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第一楼的菜做得确实不错,楼上楼下食客成群,几乎满座。人一边吃着饭,就一边喜欢讲点是是非非家长里短,以此增进感情,古今都是这个理,楼上几桌正一边吃着一边激情四溢地讨论着,沈家小姐吃得舒坦,分不出神去旁听。她一边吃,一边在打算自己以后的生活,第一目标是争取不嫁出去,第二目标是找事情做,她不想继续睡大觉当米虫,这样的生活,如果是繁忙之后的稍事休整倒是很惬意,长期过下来,人也会长霉。正盘算着是否要跟二哥一起去学做生意,桌子突然小小震动一下,地震了?
抬头一看,玉景正一脸愤怒盯着隔壁桌,拳头紧紧握着,很压抑地往桌面砸一下。奇了,这个小丫头一向最温柔最老实的。沈逸然顺着玉景目光望去,邻桌几个公子哥摸样的少年正在扫荡桌上的美味,难道是玉景看到这么多风liu倜傥的少年,忍不住动了心,正在纠结于到底是哪个更迷人些?沈逸然胡思乱想,正想好心以过来人的姿态出言指点一下自己的跟班,隔壁桌的八卦内容一下子把她也吸引过去。
“不知今天上门的这几位会不会有结果。”
“今天去的,据说有沅州首富裴植的大公子、陈州知府、国舅王璞元的儿子,这几家都是请了有名的媒人来,听说渝州知府为自家儿子也跑了几趟。”唏嘘几声。
“沈家这位小姐面子忒大。”
“不是沈家小姐面子大,是沈家财产面子大吧。”这一个很冷静。
“敏兄说得是,想那沈家小姐被掳去几日,也不知到底遭遇何事,天一阁陆主簿第一时间就到沈家解除了婚约,几位说说,这不是很是说明问题吗?照我说,沈小姐清白早已不在,这些上门求亲的,还不都是为着沈家钱财。”说得斩钉截铁言之灼灼。
原来说的就是她沈逸然,看来这些天她俨然已经成为渝州城群众茶余饭后讨论的焦点。他们这么一说,激起沈逸然好奇心,很想听听这民间都是怎么传说她被退婚又被热烈求亲这件事的。玉景却一脸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表情,眼看着就要冲过去,沈逸然拍拍玉景的手,暗示她稍安勿躁,倒一杯茶,继续竖起耳朵慢慢听。
“柳兄,听闻令尊也有意到沈家为你登门求亲,难道也是为着沈家钱财不成,你又怎么忍得为钱财娶进一个不清白的女子?”一桌子人怪笑起来。玉景拳头已经捏的发白了。
“不知那沈小姐长得什么模样,要是长得好看些,你更占了不少便宜,要是长得不好,你就当搂着银子睡觉好了,哦?”周围几桌也笑起来。
“你……你……纵然是我父亲逼着我去求这门亲,我也不会去的!”原来就是那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好像被逼急了,沈逸然摇摇头一脸同情。
玉景一脸要哭的表情:“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沈逸然凑到玉景耳朵边道:“别急,难得听到人家这样诽谤我们沈家,别浪费机会。”做叶蓁时除了有关赵子良的事情之外,她都是比较淡然的,现在听到别人当面说这些难听的话,反倒是觉得可笑。
“你就是去,也未必求得到,看这半个多月来上沈家门的媒人,哪个不是被拒绝,亲自上门的,也不见求得结果。沈家不知是要等到什么人物来,才会点这个头。”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更让大家好奇不已。
“有没有人见过这沈小姐?不知是长得怎么样。”
“沈小姐平日深居简出,难得一见,不过她出门,倒是不避讳人,我在灵佛寺见过她一次。”
立即有几个人凑过来,这见过沈小姐的得意洋洋道:“这沈小姐倒是长得楚楚动人,身姿绰约。”
众人急道:“面目长得如何?”
