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出租车上打定主意,去看的这套房子只要过得去,我今晚就和房东敲定,马上就搬进去。我被阿球和林嘉永搞烦了,需要另找狗窝安身立命。可是天不从人愿,这套备注上标明新装修的房子,我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霉味。看过昏黄光线下愈发显得肮脏的卫生间,我认为这实在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客气的对带我看房的房东说容我考虑考虑。
不敢回林嘉永的9楼,也不愿回阿球占据的12楼,我打算找家旅馆住下,才想起身份证还放在原来的公寓。我给林嘉永去了个电话,请他帮忙今天喂一下滚滚,他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已经租到新的房子了,他不用担心。他见我不肯说地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会照顾好滚滚的,就把电话挂了。我孤苦伶仃一个人站在杭州街头,犹豫要不要回阿球那边拿身份证。
我在保持气节和舒适安逸间徘徊了一下,打的回了12楼的小区。反正就是租房子,我也必须出示身份证。既然回来取东西是迟早的事,不如趁早打理清楚。我在矛盾中打开防盗门,屋里黑乎乎的,没有人在。我把房门关上,打开了厅里的灯。我上次发脾气推dao一旁的旅行箱还原封不动的躺地上。我把它拉了,朝卧室里走,打算多拿几套换洗衣服。我一拽拉杆,惊奇的发现箱子居然没动。我又拉了拉,箱子就象在地上生了根。
难道阿球和我使性子,在箱子上施了法?我查看了一遍箱子的前后左右,发现在箱子的拉链扣上挂有一张画着奇怪花纹的黄符。我吃了一惊。张晓韵给我的匕首上,似乎有类似的花纹。我想都没想,一把扯下了符,手拉住拉链却不敢打开。我怕里面躺的是阿球,怕他终于败在张晓韵的手里,怕看见他又变回狐狸,毫无生气的缩在里面的样子。我有如喘息般的呼吸着,久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箱子里发出奇怪的咕咕声,象里面关了只鹧鸪,一股淡淡的烟气散成几缕细线从箱口拉链的缝隙里逸了出来。线绕上了拉链扣,把拉链一点一点慢慢的拉开。
“阿球?”我往后缩了一点,坐在地上颤着声音问。
咕咕声又大了一些。箱子的拉链已经完全拉开。然后我听见了细小的尖笑。这尖笑有点象搪瓷盆刮在水泥墙上。
逃啊!我跳起来死命的去搬门把手。门被卡死了。我恐怖的看着数根细细的烟线缠合在一起,它们化作手指粗细,抵在我面前的铁门上。箱子盖缓缓打开。我把眼睛挪过一旁,强迫自己不去看。无路可走,我只好朝卧室猛奔,一进去就把门反锁,然后在房间里大叫“音宝贝,音宝贝。”。刚才听见那尖笑我就知道了,里面绝对不会是阿球。我希望我可以在房间里找到常音,它们就算不能救我,至少可以给我壮胆。
可是常音不在屋子里。我手足无措的撞到床边,腿一软,坐了下去。
卧室门传来咯吱声,似乎在承受按压。房门有些地方开始变化,慢慢显现出一张浮雕般的脸。没有五官的脸,两只手掌撑在左右,仿佛房门是某种胶状物体,它正努力的穿过它。我扯出电脑桌的抽屉,拿起里面的剪刀,大叫着朝门上浮现的脸插了下去。我从来不知道没有五官的脸也会有表情,被戳到的地方凹了下去,它光滑的脸上同时裂开了四五个小口,象是在痛苦。我耳边又响起了搪瓷盆刮水泥墙似的尖笑。我吓的魂不附体,一边无意识的尖叫,一边用剪刀连续不断的朝那个怪东西扎下去。
尖笑声消失,门上的脸撤了回去。我呆呆看着和平时一般无二的门,搞不懂这算不算逃出生天。门外又响起咕咕声,声音渐行渐远。我背靠床脚发抖,手里攥紧剪刀,俩眼死死盯着房门。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了开门关门声。我的耳朵异常灵敏的注意着屋子里的动静,身子蜷成一团,把剪刀握的更紧。有说话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靠近卧室。门把手旋动了几下,我大声尖叫了起来。
门被踹开,我面无血色的往后退了几步立定,手里把剪刀抓的死死的。
阿球看着我,被我一塌糊涂的模样震住。一个女子出现在他身后。
“长安,你没事吧?”张晓韵问我。
我直勾勾的看着她,嘴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拼命的咬嘴唇,让自己清醒过来,别在外人面前输了气势。可能全身麻木,我还没觉得自己咬的有多狠,嘴里就有了血腥味。
阿球一步跨了过来,伸手捏住我的双颊:“你干什么?别咬了!”
我手里的剪刀掉到地上。阿球转过头对张晓韵说:“你先回去。”
张晓韵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回身走了。
“长安,长安。”阿球把我按在床上坐着,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
我看着他:“我没傻,你用不着叫来叫去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我站了起来:“我不想听。我今天是回来拿东西的。以后我不住这边了。你自己记得付房钱,别让房东找我麻烦。租约到期后,你自己去处理。”
我在地上的抽屉里翻了一会儿,捡出了我的身份证。“阿球,我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的,但我从没问过你,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现在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也别来缠着我。我过几天会把东西都搬走,以后就当不认识好了。至于你和张晓韵在做什么事,你放心,我没兴趣去打听。”
阿球直直的看着我,笑出声来:“你知不知道你被吓傻的样子有多好笑?”
我勃然大怒,右手朝他脸上挥了过去。
啪!他结结实实挨了我一巴掌。
我呆了。阿球的身手没人比我更清楚,我朝他打过去的时候,压根儿没想过我会打到他。我怔怔的看着他侧脸和颈子上被我的指甲刮出的血痕,想他是不是故意挨一下,准备讹诈我。
“出完气了?”他凑到我面前笑着问。
我咬牙,绕开他向门外走。他拉住我的手:“长安,别生气了。”
甩掉他的手,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站在电梯口,我收拾着自己吓的四散的魂魄,心里咒骂这一天于我太过跌宕起伏。
“你刚才放出的妖就在电梯里等你。”我转头,阿球靠在防盗门上坏笑。
懒得理你!我恨了他一眼,一脚迈进徐徐打开的电梯。
啊的大叫一声,我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出来。
电梯最右面的角落里,有个蜷坐抱头的东西。它的皮肤惨白,身体看上去如同1岁小孩,脚和手是成年人的大小,这和它的身子形成了诡异的反差。我连退几步。那东西抬起了头,光滑的脸上除了个小洞,什么都没有。眨眼工夫,它忽然消失了。我张着嘴正要问阿球,脚背上一沉。我低头,那东西不知何时爬到了我脚下,一只手撑在我左脚脚背上,另一只手抓向我的裙裾。我再次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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