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么奇怪。以前我一见妖怪就吓的魂魄不全。如今,当我身边的妖一个个散去后,我又开始想念。我养成了一个奇特的嗜好,喜欢上时不时拉滚滚去找麻**天。老乞丐被我聒噪的几乎崩溃,答应如若见到阿球定然冒死替我潜伏,探出对方的落脚点。
日子很长,很长,很长......
又是一个夜晚,我插上灭蚊器的插头,放入无味的灭蚊片。随后检查煤气有没有关,防盗门有没有锁,滚滚的夜宵有没有备好。一切确认后,我关了卧室门,睡在了凉草席上。
半夜,我被客厅里的异声惊醒。滚滚在厅里低吠。我僵坐在床上。是谁?我摸索着开了床头灯,这时,卧室门突然无风自开。一个人形站在过道的暗影里。我的心跳加速,那肯定不是阿球,也不会是......人。
“谢长安?”
我没回答,盯着对面这个让我心脏痉挛的物体。
它走进卧室。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雌雄莫辩到这种地步,它是想昭告天下,生男生女都一样吗?
“谢长安?”它又问。
我有些不耐。它看上去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女)。‘叫你祖宗干什么’我在心里回答它。
它见我不说话,几步逼了过来,拽起我的左臂就看。“花萝。”它笑了:“你就是谢长安,没错了。”
“我不是。”我退了一步,靠在墙上。
“乖乖的,跟我走。”它嘴上笑着,眼里划过狠戾。
“让我先换衣服。”我无可奈何的说。我学着江姐,换上一身端庄肃穆的衣裙,就差把围巾往后一撩,慷慨激昂的说:“走吧。”
它在厅里不慌不忙的等我,认定我翻不出它的五指山。滚滚伏在地上,我一惊,想跑过去。它拽住我的手:“放心,我就是让它睡了而已。”
我朝大门走,它把我朝阳台拉。“你要干什......”
它捂住了我的嘴。“叫什么?我不会把你扔下去。走路太麻烦,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说着,它把我拉到了阳台上。
该死的妖,它伸手就把我抛了出去,我惊恐万状的看见地球向我扑面而来。还没来的及叫,背上被爪子样的东西勾住,我被抓上了半空。我扭着头,瞥见了正在扇动的灰翅膀。荳翎?我苦笑。张晓韵的祖父是不是老眼昏花?什么生性谨慎,什么深山老林,我看荳翎是暴烈成性,就喜欢水泥森林。空中寒气逼人,我着装如窈窕淑女,吃了闷亏。我后悔当初没有威逼孙皓洁答应当我的坐骑,不然夏天的空调费我完全可以省下,日后留做嫁妆。
我运气太好,好到半夜睡意朦胧间,都会有荳翎邀我鸟瞰杭州湖光山色。它迅速飞离了灯火繁茂处,在一个我这个地理白痴叫不出名的地方滑翔而下,掠过茫茫山野,直接从开启的窗口飞入了一个仓库样的地方。我哆哆嗦嗦站在地上,黑灯瞎火的仓库里,只有离地六七米高的长方形窗户透进天上白晃晃的月光。
周围一阵拍翅声。我的眼前暗了下去。墙上绕仓库一圈的气窗齐齐的落满了飞来的荳翎。它们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挡住了天上的光。
也好,我本来也不想半夜看见这种丑鸟。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无光胜有光。就象故意和我作对,啪啪几声,仓库顶部的灯亮了。那个少年(女)凑到了我跟前。“嫂嫂,”它眼眯迷的笑:“刚才没吓到你吧。叔叔让我最近替他来照顾你。”
我惨笑:“你是我侄儿还是侄女儿啊?你认错人了吧。我还没结婚,怎么就成你嫂嫂了?”
它呵呵乐了一阵,把我的左手腕抬到嘴边,眼盯着我,用唇吻了吻我腕上的镯子。“叔叔给嫂嫂的花萝。侄儿没认错吧?”
我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你搞错了。我跟你叔叔没领结婚证,根本不是夫妻。花萝是你叔叔一厢情愿给我套上的,你来的正好,帮我褪下去,还给你叔叔。OK?”
他看着我:“嫂嫂讲的是笑话?带着花萝居然说没嫁给我叔叔?难怪大家都说嫂嫂不守妇道,在外面勾三搭四,引了赤狐来打伤自己相公。”
我苦笑:“小兄弟,你有多久没来人世间逛了?怎么说的都是古话。现在是21世纪,讲的是男女平权婚姻自由。我都说了我没想嫁给你叔叔,是你叔叔问都没问我,自己把花萝给我戴手上的。而且我是人,你知不知道对人来说,我和你叔叔间没有婚姻关系,因为我们根本还没去结婚登记。”
他冷笑:“嫂嫂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自然要抵赖了。亏叔叔还要我好好照看你。要我说倒也不必了。这四下漏风的地方凉快,配嫂嫂正好。叔叔说嫂嫂喜欢看书,我已经给你备下了。嫂嫂以后就在这儿踏实住着,等叔叔伤好了,自然亲自过来把嫂嫂接回去。”
我环视了一下仓库。陋室空堂,恍如雪洞,实乃极简主义的经典案例,带发修行的上乘庵堂。
“呃,那个,请问,我睡哪儿啊?”
他随手一指仓库中间垒着的空纸箱。
“呃,等一下,你叫什么啊?”我震撼之余想起问对方姓氏,留待日后报仇雪恨。
“灵渚。”
什么灵猪,分明蠢猪。我心里痛斥。
懒得和他废话,我转身打量拆的烂兮兮的纸箱,把破掉的垫底,在地上踩平,又挑出8个完整的排成床的样子。末了,我拣干净的箱子打开,折成纸片状,当凉席铺在了8个纸箱上。我一觉睡回解放前,躺在纸床上抚今追昔。灵渚存心替他叔叔报仇,客客气气收拾我这个人品斯下的嫂嫂。我恨恨的翻身,惊见他立在我床前。
“男女授受不亲,灵猪侄儿你也不小了,怎么没个避讳?我要困觉,你请回吧。”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客气话。
“嫂嫂。”灵渚用清润的少年嗓音说:“灵渚有一事不解,想向嫂嫂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