那人尴尬道:“我也未看清正脸,只是侧面看到沈小姐迈进寺内。但只看侧面,也是让人销魂。”
众人扫兴。越是这样,对这风头浪尖上的沈小姐更是好奇得很。
沈逸然肚子里笑翻,你们都想见见的沈小姐,现在就在你们面前吃着红烧肉呢。
邻桌继续热议着,沈逸然听得腻了,招来小二结账。
玉景已经愤怒得脸冒冷汗,巴不得小姐快点说走。看小姐这不急不恼的样子,回去肯定不会跟老爷说,她真是为小姐打抱不平,赶紧付钱离开这是非地。可是,这钱袋哪里去了?
沈逸然看玉景在身上左掏右掏,半天掏不出银子来,反而是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小……公子,钱袋不见了!”
“不是吧?你刚才还付过钱的,再仔细找找,是不是放到别的地方了?”玉景身上就这点地方,翻来覆去找几次,还是什么也找不到。
沈逸然也开始冒冷汗,店小二在一旁等了半天,临近几桌也注意到他们这边,有人吹起口哨:“好一个俊俏公子,上酒楼没带银子?过来陪爷喝两杯,爷帮你付了。”玉景的脸已经由白转绿了。
沈逸然朝那方向一拱手:“不劳公子破费。”伸手解开腰上挂着的玉佩递给店小二:“抱歉得很,我们的钱袋不见了,这个玉佩值不少钱,应该够付这饭钱吧?”
店小二看那玉佩,青翠通透,一看就是上等货,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谢谢公子打赏。”乐颠颠正要离开,旁边伸过一只手拦住他:“把玉佩还给这公子,我来付账。”
这声音低沉动听,相当耳熟,沈逸然转头,这不正是解救她的穆储希嘛!他今天穿一件白色袍子,衬得那张俊俏的脸更是英挺俊俏,剑眉长眼,挺直的鼻子,周围已经有好些女食客的抽气声,穆储希却置若罔闻,只深思地望着沈逸然,转头看看一桌子杯盘狼藉,对那盘所剩无几的红烧肉多看了两眼,眉毛一动。
沈逸然有点赧然,名门闺秀是不这样大啖肥肉的吧。
店小二看穆储希的衣着打扮,唯唯诺诺把玉佩还给沈逸然,伸手来接穆储希的银子。冷不防从旁边又伸过来一直手:“这公子的帐我来付,小二,收钱。”
周围又是一阵抽气声,沈逸然哑然,一转头,这一个,却是秦泽律。他今天竟然也穿了件白色的袍子,狭长的桃花眼熠熠闪烁着,眼珠子一动,周围就是一阵抽气。今天这天下第一楼真是热闹,汇集了不少帅哥啊。
“这……两位客官,我到底要收哪一个的?”店小二为难了。旁边吃客都热情地凑过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收我的,宝儿吃饭理应我付账。”秦泽律看着穆储希:“多谢穆大人出手相助。”
穆储希看看秦泽律,看看沈逸然,把手收回来:“既然秦公子有意助人,穆某又岂会不成人之美。”
原来这两个人认识,看穆储希那眼光,是否对原来的沈逸然和秦泽律的关系也了解?沈逸然心里有些不安,她觉得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只是这场合,实在不好解释。
秦泽律跨一步站到沈逸然面前,望着她这一身打扮:“宝儿你怎么……”被沈逸然威严的眼光瞪住,一下子心领神会,转头看桌上那盘红烧肉:“你怎么吃这么多肥肉?你平时不是不吃肥肉吗?”
沈逸然脸上极不自在,旁边的人兴趣盎然:“瞧这小公子长得,细皮嫩肉,还叫宝儿,好俊的名字啊。”皆是一脸暧mei的看着他们三人。
沈逸然再淡然,这场合还是有点撑不下去,对着穆储希和秦泽律一拱手:“多谢两位出手相助,今日沈某还有急事先行一步,改日再叙。”拍开秦泽律拦着的手,拉住一直愣在一边的玉景夺路而逃。