伤而绝望的结局。但是,我不能够,我的心底,还有一个如意。我不能爱她,无论她多么爱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我亲手伤害,却又无能为力。
须臾之间,院中的宾客都知道此处已经不是久留之地,忙急匆匆地告辞。很快,刚才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小院,刹那间变作了寂静无声的背景。
我一把推开花如月,提步便走。心里急慌慌的,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花如月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站直了,煞白着一张脸,盯着我的背影,轻轻地说道:“侯爷不找如意了吗?”
她那让全京城的男人们都觉得余音绕梁的悦耳的声音,此刻在我听来,是这样冷漠而让人厌恶。
我回转身,冷冷地看着她。她对我的心思,她对柳惠茹的心思,难道我就看不懂么?她也实在太小瞧我了些!
“花如月,”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回别院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再踏入侯府半步!”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那天,我在书房中迎着窗站了很久,直到腿有些发酸,才从窗前走开,在书桌前轻轻坐下。研了墨,提起笔,又发了半晌的呆,这才认认真真地静下心来,想为我长大了的如意画一幅画像。每一年,我都会为如意画一幅画像,画我心中所想、那个逐渐长大的姑娘,就好像她栩栩如生地站在我面前一般。
用了两个时辰,我终于画完,满意地拿着画像左看右看,欣赏了很久,才放下来,摊在桌上,预备先用了饭,再回来继续观赏。
恰在此时,管家何叔进来禀报,说是太后派了身边的小福子来宣我入宫。我转身要走,管家却忽然瞟了一眼那画像,迟疑地问我:“要派人去将夫人接回来吗?”
我很诧异他有此一问。管家虽然待我如亲子,但他从不越矩,也极少过问我此类事宜。
他又看了那画像一眼,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那画像上的女子……不是夫人么?”
我一呆,立刻一把抓过那画像,仔细打量了一番,便呆若木鸡,任那画像从手中滑落。
没错,连我自己也没有发现,那画像中的女子,她的容貌,她的神态,她的表情,她的动作,每一处每一处,都有着浓厚的柳惠茹的影子。
我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立刻大步奔出书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是疯了。
似乎是从那日开始,我便总在闲暇的时候,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曹操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但是,这酒我饮得越多,便发现心中的愁绪也越多。但因着酒醉,旁人便不会再来纠缠,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也会纵容我时时的放纵。我得了这醉酒的好处,便越发上瘾起来,每日不喝得烂醉如泥,绝不肯轻易放下酒杯。
那在面上***的手依旧没有停下,我心中十分烦躁,一掌将那手拍开,冷冷地睁眼,盯着那貌美如花的女子,恶狠狠地吼道:“花如月,本侯命你不得随意出入侯府,你不记得了吗?!”
她不说话,只低了头,轻轻转身,走了出去。
她的身后,渐渐露出管家何叔的脸。
何叔看了看远去的她,又看了看仍在恶狠狠瞪着那远去背影的我,有些尴尬地说:“是我请花姑娘过来的。”
我重又闭了眼睛,轻轻地说:“何叔,不要再叫她过来了。我不愿意再见到她。”
何叔站了站,这才轻轻转身,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关闭了。
我又想起今日在船上,看见的那个崭新得让人觉得陌生的柳惠茹。
虽然大家都以为我已经醉得一无所知了,但事实上,我的头脑很清醒,所以很清晰地直到,柳惠茹回来了,她变了很多,连性子都似乎转了。
她的脸色没有那时那样忧郁而苍白,而是白里透红的健康;她活泼开朗,就像是一个从未受过打击的小孩;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就好像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能够引得她发笑一样;她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一点也不胆怯,而从前的她,是最不擅长于跟陌生人周旋的……
假如我不是借着仰头喝酒的瞬间,用余光仔细打量了她的脸,我想我绝不会相信,她,真的会是我那个前妻柳惠茹。
她们,像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虽然自我休了她那日起,她失踪了三年,但是,这三年来,我醉酒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所以,连自己也未曾想清楚:我究竟是喜欢她呢,还是只是愧疚?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所以,我闭上眼睛。
窗外的月光有点朦胧,照在书桌上,泛着微弱而凄惨的光芒,就如同此刻的我,孤独,寂寞,还有忐忑与忧伤。
院子里,巡夜的侍卫们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时时让我从即将要沉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我辗转反侧,许久才能入睡。
这状况,极像是那时柳惠英奔来府中,冲着我的脸就是一拳,然后气急败坏地逼问我:“你把我妹妹弄哪儿去了?”
我瞠目结舌,这才晓得她并没有回柳府,而是遣了丫环回去,自己却偷偷走掉了。
柳惠英一走,我立刻就骑了我的追风奔去郊外,一路问了很多人,却始终不得其解,只得怏怏地转回来。
那天晚上,我也是这样,喝了许多酒,却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只能干巴巴地听着巡夜的侍卫们的脚步声。
她回来了,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