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殿选,婉瑶早早地便起身准备了。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会被选上,但心里还是隐隐地有些许紧张。穿上秀女服,又由桃儿给梳了个普通的弯月髻,选了副珍珠耳环,既不出挑又衬得皮肤白净。慢条斯理地用了早饭,从容移往芳宜宫大厅,一进大厅吓了一跳,离殿选还有一个时辰,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一向早到的婉瑶今日却是最后来的几名!
往日总有叽叽喳喳声的秀女们今日却是异常沉默,人群中静静地,想是这会也没人有心思闲聊了,大多面色凝重。只有那三名受过嘉奖的秀女聚在一起低低私语着什么,偶尔捂着嘴无声地笑。婉瑶心想:准是在憧憬自己被选上后的风光吧。
婉瑶找到舒玉,今日舒玉精心妆扮,明眸皓齿,秀丽端庄,一派大家闺秀之风。
婉瑶对舒玉说:“玉姐姐今日如此貌美,宛若洛神再现,妹妹都看得迷了神了,姐姐还藏这份小女儿家心思,可是去寻你的皇上良人?”
舒玉微微红了脸说道:“你个丫头嘴怎这般贫!”
婉瑶装作委屈道:“妹妹可是说得真心话,还被姐姐训斥!”
舒玉拉着婉瑶的手道:“行了,瞧把你委屈的。不过,圣意难测,听天由命吧。”
婉瑶忙笑道:“姐姐命中洪福,定会中选,不必杞人忧天。”
舒玉笑过不予。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嬷嬷来了,还是一向地塌着嘴,面无表情。秀女们按吩咐列好队,整整齐齐地由大嬷嬷带领着往隆裕宫去。隆裕宫正殿便是今日皇上钦点秀女之处。
今日天色晴朗,高空无云。路上,婉瑶微微侧头,见左前方那名受过嘉奖的秀女却是满眼傲色,自信凛然。舒玉站于婉瑶身旁,轻轻说了句:“妹妹不要再东张西望了。”
婉瑶连忙摆回头,轻声嗯了一声。
众人在隆裕宫前站定,闻通报太监高呼一声:“芳宜宫众秀女前来觐见。”
一会,从内往外传来一声:“宣。”
婉瑶这会才真真正正接收到皇宫的感觉,马上就可以见到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婉瑶心中一阵激动,这种激动不是因为即将见到自己的丈夫,而是像在现代,即将被主席或者总理接见时的激动。也许是因为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只属于自己一个,所以婉瑶从来没有把皇帝当做自己的良人来看。
婉瑶敛了敛神,和众人进至正殿跪拜。婉瑶不敢抬头,过了许久,一个低沉的男音打破沉默:“平身,开始吧。”想来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当今天子了吧。
第一排五名秀女齐齐上前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清丽的女声道:“抬起头来。”
那五名秀女方才缓缓抬起头,但眼神下垂,不敢直视。
皇帝看着身旁太监递上的名折,上面写着五名秀女的出身、名字等信息。皇帝在名折上指了指,身旁的太监立刻喊道:“参政使陈泽木之女陈韵雪,留;京务府尹穆福之女穆晗,留。”
被选上的秀女兴高采烈地叩首谢恩,没被选上的秀女极力忍着失落的情绪叩首告退,过了殿选结束便收拾包袱启程返家。
而后一排排秀女轮流上前,有些被皇帝问了几句,有些只瞟了一眼。许燕莹在婉瑶前几排,皇帝赞了许燕莹一句,也留了牌子。
一会便轮到了婉瑶和舒玉一组。婉瑶没被问什么就留了牌子,而舒玉被问了几句诗词,皇帝称赞舒玉端庄秀丽,知书达礼,留了牌。婉瑶在退至一旁后悄悄打量了上首,皇帝相貌并不英俊,但有一种天成的威严感,气势迫人。皇帝旁坐着的身着大红朝服的女子应是皇后无疑。皇后不如宸妃貌美,甚至只能说是中上姿色,但一眼就给人宽厚亲切之感。
轮到晴月之时已快接近尾声,皇帝有些疲倦,甚至有些秀女是由皇后来点选。晴月一组上前跪拜后,皇后问了其中一个秀女《女戒》里的一些文章,那名秀女回答得上算完整。突然皇上坐起身来,对皇后说:“爱妃可曾闻到什么异常?似龙葵香又不像,闻着挺舒服。”
婉瑶使劲嗅了嗅,似乎是有那么一丝清冽的香气夹杂在众脂粉香之中。
皇后想了一下,望了底下秀女,道:“可是哪位妹妹带了香囊?”
晴月惊恐地伏地轻颤道:“皇后娘娘赎罪,是奴婢前几天做了个香包,里面放了点薄荷枝干和荷花瓣,以作提神醒脑之用。奴婢不知今日不可随身携带这香囊,扰了圣驾,请皇后娘娘赎罪。”
皇后笑了,缓声道:“你无需紧张,此般也是无妨的,起来吧。”
晴月这才惶恐地起身。
皇后道:“皇上对这香味颇有好感,你把香囊拿来让本宫瞧瞧。”
晴月连忙解下香囊递予前来的太监。
皇后与皇帝一起看了眼绣制精美,香气宜人的香囊,让太监归还给晴月,又看了看晴月的名折,道:“倒是个心灵手巧的,长得看着也挺和润,皇上您看呢?”
皇帝对皇后一笑,说:“那就留吧。”
晴月连忙伏身叩谢,然后退至婉瑶一群人中。
婉瑶压下心中微微的疑惑,对着晴月微笑,晴月也回以浅笑。
刚才怎么一直都没有闻到那抹清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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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选结束后,所有的秀女都规规矩矩地列队回到芳宜宫,每人都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了,选上的等到下午便会有人来宣布所晋的位份、封号和入住的宫殿,而没选上的下午便可以启程打道回府了。
一进房,桃儿便欢喜地给婉瑶请安:“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婉瑶笑笑着拿出一只白玉手镯送给桃儿,并说:“以后不一定能再相处了,这是一点心意,这一个月也有劳你照顾了。”
桃儿连连推辞,最后是拗不过婉瑶的坚持,收下了。
不一会,晴月过来了。晴月站在窗前,有些无措地望着婉瑶,说:“大姐不会是以为妹妹是个有什心机的人吧。那个香囊本来味道就淡,不长时放在一处大多是闻不见的,想来是殿选在隆裕宫正殿里站得较久才积攒得香味变浓的。”
婉瑶笑着说:“二妹你说什么呢,你中选了大姐高兴都来不及呢,什么心机不心机的,不要胡说了。以后咱俩在这**中要相互扶持,好吗?”
晴月这才笑着猛点了头。
送走晴月,婉瑶缓缓收起了笑,闻着空气中还残留着晴月的香囊的香味,伸手开大了窗子。
下午便有太监来宣读封位的旨意,此次选秀一共留了16名秀女,大多初封的位份都不高。而原先受过嘉奖的三名秀女,却都没有入选,在房间里哭哭啼啼,言语间不时透露出对大嬷嬷的不满。芳宜宫内一时是几人欢喜几人忧,婉瑶看着,觉着和前世的高考放榜可真像啊。
四人中舒玉的位份最高,封为从四品舒婕妤,赐住启祥宫星棠殿;婉瑶封为正五品婉贵人,赐住甘薇宫云珠殿;燕莹被封为正六品才人,但是皇帝特赐封号“淳”,因着钦赐封号,燕莹的吃穿用度是按照正五品贵人的等级,赐住甘薇宫玉英殿;晴月因是庶出,只被封为从六品晴选侍,且赐住的是华嫔的昭信宫的漪澜殿。
婉瑶先是去了舒玉房中,装模作样地对舒玉行了个礼,说:“给玉姐姐请安。”
舒玉一把拉住婉瑶,娇嗔道:“你个坏丫头做什么啊!”
婉瑶摇头晃脑地说:“你我姐妹虽是情谊深厚,但是礼不可废,规矩不可坏。”
舒玉笑笑说:“得了得了,在我跟前你还谈什么礼数规矩啊,没的见了外。”
两人闲聊了一阵,启祥宫和甘薇宫离得也近,两人约好要经常来往,婉瑶才回房收拾自己的物什去了。
婉瑶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不一会就收拾完了。这时许燕莹来了,一进门许燕莹便拉着婉瑶的手道:“真好,婉姐姐,咱们住在同一处,以后我还可以来找你玩。”
婉瑶笑着说:“你呀,就还是个孩子的心性,就记着玩啊吃的啊,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许燕莹挥挥手:“早收拾好了。”
许燕莹走后,婉瑶想了想,还是抬腿去了晴月的房里。只见晴月托着腮坐在窗前不知在想着什么入了神,婉瑶轻轻唤了一声“二妹”,晴月赶忙起身,迎向婉瑶。婉瑶看着晴月的眼睛,终叹了口气,说:“二妹,你分到华嫔宫里,万事皆记得忍耐些,切勿和华嫔有什么嫌隙。”
晴月点点头,轻应道:“谢谢大姐,我知道的。我不会去招惹华嫔的。”
婉瑶望了眼晴月收拾好的包袱,又打量了一番晴月身上尚算新亮但是衣料普通的衣裳,从衣袖中拿出两张银票,塞给晴月,说:“身上多带些钱财,打点身边的人也方便。”
晴月接过银票,眼中似有湿润,只喊了声:“大姐。。。。。。”
婉瑶拍拍晴月的手,道:“行了,我回去了,以后没事多来我那坐坐。咱们是亲姐妹,自该亲厚些。”
晴月点点头,说道:“大姐你也多保重。”
下午各宫便派了各偏殿的掌事宫人来将众人带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